《叶赫那拉·垂绣帘》冬晚晚

46、番外 凌晨1点18分的北京

　　007年1月16日，凌晨1点18分，北京的夜很寒冷，零下7℃，想念一只叫作喜砣的小乌龟，我的小乌龟。
　　喜砣是一只只有3岁大小的缅甸陆龟，它和我一起生活的时间不过只有短短的四个月，而这四个月将会成为我这一生永难磨灭的记忆。喜砣是一只很乖很乖的小缅陆，它喜欢安静地趴在地板上的一角，没有人注意的时候伸着它那长长的小脑袋，好奇的左看右看，可是一旦有人从它身边经过，它就会很快地将头缩到壳里去，让我长长慨叹原来小乌龟的动作还可以这样地迅速。
　　喜砣来到我家是为了陪伴另一只小缅陆，三岁大的福砣。我要承认，一直以来我都是一个偏心眼的妈妈。因为先养福砣的缘故，总是有些看不起小喜砣，还总是和福砣一起嘲笑喜砣的小眼睛（和福砣比起来，它的眼睛实在是要小得多了），可是就是这样子的偏心，在我家度过的日子里，喜砣还是学会了用它那小小的，黑亮亮的眼睛，向我投射过来满含信任的目光。那目光中包含了太多的东西，有依赖、有相信、有宽容、有喜爱……让我在今天想起来不由得心都会微微的颤动、疼痛。当我取笑喜砣时，当我逗弄喜砣时，它从来不反抗，只是扬着小脑袋默默的、静静地注视着我，好像一个饱经沧桑的老者在看着他调皮的小女孩，是那样的宽容，是那样的大度。
　　喜砣走的时候不在我身边，我没有看到它最后一眼。进入冬天来，它日渐消瘦，眼睛都凹陷下去了。我觉得不好，把它送到了另一个养龟的姐姐家，托她帮我照料喜砣几天。没有想到，那就是最后的相会了。我还记得，那天从姐姐家走的时候，喜砣趴在箱子里已经睡着了。我隔着玻璃叫着它的名字，告诉它要好好养病，在别人家要乖，我过几天就来接它。它闭着眼睛，听见我的话，两个前爪还在不停地动啊动啊。我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这才离开。谁料——竟是永别。晚上睡得不好，清早起来对老公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们什么时候去接喜砣回来啊？”那时怎么能够想到，回到家的喜砣，小小的眼睛已经永远睁不开了，妈妈叫它它也再不会回答了。
　　只有一个晚上啊！我就和我的小乌龟喜砣站在了生与死的两端。听姐姐说，早上喜砣还被叫醒喝了一回药，拖着壳在屋里爬了几圈，到了中午就怎么也唤不醒了。我想，当它早上醒来时，一定很害怕也很失望，因为它熟悉的环境，熟悉的爸爸妈妈全部不在身边。它会不会以为我们抛弃了它呢？在它拖着瘦弱的身体在屋里四处爬动的时候，是不是在寻找我们的身影？我无法想象这些问题，只要一经想象，我的泪水就会潸然而下。喜砣，不知道你是否明白，我们只是把你寄养到别人家里，在我们心中你永远是我们家的一员啊！
　　去宠物医院的路上，喜砣已经紧紧闭上了它的眼睛，它那充满信任和亲赖的眼睛紧紧地闭在一起。我脑中一片空白，牢牢地把它搂在怀中，一直不断地安慰自己：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一到医院就好。北京的三环，因为这个希望也变得可爱起来。
　　可是，医生还是残忍地宣布了它的死亡。
　　从天堂到地狱。我感觉自己的心一下子停止了跳动。医生把喜砣放在桌上，我扑过去，抱住它，推门就走。这个宣布我心爱的喜砣死亡的地方，我一刻也待不下去了。老公还没赶到，给我打电话要我待在温暖的医院。可是，我又怎么能待下去？就是在这儿，我经历了从天堂到地狱的坠落。
　　我抱着喜砣，行走在北京零下5℃的街道，哭得像个孩子一样，肆无忌惮。那一瞬间的悲伤，是以前没有经历过的。是真正对生命凋零的震惊，是对世事不能自己掌握的无奈，是对自己最深切的谴责……
　　总觉得对不住这个憨厚、宽容，显得有点傻透傻脑的小缅陆。它给我们带来了那么多的快乐，而我连它的生命都不能保证。
　　我和老公把它埋在家门前楼下的花坛里，春天到了，那儿会盛开很多很多的鲜花，是喜砣最喜欢的地方。喜砣那小小的坟墓正对着我的卧房，每天一推开窗，就能看到它小小的墓冢。这时，我眼前不由自主就会出现它那黑亮亮的小眼睛，那憨憨的小脑袋。或许，这也是我和老公这一对不称职的爸妈对喜砣最后的表示了，我们想让它知道，它永远在我们身边，我们和它，永远是一家人。

　　在我写作的那些日子里，这两只叫作喜砣和福砣的乌龟，陪伴我度过了一个又一个深夜和白天。它们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见证了《叶赫那拉·垂绣帘》的继续，今天在这儿记录下它们。同时也希望那些家中拥有另一条小生命的朋友们，善待你们的朋友、你们的家人。（另：喜砣和福砣的照片我发在新浪博客上了，感兴趣的朋友可以去那看看它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