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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三章春风笑(六) ...

  •   没过几日,内务府就传下皇上的昭令,册封我为贵人。夜里,在养心殿,他把我抱在怀中,一脸的歉疚:“对不起,兰儿,朕只封了你这么一个小小的贵人。”
      我伸出手去,捂住他的嘴,浅笑盈盈:“没有关系的,皇上,兰儿不介意。”
      他握住我的手:“这样吧,我看你住的体和殿东配间也太不像样子,不如……”他沉吟片刻,“朕把储秀宫赐给你住吧,那儿宽敞,而且离御花园近。你要闷了,还可以就近去园子里散散步看看风景的。”
      我急忙俯身在床上叩了一个头:“谢皇上恩赐!”
      他一把扶起我,笑道:“你又来跟我客气了。”顺手将我揽进怀中,轻言细语,“兰儿,你喜欢哪些摆设,我吩咐小安子给你全搬到储秀宫去。”
      我将头靠在他怀中,透过明黄的帷帘,看着宽敞的养心殿中阳光飞洒,暗暗在唇边浮起一抹笑容,“终有一天,我会得到属于我的一切!”
      交了夏,日头一天比一天长。天气晴朗,碧蓝的天上一丝云彩都没有,白晃晃的日头隔着帘子,四下里都安静无声。
      我刚领着月珍走进同顺斋,早就迎上来一院子的宫女太监。想想不过就是几月前我来这,这帮奴才一个个都跟着蕊珠不给我好脸色,现在却这样,这宫里的风还真是变得快啊!
      也不理会宫女的笑脸,我径直掀开帘子走进屋内。只看见蕊珠坐在屋子西边,怡真坐在她下边,两个人正在闲话家常。怡真说:“这肃顺还真识趣,妹妹没想到的都给您先想着呢!”蕊珠笑道:“这肃老六也算是识大体的了!”旁边的桌子上摆了几个匣子,匣中琳琅满目摆了一些珠宝首饰,药材胭脂。
      看见我进来,怡真急忙起身,蕊珠用身子挡着桌上的匣子,我笑着只装作没看见,走到东边坐下。怡真跟在我身后,走到东边。
      蕊珠的贴身宫女进来把桌上的匣子收好,蕊珠这才走过来笑道:“姐姐今天怎么有空到我这来坐?”
      我亦笑,招手叫月珍上前,说道:“这不,前儿万岁爷才赏下两罐碧螺春,我想着妹妹初进宫时就好像说过爱喝这个,看今儿天气也不错就送了过来。”
      怡真在旁边一脸的惊羡:“听说今年的碧螺春因为雨水不好,就贡来了一点,万岁爷竟然就……”
      蕊珠满脸的笑容,打断怡真的话:“姐姐真是太客气了,这点小事随便使唤哪个宫女不就行了吗,干吗还自己跑一趟。”
      我说:“那怎么能一样,不说妹妹向来对我不错”我装作不经意扫怡真一眼,“更何况妹妹现在怀着龙胎,身份可跟常人不一样,自然也配享用咱们大清最好的东西。”
      坐不到片刻,我笑着说:“妹妹,我就不多坐了,这就告辞,哪天上我的储秀宫来坐坐。”
      蕊珠笑着答应,起身送我。怡真也起了身,
      闲话两句我起身告辞,蕊珠笑着送我出来,而怡真却是一脸的不豫。
      出了永和宫,我慢慢地走着。
      月珍满脸的不解:“主子,这日头也不早了,还是赶快回去吧。待会万岁爷又该掀牌子了,咱们还是早点回去准备好。”
      我抬头看看天,说:“不急,夏天日头长,既然出来了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的。况且……”我笑道,“我想等的人还没来呢!”
      月珍奇道:“等人?等谁啊?”
      我笑笑不答,往前走去。慢慢走到院子里,经过假山,看见上面垂下一簇花,高高悬在半空。我站在下面仰头望去,那花衬着夏日的斜晖,恣意地开放着,美丽极了。
      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我唇边浮起一抹笑容,等的人果然来了。
      怡真恭恭敬敬地给我请了一个安:“兰贵人吉祥!”
      我回头,装作诧异地看着她:“妹妹不是在同顺斋吗,怎么就出来啦?”
      怡真笑道:“也坐了大半天了,这不就不待了吗。”
      “哦!”我笑笑,转回头去看花,也不搭理怡真。在夕阳下站了一会,月珍又说:“主子,我们该回去了,一会万岁爷该撩牌子了!”我笑:“也是,也该回去准备准备了。”偷偷瞅怡真,只见她抿着嘴,抿得紧紧的,也不说话,我转头对月珍说,“今儿见了万岁爷可得跟他说说,蕊珠妹子的肚子看着看着又大了许多,万岁爷可得多派点贴心的人过来伺候着。要是时间多,也应该跟多过来走动走动。”我看一眼怡真,她手上的一条绣花手绢被她紧紧地拧来拧去,缠在一起,我长叹一口气,“月珍啊,你也知道,想当初我没有获得皇上的恩宠之前,这宫里也就蕊珠妹子待我还亲热一点……”
      怡真突然上前一步,说道:“姐姐这是不知道,我有些话一直想跟姐姐说……”她看看四周,嘴巴又抿在一起。
      我挥了挥手,叫月珍领着宫女们退下。
      怡真靠近我,眼中闪着隐隐的火焰:“我知道姐姐肯定还怪着我上回在皇后面前告状的事情,其实我也是被陷害的啊!”
      我看着怡真的眼睛,慢慢说:“妹妹此话怎说?且不说那一次是我自己失礼,该受处罚,不能怪到别人头上,就是妹妹说的‘遭人陷害’这话也颇为奇怪。难不成兰儿还碍着谁不成?”
      怡真拿着手绢擦了擦眼睛,“现在谁不知道姐姐是万岁爷眼前的红人,封了贵人又赏了大院落,数不尽的珍奇古玩今儿也赏明儿也赏,天天夜里也只撩姐姐的牌子。哪像我们这些人,天天就坐在屋里等,从天黑等到天亮,又从天亮等到天黑,也见不到万岁爷的面。我现在真后悔啊,当初怎么就那么糊涂,鬼谜了心窍,去拿姐姐的不是。”泪水就顺着怡真的脸庞滚落下来,“姐姐如今富贵了,还念着旧情,足可见姐姐为人厚道之极。”怡真握住我的衣袖,满面诚恳,“可是这宫里有些人就是不安好心,挑拨人家去出头,自己坐着装好人!”
      我看着怡真,将她的手慢慢握在自己手中,笑道:“妹妹这话说得奇怪了!”
      怡真看着我:“姐姐您别说我笨,当初那事可真不是我有心去跟皇后报告的。姐姐想了,我也不是一双眼睛只瞅着别人的人,以前跟姐姐更是没有什么过人的交情,怎么会去留意姐姐的一举一动。还不是蕊珠……春贵人那天来跟我说的这事,唆使着我去告诉皇后,她自己倒好,躲着不出头,借口身体不适就回同顺斋了。”说着说着怡真的眼圈就又红了,“我知道自己当初确实不对,可是姐姐到今天还以为春贵人对姐姐不错,我……我……真是……不忍心看姐姐受她欺瞒啊!”
      “啊!”我长吐一口气,“原来是这么回事,也不知道是不是当真如此?”
      怡真紧紧握住我的手:“怡真如有半句假话,就叫天打雷劈!”
      我看向怡真,注目她良久良久,宛尔一笑:“妹妹这话说得太重了,做姐姐的怎么还能不相信妹妹说的话呢!”
      怡真兀自呷着泪却笑了,说道:“姐姐相信我就好!”
      我伸手摘下刚才看了半天的那朵花,把它戴在怡真发髻边,笑着说:“妹妹今后有空不妨常来储秀宫坐坐,我们姐妹也好话话家常。”我松开怡真的手,退后一步,细细端详着她鬓旁的花,“这朵花戴在妹妹头上还真是好看,也不知道是花儿妩媚还是人比花娇,万岁爷要是看见了也一定会说好看的!”
      那朵花插在怡真鬓旁,微微发颤,也不知道是初夏傍晚的风儿吹的,还是戴花的人心情跌宕。
      我轻轻地端详着,舒心地笑了。
      听见宫女前来禀告鑫常在过来了,我缓缓放下手中的笔墨,暗暗使了一个眼色给月珍,又对着大玻璃镜子照了照身上穿的天水蓝绣蝴蝶花的袍子,抿了抿鬓边有些松散的发髻,这才徐徐起身,笑着对跪着的宫女道:“还不快请。”
      出了跨间,看见怡真端端正正地坐在屋子西边,眼睛怔怔地望着室内摆的龙凤象牙宝船,看我进来,这才连忙跪下身去:“贵人吉祥。”
      我笑着上前扶起怡真,说道:“你又客气了,这几日常来常往的,我都说了自家姐妹不用多礼,干吗还这样子讲究。”
      怡真笑笑,说道:“姐姐待我们是客气,我们也不能忘了规矩去。”
      我笑,扶怡真坐到东面炕上,唤宫女泡上茶摆上果子,看着怡真说:“妹妹今儿来得正好,昨儿万岁爷刚赏了一盘子什么珍珠玛瑙的饰物,我想着自己也戴不了这么多,正盘算着找人给妹妹送去呢。”
      怡真笑道:“姐姐真是大方,每次来姐姐这坐坐都要劳姐姐破费,做妹妹的真是难为情。不过,这也看得出万岁爷对姐姐的圣宠之深,做妹妹的心里又为姐姐高兴。”怡真看着那龙凤象牙船说道,“才几日没来,姐姐这儿又添了新玩意了。”
      我看看那艘船笑道:“也不知道是哪儿贡上来的,万岁爷素日总说我这殿里的摆设太素了,昨儿巴巴地要他们抬了过来,折腾了半日倒耽搁了我不少午睡的时间。”
      怡真看着储秀宫中的摆设,笑道:“姐姐这凤凰窝还素净,那别人那就真不能住了!”低下头喝一口水,眼睛一转,笑道,“说来也巧了,前儿我家里托人带了几匹上好的杭州刺绣来,我也想着自己穿不了这么多,这就给姐姐送来了一些。”拍了拍手,从殿外进来两个宫女,一人手上捧了一匹上好的丝缎在阳光下灿灿耀眼。
      我“咦”了一声,起身上前去,走近看只见一匹是流云卐福花样的,另一匹是百蝶穿花花样的,颜色又鲜,花样又精。我上前翻了翻,赞道:“素日听说杭绣是天下名绣,宫里也有贡上来的,但难得见到这样鲜艳的花色。”我望着怡真笑,“我学问浅,还真不知道这杭绣精致在什么地方,只知道看上去是与众不同。”
      怡真也笑:“姐姐这可问倒我了,,因着额娘的老家是杭州,素日里我只讲究穿,可说到这中间的道道,我也不知。”
      只见旁边那个捧着流云卐福花样的宫女突然跪下身去,说道:“启禀娘娘,这个杭绣奴才倒是知道一点。”
      “哦!”我看一眼那宫女,她跪着也看不清楚样貌,我笑:“你抬起头来,大胆说话。说给我跟你家主子听听,让我们也长点见识。”
      那宫女恭恭敬敬磕个头说道:“奴才不敢。”这才慢慢抬起头来,一张素净的脸上两只眼睛炯炯发亮,我心中恍惚一下,想着这宫女倒看着眼熟,不知道在哪见过。就听见那宫女跪在地上说:“杭绣起源于汉代,又叫做古绣,至南宋为鼎盛期。当时的刺绣,一为“宫廷绣”,一为“民间绣”,前者专为皇室、内苑绣各种服饰;后者刺绣官服、被面、屏风、壁挂等。如今这杭州城内后市街、弼教坊、天水桥一带有刺绣作坊近二十处。擅长刺绣的手艺人多达二三百人。这杭绣最讲究的就是针法,主要有平绣、乱针绣、叠绣、贴绫绣、借底绣、发绣、穿珠绣、帑绣、点绣、编绣、网绣、纱绣等。其刺绣品种很多,尤以盘金绣、包金绣、银线绣、彩丝绣著称于世。”那宫女说话清清琅琅,“娘娘这两匹布料就是盘金绣为主,夹杂着包金绣,因而层次分明中尽显金壁辉煌,雍容华贵。”
      说完这一番话,那宫女不再言语跪在殿中。我笑向怡真:“俗语说的‘强将手下无弱兵’我今儿可真见识了。”我挥手唤贴身宫女过来收起布匹,又说,“这杭绣如此不凡,真是谢谢妹妹了。也得谢谢你这丫头让我长了见识。”我又唤宫女取来一个翠玉镯子,说道:“也没什么别的赏了,就这个镯子赏给你吧。”
      那宫女跪在地下不断磕头:“奴才不敢!奴才不敢!”
      我说:“有什么不敢的。”走下去将镯子套在她手上,那宫女吓得抬起头来,一双眼睛黑白分明,照得出人影子来,我猛然想起这个宫女不就是那日在御花园中遇见的那个锦琅吗。
      那个镯子套在锦琅手上,她一气儿只敢磕头。我走回自己的座位,笑:“妹妹不会怪我多事吧!”
      怡真也笑:“姐姐如此爱惜这个丫头是她的福气!”对锦琅说,“你就收下吧,别让贵人说你小家子气!”
      锦琅这才收下,走过来又给我磕一个头,再给怡真磕一个头,这才躬着身子低着头退到一边。
      我看那丫头为人行事大异常人,心下暗暗称奇。却笑望着怡真说:“多谢妹妹了,这两匹料子做什么衣服好呢?”
      怡真说:“我看啊,做……”刚说到这,只看见月珍急急忙忙走进来,看怡真在,请了一个安,走到我身边,低身说:“太医院的王太医在西屋候着呢,说玉露……”
      我眼睛一斜,月珍止住了。
      怡真看着我,笑说:“我也坐了半日了,这就告辞了罢,也不耽搁姐姐休息了。”
      我倚在靠垫上,缓缓半侧起身说:“也好,我也乏了,就不送妹妹了。”
      我笑看着怡真告退,带着人走出储秀宫,路过西屋时脚步分明慢了许多。
      一会,月珍端着一个小盒子回来了,挥手唤退了屋内其她宫女。凑近我耳边说:“主子,照您的吩咐都办好了。”
      我打开盒子,看着盒中一颗又一颗晶莹剔亮像珍珠一样的绿色小丸,眼中闪过幽幽的光,说道:“这一招‘请君入瓮’不过刚刚开始!”

      对不起诸位,近日身体不适,动了一个小手术,休病在家,影响更新,还望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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