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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一章 风乍起(二) ...

  •   “依依,你又闹了,你就不能安静一会吗?”晟宇微笑着转过头来,身上系着可笑的卡通围裙,手上拿着大大的锅铲,“好歹也要等我炒完这盘雪里红肉末吧!”
      “偏不!”我歪着头,像一只八爪鱼一样挂在晨宇身上,还不时地朝他耳边吹气。
      “不听话,要挨打!”晟宇凶巴巴地举起那硕大无比的凶器——锅铲朝我打来。
      “好疼啊……宇……头好疼……”真不敢相信,晟宇竟然敢对我下此重手,我恼羞成怒,咬紧牙关,睁开了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间极大的屋子,没有隔断,当地放着一张花梨大理石大案,案上摆着各色笔筒,笔海内插的笔如树林一般。那一边设着一个斗大的汝窑美人觚,觚内插着时鲜花卉。左边紫檀架上放着一个水晶花盆,盆里养着兰花,正开得灿烂,满室的兰花清香。
      我怔怔的,一时缓不过神来,不知身在何方。忽见正对着床的帘子一掀,盈盈走进来一个女孩子,粉扑扑的一张脸,一笑两个小酒窝,快步走到我跟前:“姐姐,你醒啦!”
      我看着这个女孩,一颗心仿似坠入冰窖,越来越冷,冷得全身没有一点力气。耳畔听得那个女孩叽叽咕咕,说什么那日立春,她带着弟弟妹妹偷偷溜出去玩,不想遇上春雨。几个人跑着躲雨时,小弟脚一滑,跌进了水中。波涛汹涌,小弟转眼间就不见了踪影,她急得大哭,以为小弟定然逃不过此劫。谁想带着佣人找了几个时辰后,发现我护着她家小弟躺在一个小山坡上,小弟虽然喝了水,一时昏迷,却于性命无大碍。想来是我救了她家小弟,见我也昏迷过去,就自作主张将我领回了她家。
      女孩微微一笑,回头冲门外叫道:“小三,姐姐醒了,还不过来谢谢你的救命恩人!”
      只见一个豆丁大的小孩一跳一跳跑进门来,对着我两手抱拳,深深鞠了一躬:“救命之恩,不胜感激!”
      我呆呆地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两个孩子的装束,一个青缎夹袄,头梳双髻,一个穿着银红撒花半旧大袄,脑后结着乌黑发亮的辫子。我终于明白:“见鬼了,那一撞竟然把我撞到清朝来了!”

      转眼间,在这个朝代呆了大半年了,我也渐渐地接受了现实,看样子一时半会是回不去我自己的朝代了。也只有既来之则安之了。幸好在这个朝代,兰儿一家对我都很好。清醒过来后,我编了一个谎言,说自己是一个孤女,飘游天下,随遇而安。也许是缘分吧,兰儿一家对我这个谎言竟然没有提出置疑,就这么着留我在她们家住下。更为夸张的是,那个小豆丁不知道为什么跟我特别亲,待我清醒过来后成天缠着我叫姐姐,兰儿也对我和颜悦色,跟着弟弟也一个劲叫姐姐,最后剩下一个性格较为内向的梅丫头,开口叫了姐姐之后。老爷子和夫人一高兴,也改口叫起了女儿。平白无故的,我在古代多了一双父母和三个弟妹。
      说起来,我那义父是个典型的八旗子弟,没有大的抱负,只求升官发财。性格唯唯诺诺,对妻子儿女却是百依百顺,是个百年难得一见的糊涂大好人。义母是个千金官宦小姐,据说出身名门,嫁了丈夫之后,没有呆在京城享福,却外放到了徽州。离乡背井之下,不由成天对丈夫牢骚满腹,想着的只是如何能回到京城。无奈,义父只是个公子哥,论赏花赏月赏美人还有几分本事,说到在官场上折腾却确实少几分才能。幸亏祖上还留了一点家底,在这个远离京城的地方,倒也足够一家人安安心心过日子了。家里众人,两个年纪最大的,一个只会种花,一个只会买首饰和发牢骚,平时的人情往来家里开支,却是小小年纪的兰儿一手超持。让我也不紧对这个年幼的女孩子刮目相看,想想自己在她这个年纪,还是懵懵懂懂,在家骗吃骗喝的过逍遥日子呢!
      出了三月,看着看着天渐渐暖和起来。小三没事,又跑到我屋里来找我,“玉儿姐姐,陪我玩!”
      苏醒过来后,兰儿一家问我的姓名来历时,想到天人相隔的晟宇,我心中疼痛。二十一世纪的依依再也回不去了,那就让她记住自己最爱的人吧!于是我取晟宇的“宇”字的谐音,为自己自己起了一个名字叫玉儿。
      我一句一句教他背九九歌,梅儿斜坐在靠窗的炕上,手里拿着一个绣花绷子,绣着雪后腊梅图。小三记心不好,一首九九歌翻来覆去背了好多遍,我在一旁含笑听着,他正念道“七九河冰开,□□燕子来”时,门帘子一掀,兰儿走了进来,不像往日笑语盈盈,一脸愁容。
      “怎么啦,兰儿?”我奇怪。
      兰儿走到我身边坐下,摸摸小三的头,仍然是愁容不展,“爷爷在京城犯事了,阿玛愁得不知如何是好,额娘一急心悸病又犯了。这回京的事还没落听,又出来这么大一个漏子!”
      原来去年五月间,京城揭露了一宗户部银库大量亏空的巨案。事情是这样的,京城万泰银号的老板张亨智生意做大了,有了钱,又羡慕起人家官家子弟的威风来,就像我所处的时代,民营企业家们闯出了名堂,又开始大办公益事业,直到成功晋身人大代表是一个道理。只是现代靠名声,古代靠银子。那个张亨智白花花的银子交出去,为他的小儿子张利鸿买了一个知州的官,已经办成了,但是钱还没有上交。除了这些,张亨智还想为大儿子捐一个员外郎,所以想先挂个号。正要去交钱的时候,赶上一个平时比较好的朋友周二也要代朋友去交纳款项,于是张亨智请他顺便一起交纳,并告诉了当时在银库当差的弟弟帮忙照料一下,早点入库。
      当时周二带了11474两银子,总共装了11个袋子,负责送到银库。当时恰逢张亨智的弟弟值班。由于非常忙,所以张亨智的弟弟就错把第二秤报成了第三秤,结果管库的人也没有追究,大家也心照不宣,而张亨智的弟弟在报第七秤的时候就故意报了第十秤,这样就剩下了四袋银子。这件事情,御史和库管都没有发现,所以这些人就准备把这些银子分了,但是由于分赃不均,事情就泄露了出去。后来听到风声的人就来敲诈,没有成功,就向南城吏部衙门告发此事,最后闹到刑部。刑部只好把这件事情上报皇帝。皇帝听到这件事情非常生气,于是在正月十八日下旨,命令军机大臣会同刑部严刑审讯。
      这件事情调查清楚后,皇帝还是不放心,又派了一帮司员去查库,正应了那句古语“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库银竟然亏空达925.2万两,于是皇帝下令严查,命令自他登基五年以后,历任库管及相关人员都不放过,不管故去的还是活着的,一律要赔款。
      兰儿的曾爷爷不幸就是其中之一,还是最大的那个——户部银库员外郎。如今曾祖父虽然已经去世二十多年了,但是按照皇帝制定的规定,应该赔银43200两,因为已经故去,所以赔款减半为21600两。而根据皇帝的另一道命令,已经故去的人所赔银两,应该由其子孙代赔。所以这笔赔款就落在了兰儿的祖父头上。由于不能按照期限赔款,兰儿祖父被参了一本,打入监狱。
      消息从京都传到芜湖,迟了几个月,现在一家之主的老爷子正为这个消息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不知如何是好呢!又怕父亲在牢里吃苦,又怕因为父亲的事会牵连到自己,不知道这个道台还保不保得住,是不是会一辈子都远放边疆,再也回不了京师。
      说完兰儿转头凝望我,眉目间一片忧愁。
      而我却完全震惊在她所说的家族恩怨和那一闪而过的官名上。我迟疑着:“妹妹,你说你曾祖父做过什么?”
      “户部银库员外郎呀!姐姐,我现在倒宁愿我家没有出过这么一位官老爷呢!”兰儿不解。
      “那……咱阿玛又做的是什么官?”我迟疑着。
      “徽州道台啊!”
      我飕地一声从炕上站了起来,两眼炯炯地注视着兰儿,问出了我忽略已久,却在刚才一瞬间在心头一闪而过的念头:“妹妹,那你告诉我咱们家老姓什么?”
      这个问题却不是兰儿回答的,在一边的小小的小三,很不屑的抬起头来,“姐姐,你怎么不知道我们姓什么,我们不是姓叶赫那拉吗?”
      我的视线瞬间模糊了,只剩下面前兰儿那张愁云满目的脸,一颗心无法抑制地嘭嘭嘭嘭急速跳着,我听到自己压抑的声音:“妹妹,原来你就是叶赫那拉·玉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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