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Chapter.81 ...
-
威尔和汉尼拔注意到玛丽莎术后的精神状态一直不太好。
虽然手术带来的创口几天就恢复好了，家里还有汉尼拔天天给她做营养餐，威尔发现养女时常在她认为自己可能注意不到的地方变得更加……怎么说呢，疏远起来。虽然孩子大了现在不怎么撒娇，威尔在面对玛丽莎时总有一种特殊的直觉。
这种疏远并不是玛丽莎为了提前情感止损选择的结果，反倒更像是在术后，玛丽莎身上的人性又被剥夺了一部分。
她有了一个莫名的习惯，手上时刻戴了一副手套。
威尔特意咨询了汉尼拔关于此事的意见。
汉尼拔说：“这极有可能是一种洁癖和过度补偿的表现。至于玛丽莎心里状况的话，还是先观察一段时间在说。”
这一观察就观察了小半年。巴尔的摩今年的夏季气温并不怎么高，伴随着咸湿的海风反而多了一份黏腻的感觉。
“我们带她出去散散心怎么样？”威尔向汉尼拔提议道。“正好是夏季，可以教她钓鱼。”
“以及打猎。”汉尼拔补充道。
两个人默契的相视一笑。
玛丽莎对于短途旅行的事情没有任何想法，但对比起以往的态度，她现在反而更加积极了一点。不仅帮着汉尼拔开发了一个小程序专门去抢旅游旺季的酒店，还提前计划好了旅途当中最省时的路线并且收拾好了全家人的行李。
——玛丽莎做的事情太过于全面以至于这次旅行的提议者，兼职监护人的威尔和汉尼拔反而成为了被照顾的一方。
威尔到达旅馆准备先整理出行李的时候，甚至都被女孩准备的充分性吓了一跳。
她在有限的空间内到底是怎么做到塞这么多东西的！
横跨北卡罗来纳州和田纳西州的“大烟山国家公园”是许多美国人夏季的旅游首选。
一家三口一起租了一个在半山腰的独栋小木屋，原木的装修风格以及露台开阔的风景确实让女孩放松不少。
她坐在木质的摇椅上，眼睛虚无地盯着远处森林的某一点，手上捧着汉尼拔才泡好的牛奶，时不时喝上一口。
整理好众多物品的威尔也陪着养女一起坐下，“怎么样，呼吸呼吸森林里的空气应该还不错吧。”
“嗯。”玛丽莎将杯子放到桌上摊着的杯垫上，笑着对威尔说：“和你们一起旅行总是愉快的。”
耳边还能时常听见森林里鸟类的鸣叫声，女孩的小指随着声音轻轻敲打着把手，“我了解到夏季是飞钓淡水褐鳟的好时节。只是可惜我们直到现在才有时间去真正的体验。”
威尔明显记得自己在玛丽莎七岁生日上送的礼物，不自觉摸了摸鼻子，“只要你想，以后的夏季你都可以和我一起……我的意思是，你随时可以找我一起去钓鱼。”他笑着说，威尔灰蓝色的瞳色显得更加纯净和耀眼。
“我知道。”玛丽莎接受了威尔的承诺，“我会永远记住的。”
第二天，威尔就带着玛丽莎和汉尼拔一起上山寻找合适的飞钓地点。夏天的鱼类大多停留在深水区，在流速有些快的地方女孩只好抱着汉尼拔的手臂慢慢前进。最终，威尔领着他们来到一处比较平坦的地方，玛丽莎穿着专门的防水衣服站进去，水位堪堪到达她的臀部。
“我们先来打血亲结，”威尔站在玛丽莎的身后，半支撑住她的体重，“将子线缠在母线，六圈，在两线之间把线尾打结，拉紧，剪断。”
他看着玛丽莎很快就按照自己的指示系好一个漂亮的结，奖励性质地拍了拍女孩的头，转身去帮汉尼拔。
飞钓是一门结合自然的运动，钓者可以在绿意盎然的野外尽情享受与大自然身心结合的宁静与诗意。
玛丽莎学着威尔的动作，利用手臂的回摆将长长的鱼线向远方抛去。
钓鱼本身就是一场考验耐心的运动，从垂下鱼饵的一瞬间，钓鱼本身甚至就与钓者无关了。
她还有闲心去观察周边的景色以及养父们之间的小动作。女孩抖了抖有些酸的手，将手套往下拉了拉，就在这时，她感受到竿上传来的不寻常的力度。她回想着威尔教过她的技巧，但却掌握不好刹钩的力度，那条小鱼直接飞到了后面的草地上。
威尔去帮她把鱼取下来，远远对着玛丽莎说：“还太小了！”玛丽莎知道这是需要放回的意思，也大声回话：“那就将它放回水里吧！”
这场飞钓活动的最后，竟然只有威尔自己钓到了两条符合他标准的鱼。
顺理成章的，它们成为一家人晚餐的主要食材，汉尼拔也称赞这些野外生长的鱼肉质鲜美。善于烹饪的心理医生选择中式的做法，直接采用蒸的方式，最大程度上保留了那一份鲜度，
父辈们争取了一周的假期，于是，在第四天的时候，他们又来到了田纳西州富兰克林县的Bear Hollow山。汉尼拔说这里可以猎到鹿和火鸡，一些小型动物也在规定的狩猎范围内。
坐在前往山上的车里，威尔将窗户调低了一点。玛丽莎没有说话，只是静静感受着清晨山间吹拂的风。车里的收音机正播放着巴赫的古典乐。
玛丽莎对于这次旅行的感受并没有威尔想象中的那么无所谓。尽管她看上去还是对一切事情都漠不关心，也还是能感受到威尔内心的那份柔软。
她本身就没有什么喜欢与讨厌的东西，但所谓的偏好却会随着习惯的养成而改变。
威尔家里总有一个小角落摆着飞钓用的自制钓饵，汉尼拔的家中也有充当装饰物的公鹿头。
她的父亲呢？浅野学峯会带着孩子们去观鸟，因此在书房里也会有几尾漂亮的鸟羽收藏。
尽管都是只有一次的体验，玛丽莎却将其作为自己“爱好与习惯”。
很奇怪吗？不奇怪呀。
她始终真情实感地爱着父辈们。
达到当地的旅馆修整了一会儿，玛丽莎换上提前准备好的暗色衣服，带上自己的小装备，跟随汉尼拔一起进入了深林之中。威尔暂时被杰克借用了两个小时的时间。
汉尼拔是一位经验丰富且身手老道的猎手。任何猎物在林间的风吹草动他都能够知晓。
“你可真厉害。”玛丽莎称赞道。
她通过望远镜看向汉尼拔射击的方向，一头小鹿已经没有呼吸，一枪正中脑袋。
汉尼拔利落地更换了一枚子弹，“只是经验而已。”
听起来就有点恐怖的样子。
汉尼拔虽然看上去并不是特别的肌肉发达，但是有点眼力的人总能看出这个心理医生远超于常人的健壮体格。
这是仅仅通过“经验”达成的吗？而他的经验又从何而来？
玛丽莎从来不愿意去思考这个问题的答案，所以只是简单地附和了一句。
他们两个人向猎物走去。
一头小鹿很明显已经达到了今天的目标。
玛丽莎围着死去的鹿观察了一圈，既然已经死亡，就没有必要再补一刀，“怎么带回去呢？”
男人熟练地在鹿的旁边插上一枚小旗子，“现在原地等待向导，之后直接让他运走就行。”
汉尼拔掏出手机发了一条短信，同时向天空发射了一枚小型的信号弹。
“好了，我们走吧。”做完这一切，汉尼拔带领玛丽莎继续往森林深处走去，“接下来就是你的主场了。”他转过头以一种玛丽莎说不上来的眼神看着她，“我的动作，你看清了吗？”
女孩点头。
“会用枪吗？”
“猎场的向导教过。”
汉尼拔露出一抹微笑，“很好。”
他装作不经意地随意谈起一个话题，“威尔一直很担心你的心理状态。”见到玛丽莎并没有接话的打算，他又说，“无论是医学还是心理学上，你遭遇的事情都或多或少会对你造成不可磨灭的影响，想必你这几个月也肯定能感受到自己身体上以及心理上的变化吧。”
“神学以及宗教学赋予了女性子宫伟大的意义……”
玛丽莎打断了他，“不用拐弯抹角套我的话。”她的眼睛中满是淡漠，“除了我以后不能生育以及需要终身的激素治疗外，我并不认为手术能对我产生什么影响。”
“你一直是一个很了不起的孩子。”汉尼拔笑了笑，“你的天赋让你拥有了天才的智慧，却在某些地方让你变的更加非人。”
汉尼拔走上林间的小道，顺着指南针的东方走，“好歹这五年来我也是你的心理医生啊。我的职业素养足够让我了解一部分真实的你。”
“你觉得，你所谓的不受影响，是指自己还是别人呢？”
玛丽莎的弱点在汉尼拔看来足够明显，就是她所珍爱的人们。
明明是一个各方面看起来都情感淡薄的孩子，但她真的有名为“爱”的感情。
很奇怪，同样也很有趣。
被不知名信念与感情驱使的玛丽莎，绝对无法做到站在“家人”的对立面。
所以她会选择来到美国，所以她会对这次旅行异常的积极。
汉尼拔也没管女孩回没回答，“有时候我都会被你性格中「利我」与「利他」迷惑。”
“无论怎么样，你有没有想过，「浅野学唯」真正的自我是什么样子呢？”
心理医生隐隐露出自己的獠牙，声音语调像是诱惑夏娃摘下禁果的蛇，“没有浅野学峯和浅野学秀，没有天上院元，没有威尔·格雷厄姆和汉尼拔·莱克特的「你」，会成长为一个什么样的人。”
“你的「本性」，是什么呢？”
他带着玛丽莎在一处地方站定，用鼓励的眼神看着她，“做你想要去做的事情吧。”
玛丽莎举起枪，瞄准，射击。
一枪命中。
一只正在吃草的野兔倒下了。
汉尼拔在心里感叹道：玛丽莎的断臂之处，真美啊。
作者有话说
第81章 Chapter.8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