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典型观影》池缘

96、【b站观影】众生(六)

　　「太宰治双眸低垂，唇角微勾的放大特写出现在画面左侧，随著下一个鼓点响起，他的面容消失，中也的特写在画面右侧出现，他眉目锋利，咧出张扬的笑容。鼓点声不停，中也的画面消失，中岛敦的半张脸出现在屏幕左侧，双眉倒竖，唇角紧抿，风拂过他发梢几回，他也如前两人般消失。芥川在屏幕右侧出现，单手握拳掩在口前，堵住咳嗽，双眉死死夹在一起。

　　社长披在身上的外袍鼓满了风，高高飞起。黑白画面中，他正在急速向前奔跑，手握住刀，向前劈出，夺目刀光砍向镜头。随著越发激昂的乐声，镜头骤转，爱丽丝一身红色洋装，戴著红色蝴蝶结发饰，在镜头前张开双手，旋转到身披首领黑衣的男人身后。森先生微微低头，闭上眼睛，戴著白手套的手扶额，一身黑衣比黑夜还要黑，红色围巾又如干涸的血一般深。

　　森先生的手将额前浏海掀起，眼眸微瞇，锋利似刃，唇角勾起一抹莫测笑意。

　　中岛敦背对众人，虎化的拳狠狠挥向芥川，快到都出了残影，芥川面对向他而来的拳，神色冷淡，双手插在口袋中向侧边避让，看著中岛敦因收不住去势而失去平衡，向前摔出。

　　画面黑暗一瞬，激烈的乐声仍不止息，终于在镜头的转动下，芥川的背影出现在画面一角，又逐渐放大，他面前是双眸竖直如虎，龇牙向他挥拳的中岛敦。拳风凌厉，迅猛无比。

　　太宰治避让开中也朝他挥出的拳，中也随即转身，鞭腿挥出，身体线条拉成危险而美丽的模样，一手扶著礼帽，露出张扬无比的笑。他压著帽沿向前冲，冲势惊人，一截白色手臂白得发光。太宰治的发被动作间掀起的风吹起，眼神锐利，是被挑起战意的模样，双腿微蹲，沙色风衣高高扬起。

　　画面一转，太宰治与中也分割在上下两格，皆是少年模样的黑白图像，身旁是他们成年后的虚影。太宰治的背景一片蓝，中也的背景却是夺目鲜红，中间一条粗大的黑线将他们划开。

　　身著沙色风衣的武侦社员太宰向左走，身著黑色风衣的□□干部中也向右走，两人错身而过的瞬间，视线交会，下一秒却是背道而驰。芥川向右走，中岛敦向左走，两人未曾注视彼此，脚步果断干脆。

　　年少的太宰单眼被绷带遮掩，眼眸深处毫无光彩，直直走向镜头。在他背后，中也背对镜头，平静走远。

　　□□干部中原中也双眸低垂，神情平静，薄唇抿起，浑身气场冰凉，直直向镜头走来，他背后，年少的太宰背对著他，走远。」

　　【中原中也】是第一个发现他睁开眼睛的人，湛蓝色的眼眸直直地盯着他，似乎稍微再摇晃一下就会掀起海浪。

　　虽然因为转场，【太宰治】的位置在主世界人群当中、太宰治的身旁，但是【中原中也】依旧在第一时间就占据了他另外一边的位置，在主世界的人吵吵闹闹的时候视线也一直没有离开这个人。

　　这个人会不会突然就消失不见呢？他总是会这样想。

　　【太宰治】捂着胸口坐起身，最开始连呼吸都不受控制，吸气卡在一半被身体强制停止，越来越稀薄的空气不禁让他皱起眉头，不由将精力放在呼吸上，缓慢绵长的吸气呼气，好一会才缓过气。

　　他的视线扫过不远处踌躇着不敢靠近的属于他的世界的人，略过夹杂在主世界人群里他曾经的上司和下属，最后把视线停留在了身边的这个人身上，"中也是打算把我打断腿关押起来嘛？这样的眼神很外显，不是你应该出现的。"

　　"应不应该？太宰你说应该的时候永远都是需要格外注意的地方。"【中原中也】圈住他细的一用力就能掰断的手腕，"骗人不打草稿的自大狂。"

　　【太宰治】打量着他，看到他漂亮锋利的眸色变得暗沉，莫名地笑了一下："好久不见了，中也。"

　　除开上次见面那不到一分钟的算计，以及这个人单方面的窥屏，他们之间掐指一算也有一年多没有见面了。

　　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唯一让时间拉长到恍然隔世的也只有他薛定谔的死亡了吧。

　　【中原中也】简直要被他的话气笑，克制的说，"真是好久不见啊。第一个见面礼是吻里的药，第二个见面礼就是你不打招呼的昏迷。怎么？作为你让我晕的赔礼？"

　　"这样想也可以，我并不介意，如果这能让你安慰自己的话。"【太宰治】无所谓的话语让【中原中也】更加生气了。

　　他伸手摁在他的下唇上，带着狠意揉捏着，"安慰的话，再怎么样都应该来点实际的，看得到的利益就应该最大化，你说对吧，我的前首领。"

　　【太宰治】不躲不闪，任由他强势到霸道地越靠越近，平淡如水的眼神就这么直愣愣地注视着他，直到他泄气退回去都一直是那样。

　　"怎么，不需要了吗？"

　　"要了只会更生气。"

　　【中原中也】真的恨不得做点什么好打破这个人脸上平淡无波的表情，一看就虚伪得令人作呕，他之前也是用这样的表情算计其他人的，就连死前怕是也是这幅鬼样子。

　　最终他也只是重重地深呼吸，放开了手。再握下去，他怕他扭断这截骨头。

　　但是他还是没有放的开，因为原本被握着的手在他松开后没有犹豫地反握回来，【中也】侧脸去看就对上那个人的脸，如他所愿的变了幅表情，轻笑着，"作为首领，中也的表现还不够格呢。"

　　【太宰治】扣住他的手腕后极其自然地顺着手腕向上，蹭着他的手指重合，最后稍微移开接触面，分开他的指缝插进去，十指相扣后，手垂在他们之间，从其他角度什么都看不到，带着纯然隐秘的亲近。

　　【中原中也】全程没有说话，只在最后被扣住的时候紧紧地握了回去。

　　这个人真的是，每次都在气到想要掐死他的时候卖乖，这么多年就这么一个套路，就应该让他栽一次跟头。

　　他视线终于从他身上移开，欲盖弥彰地死死盯着屏幕，"太宰，我才是现在的首领，你应该清楚的。”

　　他要是想要对他做点什么，他根本拦不住。

　　"嗯，我当然清楚。"【太宰治】慢条斯理地用手指蹭了蹭他的手背，"但是中也首先是中也，其次才是首领。"

　　只要是中也就无所谓，他相信他不会。

　　"不要用以前的眼光来看待我啊太宰，一年能够改变的东西可是你那聪明脑袋也不一定能够参破的，你怎么就知道我还是那样呢？"【中原中也】的眼睛还看着前方，但是目光却像落在某个虚无缥缈的地方，那里蕴藏着无人知晓的记忆，"你太傲慢了。"

　　"中也不是第一个这么评价我的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太宰治】微不可察地吐气，不过这次傲慢的底气可是你给的呢。

　　"中也会不会变呢？我想应该是会的，但是果然再怎么变也就那个样子吧，在黑暗里横冲直撞的煤炭火球。"

　　"那你是什么？一条路走到黑的煤炭冰块，哦，煤炭渣渣是吧。"【中原中也】不可能忘记一年前看见的那一幕的，用渣渣来形容都太收敛了，浆糊还差不多。

　　电影院里光线晦暗不明，被隐藏起来的恶意随黑暗蔓延，狩猎猎物的猛禽在看不见的地方悄悄又靠近了一步。

　　看来死亡的阴影对中也的影响稍微有点大。

　　【太宰治】准备说点什么，说话的欲望似乎堵住了呼吸的通道，胸闷的窒息感没有预兆地再度席卷而来，直打得人措手不及。

　　【中原中也】没听见身边人狡辩的声音，取而代之传到他耳朵里的是急促微弱的呼吸声，他猛地侧目，就见他嘴里的煤炭渣渣连渣渣都要吐不出来了。

　　"喂，太宰你这反噬没有办法解决吗？"【中原中也】有些匆忙地靠近查看他的情况，在他靠近时症状更为严重。

　　【太宰治】勉强的喘了两口气，抬手摁在他肩膀上推开，紧接着俯身咳嗽起来，持续了好几秒声音才有所消退。

　　他直起身体，拍在表情看似无恙实际上异常焦急的人的手背上，用仿佛是安抚的力度拍打了好几下，原本那用力到发白的指尖才放松下来。

　　"冷静点中也，就是因为怕你担心，我才会呛到的。"【太宰治】无奈地握着那只手放到自己的脖颈上，手指下的脉搏稳定用力地跳动着，隐约能触碰到这具身体的生命力，"是热乎的，我是活的真实的，所以中也你不要害怕。"

　　再次见到这个人就一直存在的、那层与真实隔绝的膜无声无息地破裂了。

　　"我不害怕，该害怕的是你才对，我不会像上次那样轻而易举的放下你了。"

　　"好哦。"

　　他们的手又在不知不觉中扣上了。

　　他们的声音算不上大，但也没有刻意压低，交谈的话语一字不落地传入【森鸥外】和福泽谕吉耳朵里。

　　"年轻人就是不一样，真好啊。"【森先生】不无感慨的说，也没有回头去打扰那两个人无形的亲密，只恍惚间回想起他还未成为院长前、但已经预感到不料的时候。

　　那个时候无论是【太宰君】还是【中也君】，甚至于他本身都有一种无法形容的深陷在某种不可预料的深渊中的感觉，就像是无形的水漫过胸口，扼住咽喉，以至于整个港口黑手党都呈现出风雨欲来的压抑。

　　不过现在看来，可不就是风雨欲来吗？

　　【森先生】记得那时候这两个人之间可不是这样的，就算是并肩而行时中间也仿佛有一条深不见底的鸿沟，把他们分开，强行逼着走向不同的道路。

　　还是现在这样好啊，吵吵闹闹的往前看才是他们这个岁数应该做的事情。

　　【福泽谕吉】不知道旁边这个人脑子里一瞬间转过了什么样的念头，突然发出这种典型的老年人看路过的朝气蓬勃的年轻人的感慨台词。

　　只是察觉到这人周围变幻莫测的心情，他不由地开口，"森医生在孤儿院待了一段时间，于是便清楚自己与年轻二字格格不入的了吗？如若这般倒是一件好事。"

　　【森鸥外】：……

　　他斜眼看过去，嘴角咧了咧，呵呵冷笑，"不及阁下阅历丰富，想必在服老这一方面一定有很深的造诣吧？"

　　克制住把眼前伶牙俐齿的人嘴巴堵住的想法，【福泽】说，"那刚才的一番言论是医生不服老的证明吗？还真是独树一帜。"

　　"难不成到了这个岁数，银狼阁下还打算如同热血青年一样咆哮着喊出‘像个勇士一样来战斗吧’这样的话吗？那还真是看不出来。"

　　再度忍下用剑劈向他胡说八道言论的脑袋的念头，【福泽】冷静地说，"原来森医生成为院长之后的兴趣爱好也发生了不可逆转的改变，这样向往自由的心也是让人羡慕。"

　　"毕竟我不是阁下这样的老古板。"【森院长】满怀恶意的偏头，眯起眼睛笑，"阁下猜我刚才为什么那样说？"

　　【福泽】不动声色地身子离这个人远一点，浑身的警惕性瞬间拉满，前不久他的同位体才以一己之力捅了所有人一刀，现如今看他的表情是打算接替吐黑泥了。

　　他其实大概能够猜到一些，脑海里浮现起后排那个苍白的青年，隐瞒着整个世界独自努力扭转乾坤，甚至他的部下都受他的照顾，其中更是有几位和他牵连甚广。他又想起来另一个世界里明显成为侦探社一员的青年，那时开口请求借用他部下时礼貌疏离的微笑，然而就算如此，他们看向他时眼底都有下意识的亲近。

　　他突然就明白他曾经的老搭档为什么会像现在这样悲愤骄傲了，这样优秀的人曾经是他的学生，他也在另一个世界里成为伤害他的利刃。

　　【福泽】说，"你在后悔吗？"

　　"我从来不后悔自己的选择。"【森鸥外】摇头，他顿了一下才继续，"只是我终究没能对得起他的信任。"

　　让他只能一个人撑着是他的原因。

　　"太宰是个心性很好的孩子。"【福泽】虽然没有实际跟他相处过，但就这段时间了解的来说，完全附和侦探社的要求，"他以后要是想换个环境可以来侦探社。"

　　听到这话，【森院长】顿时不乐意了，"他想换个环境可以来我的孤儿院里，他肯定很招小孩子们喜欢，比你那破社安稳多了。"

　　"到时候交给太宰来做选择吧，还是说森医生没有自信让他选择你。"

　　【福泽】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没有带任何挑衅的意味，但是这话说出来就让人觉得是在挑衅。

　　【森鸥外】冷笑，"阁下也就现在能趁口舌之快了，毕竟连猫都不愿意接近阁下。"

　　猫不接近他和太宰有什么关系。【福泽】冷着脸，"那就拭目以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