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妄想》青河三千

3、第 3 章

　　悦视传媒游桦接到了李畅的电话，他抿着唇面色无波：“你是说她还是不卖吗?”“好，我知道了。”

　　电话那边又说了几句，游桦嗯了几声：“我等会再给你回电话。”

　　挂掉电话游桦坐回会议室的沙发上，经济人很是不解：“你怎么对这本书这么上心，又是谈投资又是拍电视剧的，八字都没一撇就投那么多钱。”

　　游桦把一本白色封面的书拿在手上，手指细细抚摸封面：“我记得这本书是你推荐我看的。”

　　经济人摸了摸鼻子有点尴尬，他老婆是南方知我意的粉丝对她的巅峰作品《人间理想》极其痴迷，三番五次的感慨这本小说要是拍成电视剧肯定能火到大江南北，他一时好奇看了全本。
　　不看不知道这男主角不就是游桦本人吗？简直一模一样《人间理想》的男主角人设是人间富贵花，上善若水，书中有一句话评价“这个人他像是水，而水善于使万物获益而不与万物相争，它安处于众人不喜欢的卑下之地，所以接近于道，但是他太过于耀眼即使不与他人相争也难掩其锋芒”
　　而游桦和这个男主角何其相似，他进娱乐圈这个大染缸以来身上依然没沾上半点灰尘，不与那些算计他的一般见识、不与其他人争一时之长短，《人间理想》的男主是个绘画天才，游桦气质高雅才华横溢音乐造诣在这一代音乐人里已经无人能及，相信不久的将来他能在乐坛登顶，但他的出生跟《人间理想》的男主原画一样只不过是一个偏远小县城普通人家的小孩。

　　“你不觉得他和你好像吗？”他原本是想跟游桦开个玩笑看他个笑话，没成想他对这本书上了心。

　　“是很像。”

　　这边云想告别了奶奶回了家，她关上玄关外的大门：“妈妈你喊我干嘛？。”

　　屋子里弥漫着食物的香气，云想的妈妈李鸣在厨房里忙碌，李鸣小时候家道中落家中需要男丁，还在肚子里的时候就被起了一个男孩的名字，结果却是个女儿身刚落地就差点被溺死，她原是开朗的性格却因不幸的人生常常怨怼：“你奶奶又跟你说什么了?。”

　　云想摇了摇头：“没什么，左右不过那两句，眼睛看不见，身体不康健，再就是问问她的好儿子在忙什么。”

　　李鸣冷笑一声：“你奶奶原来可是个舌尖嘴利的人，可见现在是老糊涂了话都讲不利索了，八十多岁的人了怕死得很，那么挂念她的好儿子 ，说她有个大孝子也不见她的大孝子们管管她。”

　　云想这还哪里听不出来，她爸又触了她妈的眉头，打小她奶奶一招惹到她妈，她妈就要把生她那会怀孕到坐月子的事说给她听，她妈恨极了她奶奶。

　　“爸爸这几天又没日夜的打牌了?”云想小心翼翼地问，她怕极了她妈发火简直是一场灾难，她就是那被殃及的池鱼。

　　随即李鸣又是一声冷笑：“可不是嘛，我算了一下账这半年他竟然就带回来几千块钱，你妹妹补习班要交钱了车贷要还，过几天全家的社保又要交了我一个月在工地上开提升机才挣三千块，就今天早上他的好牌友跟我说做什么那么辛苦他一场牌就在里面了，前几天还输了几千块钱。”

　　“那他人呢。”云想靠在门边上，她已经习以为常了每个月都会因为她爸打牌的事闹上一出，今年年初差点就离了。

　　她妈翻了个白眼：“要他出钱交社保说没钱下午出车去云南了。”云想心里百感交杂，到房间抽屉里翻出一张卡递给她：“卡里有一万块钱你先用着吧。”

　　她妈把卡放兜里 “想想，这世界上人都靠不住凡事要靠自己。”李鸣常常伤神，老说自己的人生如垂柳，风往哪边吹她就往哪边摆，那是半点不由人。

　　云想去看过奶奶，又听了她妈说这事心情也低落，她以前也常常愤慨为什么她的父亲人到中年还如此这般不懂事，明明该是一家的栋梁却让一个柔弱的女人撑起一个家，还事事让她为难，奶奶和姑姑常说她母亲的不是，把他爸爸捧到天上，说她们这个家万事都靠她爸，她妈的付出是一丁点儿她们从来没看见也不会看见，处处挑错。

　　小时候她年纪小控制不住脾气常常因为这些破事发火，长大了才知道愚昧的人永远都在愚昧，无知的人常常要摆弄她的无知，她没跟她妈说，前几天她姑姑叫她去她家摘菜，她姑姑说因为她爸今年打牌赢了十几万才买了一辆车说是给她买的，她当时就震惊了这荒唐话是怎么想出来的。

　　她有时候会痛恨她竟然有着如此愚蠢的血脉，跟这些蠢货同根同源叫人作呕。云想面色平静地安慰她妈：“没事我想办法搞钱吧。”她妈嗯了一声：”加油干，努力赚钱。”

　　云想心情很差地回到房间，呆呆地坐在窗前，厨房里她母亲煮的汤香气浓郁，隔着两个大厅依然飘到了她的房间里，从小她就只有一个愿望做个米虫顺遂地活着，她想过她想过的生活，但是他爸总是心安理得地在外面潇洒而她们要顶着这巨大的心理压力。

　　从小她过得就很落魄，她觉得她像一个乞丐一样长大，每次学校里要交学费她都难以开口，在老师和母亲的面前两头为难，几件校服穿过四季，她也只有一两次全家出去玩的记忆，更多的是她父亲和母亲激烈地争吵，或是她爸带着她去朋友家打牌，她在别人家的床上不安定得睡着了，没有脱掉身上的外套横躺着睡着了，又或是天亮后打完牌结束的爸爸骑着摩托车载着迷迷瞪瞪地她，在路上她反坐着趴在摩托车后面的小箱子上睡着了，回家后她妈发了好大一通火，夫妻二人吵得天崩地裂。

　　再长大一点，她妈妈辞职回县城带她，挤在那个小小的出租屋里，四四方方的一间屋子，一张靠窗的桌子一张窄窄小小的床，还有一个小小的煤炉子，这就几乎是她的一整个童年，她的童年在一个破烂的楼梯都晃悠的楼房里，没有同伴，也没有娱乐，只有白白的四面墙，她妈妈在纺织场里做女工，经常不在家，她会晚上热了菜拿个碗用塑料袋装好给她妈送到车间去，她到现在都还记得满车间都飘着棉花的飞絮，那些工人带着厚厚的棉口罩认不清谁是谁，她只能一个个问，那个时候穷到她不小心打坏一个热水瓶她妈都会狠狠的打她，而她们都过成这样了，她爸也要在外面在没有她们的城市打牌玩乐常常输，她妈常常说你长大就会好了，她也一直将这当成希望。

　　后来她长大了才明白，小时候期盼的长大也不一定有，它只是叫人更清楚天意弄人，无能为力的感觉，她在窗边坐了小半天后拿出手机打给编辑

　　“喂，有什么事。”编辑一看是南风知我意的电话很意外。

　　“我打算同意了，但是我不懂这些到时候可能会叫你参考参考，合同这些你能帮我好好看看吗”

　　“好的。”南风知我意的编辑愣愣地挂了电话，总监站在她身后等她接完电话交道事情，对面挂了她还傻傻地举着，总监皱眉道：“傻站着做什么，三天后截稿日你负责的作家都还没交稿。”编辑被身后突然出声的总监吓一跳：“我这就催，哦，对了南方知我意答应把《人间理想》的版权给悦视了。”

　　总监低头问她：“最近言情版的排行第三的那本书吗？你好好跟近这可是个大进账。”

　　第二天云想打电话给李畅约他到茶馆喝茶，李畅这几天都呆在小镇上，老板给他的指令是呆到云想同意为止，前几天约云想被云想拒绝了没想到今天她会亲自打电话过来。

　　云想选了靠窗的位置坐了一会儿，李畅才急急忙忙推门进来：“不好意思，刚刚接了个工作上的电话，让你久了。”

　　云想抬头看他，将菜单摆到他面前：“刚坐下，你看看要喝点什么，这里的茶总类挺多的，可能没你们大城市的高级，但是香气浓郁也是很好喝的。”

　　李畅拿着菜单从头看到尾，很是迷茫，老实说在北京大多数他这个年龄的人都是喝咖啡的多喝茶的少，他尴尬地看向对面的女孩子：“我实在不太懂这个你看着点吧。”

　　“好吧”云想把手臂举得高高的，打了个响指：“落落来壶你的拿手好戏。”

　　“好嘞”隔着老远传来清脆的回应，不多久一个穿着青色长裙梳着高高发髻的女子拿着一个壶施施然地走了过来，她的裙摆层层叠叠随着脚步纷飞，看到李畅看呆了的啥样子，云想抿着嘴笑打趣道：“好看吧?瞧你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喜欢?我帮你呀。”

　　李畅赶紧转头看向窗外，耳朵都红了，云想支着下巴直笑：“小年轻真不经逗。”

　　青衣女子已移步桌前，摆桌暖杯，女子手指白嫩纤长，动作好看至极，她醒好茶李畅刚要拿一杯喝，云想压下他的手：“第一遍的茶水我们一般是不喝的，这一遍叫醒茶，醒茶讲究速度快，不需要将茶叶的味道泡出来，只需让茶叶感受到热度并唤醒茶叶的香味所以味道也说不上好我们一般是倒掉的。”

　　青衣女子弯着腰将醒好的茶到掉，高高地举着手中的水壶将水倒入容器中，浅笑着问：“客人第一次来?那云想你不带他去看看我们那隔岸垂柳，连绵江水孤山亭?倒跑来喝茶，看这位客人衣着精致周到，定喝不惯我们这边远小镇的茶水。”

　　李畅连连摆手格外不好意思，他有些后悔以前只喝咖啡了，他想跟她搭话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云想翻了个白眼：“刘落你是要逼我爆粗口吗?老子面前装什么精怪。”

　　随即青衣女子又是浅浅一笑，对着云想道：“下次你单独来，我定然好好招待你。”说完做了个请喝茶的手势，施施然地走了，云想打了个冷战下次她才不来了，这女人很记仇的。

　　待李畅收回目光，云想支着下巴一脸感兴趣的表情 “有空带你到处看看，李负责人有对象吗?要是没有我倒是可以帮你相看相看，到底是水色养人的南方我们这的女孩子温婉又有礼教，或许你更喜欢奔放热烈的女子?”

　　李畅一脸不好意思，随便拿了个品茗杯喝了一口，被烫得“啧”了一声，又手忙脚乱地放下，被云想看了半天笑话，李畅耳朵通红：“还是谈正事吧，你刚跟我说你答应把《人间理想》的版权给我们是还有什么条件吗？”

　　云想用三根手指，举着小小圆圆的品茗杯细细的抿了一口：“我想拍的时候去看，选角要经过我的同意，我心中的少年郎要是我心里的模样，而那个书中的女孩即使普通也要发着光，剧情改编也要经过我的同意这是我的条件可以吗?”云想忐忑地勾着手指她怕对方觉得他的条件过分。

　　李畅直接从包里拿出了合同，放到她面前：“这些我们都同意，而且这也是我们老板的意思，他想要你做这部剧的编辑你觉得怎么样?”

　　云想震惊地看他：“真的吗?但是我没做过编辑，你们确定吗?我可能做不好。”这真是万万不敢想啊，想她一个文盲出书就已经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了，做这部剧的编辑更不敢想啊。

　　“我确定，你要是觉得可以就签合同，这合同是新改的，条款都写好了。”

　　云想从头细细看到尾，还真的很细致每个点都写好了，她有些敬佩眼前的青年了看起来也不过二三十岁的年纪办事竟然如此周到细致。

　　云想直接签了字，文件一式两份她将一份递还给他，将自己的那份收好：“再坐会，我带你去逛逛。”

　　李畅笑笑说：“好，这几天我自己也逛了逛，你们这真是个好地方。”

　　云想支着下巴笑着问他：“是吗?”

　　李畅又笑：“嗯，这个城镇充满了烟火气，我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北京生活节奏很快，这里给我一种很悠闲的感觉，风吹得很舒服，空气也好。”

　　“嗯，我也很喜欢这里，不，应该是最喜欢，我想知道这么好的地方他为什么不回来，讨厌了吗？是厌倦了这里的人，这里的风水，还是这里的故事。”

　　“你在说啥?”李畅搞不懂她的意思，一头雾水，云想笑着摇头：“没什么，你就当我胡言乱语，你知道像我们写小说的。”下面的话她没讲让李畅自行理解。

　　陪着李畅喝了一下午茶，她带他到处逛了逛，在十字路口的混沌店买了很多混沌，混沌店是个老字号：“我小的时候，我记得那会儿我读四年级周六刚下补习班的课，我骑着一个很大的老自行车在这里买混沌，遇到了我的拉丁舞老师，他一脸震惊又紧张地看着我蹬上那个老自行车，我坐车椅上脚够不着地，只能屁股悬空使劲蹬，转眼之间竟这么多年过去了，十字路还是那个十字路，混沌店还是那个混沌店。”

　　李畅站在她旁边，看向这个小店面里面，里面很热闹外面也很热闹，里面坐满了人，走廊也有人在走动，店门口摆着一个大大的竹子编的盘子一个五十来岁的女人坐在盘子边上旁边放着一盆调好的肉馅，拿着一个扁扁的竹签着在盆里挑起一坨肉，另一只手拿起一张薄薄的饺子皮，把挑着肉的竹签放饺子皮中间一团，动作极快，李畅还没看起就团好一个饺子，他数了一下三秒，三秒包一个。

　　云想犹如荣焉夸赞道：“快吧?几十年的老店，比我年纪还大祖传的。”

　　“好厉害”李畅惊叹，云想摆手：“这算什么，再带你看看其他的，江对面的孤山亭更厉害，从山脚下的台阶往上走一步一个景色，不过可得小心别掉下去咯，你可别看我们这个地方小又偏远，粉是一绝混沌一绝还有一绝就是我们的酒庄，醇厚香甜，都说酒香不怕巷子深，这话还真对，你喝酒吗？我带你去打上一壶酒，你带回去慢慢喝。”

　　“我酒量不好，平时不喝酒的，倒是我老板他很喜欢，不过他爱喝的是红酒。”李畅道

　　“红酒?他家也做葡萄酒，他家的桂花酒好喝你可以都带点。”说罢带着他去酒庄打了几壶酒，这装酒的都是以前电视里的那种酒坛子带着一股陈旧的味道，云想心情很好强烈安利，他不得不买了一大堆特产重得他头疼。

　　照顾了一下午李畅推荐他买了一大堆东西，云想这才意犹未尽地和他说拜拜，在家门口的超市买了很多丙烯颜料和画具这才回家。

　　距离上次画画，已经不记得多少年了，还是在她读书的时候，这段时间她总忍不住缅怀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