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上周警官的林间小鹿》十五月夜明

21、第 21 章

　　年初七，正是火车站热闹的时候，遑论H市这样的重要交通枢纽。

　　到站后，鹿阳左手推着行李箱，右手拎着两个塑料袋，背上还背着个鼓鼓的大包，随着庞大的人流缓缓前进。旁边的杨哥打扮跟他差不多，走时家人准备的吃食太多了，杨哥背得满头大汗，才终于看见前面的出站口。

　　最近疫情又严重起来了，西部已经有个城市封城了，H市没有发现确认病例，但是各个关卡站口的检查同样非常严格。

　　两个人停下把手机掏出来，健康码、行程码，挨个给工作人员看了，才终于检票出站。

　　“我去，人可真多，”杨哥要往地铁的方向走，远远就能看见地铁检票口前密密麻麻的人头。

　　“还是小鹿你运气好，周警官亲自来接，不用挤了，”杨哥羡慕的很。

　　鹿阳笑了笑，跟他挥手，两个人在此分别，一个去挤地铁，一个从自动扶梯上楼，出站去。走着走着，突然手机响了，鹿阳停下，艰难地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接通，兴奋道：“哥，我快出来了。”

　　“出来一直往前走，我在外面等你。”
　　“好。”

　　挂断电话后，鹿阳走路的步伐快了很多，一出门，就能感受到空气中的冰凉，还有丝丝小雨飘到脸上，H市果然下雨了，不过并没有夹雪。

　　“哥！”鹿阳大叫一声，激动地往前跑，行李箱的轱辘发出“隆隆”的声音。

　　“慢点，慢点，”周林看他大包小包的，都他怕摔了，赶紧迎上来接过两个塑料袋，掂了掂，还挺重。

　　“拿这么多东西回来？”

　　“对啊，有很多是给你的，”鹿阳边说边甩了甩手，眉头皱得过于明显，周林把他手拉过来一看，发现手心已经被勒出两条红印，很深。

　　他拇指在鹿阳手心搓了两下，问：“疼不疼？”

　　“还好吧，一会儿就好了。”鹿阳吐吐舌头，把手抽回来放在背后，不给他看了。

　　“下次别带这么多东西了，实在想带的，用快递寄吧。”周林说。

　　“不用不用，东西太重寄过来要不少钱呢。”

　　鹿阳抠门的样子看得周林直叹气，在他脑门上用手指弹了一下，顺便把他推着的行李箱也接到手里，然后领路：“走吧，车在外面。”

　　“哥你开车来的？”鹿阳很惊讶，他没听说有车啊。

　　“车是借同事的，我们一会儿不是要去吃饭吗？打车过去挺麻烦的，不如自己开车。”周林说。

　　鹿阳又问：“那我们现在直接过去吗？是不是太早了。”

　　周林说：“先回家，把东西放下，你洗洗换身衣服，吃点东西，收拾好了再去。”

　　十几天没过来了，鹿阳惊奇地发现他哥家跟他走之前几乎一模一样，连张“福”字都没多，完全找不到过年的样子。鹿阳不信邪，趁着洗澡换衣服吃饭，把卧室、卫生间、厨房都看了一遍，真的丁点不差，就连衣柜里都没多件新衣服。

　　这怎么能行？当初他回家后，家里各种年货外加过年穿的新衣，奶奶和姑姑都提前准备好了。过年过年，一点年味都没有怎么算过年呢？他默默打定了主意，却没有说话。

　　能被周林惦记的菜馆味道果然很好，吃得很过瘾，鹿阳出门是扶着墙的，有点撑，走了几步，觉得难受，要停下来歇歇。

　　周林看得可笑又无奈，伸手在鹿阳肚子上摸了摸，圆鼓鼓的，还真有点像熟了的西瓜。

　　“下次别吃这么多了，喜欢我们再来，”他用手托了鹿阳一把，扶着他慢慢往出走，有人经过的时候，鹿阳不好意思地把脸埋在他肩膀，躲了起来。周林笑笑，没说话，也没避开。

　　出门后，鹿阳说想去散散步，消消食，问附近有没有大点的商场。周林对这一片还算熟悉，就带他拐出巷子，走了一公里多。商场很热闹，走了一会儿的鹿阳没那么难受了，又恢复了活泼。

　　春节期间，商场里有很多“年味”的布置，四处可见红色“春”“福”，粉色气球组成的两头巨象腾云驾雾，高居于二三层空中。再往上，白色球状吊灯发出莹光，犹如星海，很是漂亮。

　　鹿阳觉得很新奇，两个人坐扶梯上到三楼后，他兴冲冲趴到围栏上看大象，虽然是气球编织的，但栩栩如生，两只白色象牙，还有长长的粉色象鼻和黑葡萄般的眼睛，可爱极了。

　　他看够了继续往前走，三楼是卖衣服的，有男装有女装，还有童装和各种运动品牌店。每家店铺里也做了相应的布置，颇具喜气。

　　“哥，你快跟上，”鹿阳回头冲周林说了一句，就加快步子进了一家男装店，店里人不多，导购小姐姐迎上来，问他想看什么。鹿阳偷偷用手指了指后面的周林，小声说“给他买”。

　　小姐姐笑着点头，带他往里面走。H市过了年气温就会开始回升，现在店里已经开始上春装，既然要买，鹿阳想买点实用的。

　　衣服很多，鹿阳看得眼花，不过在看到一件黑色夹克之后，就觉得移不开眼了。衣服很帅，黑色面料防风防水，特别适合在外面穿，而且设计的很实用，衣服内外侧有多个口袋，背后有大片的刺绣图案，摸着就有质感。

　　鹿阳喜欢，从衣架上取下来塞给周林，期待道：“哥，快试试！”

　　周林有点意外，也感到惊喜，不忍心拂了他的好意，就直接脱了外套，把衣服穿上了。

　　“哇哦，酷！”鹿阳一只胳膊上搭着他的外套，不方便，就用另一只手比了个大拇指，毫不吝惜自己的夸赞，“非常适合。”

　　导购员同样在旁边附和，周林被两个人这样吹捧，不买都不好意思，问了价格，觉得还可以，就把衣服递给导购员，然后跟过去付账。谁知鹿阳拽了他一把，自己冲到服务台，抢着要付钱。周林自然是不愿意的，两个人争来争去，最后鹿阳仗着自己一张笑脸，成功让导购员扫了自己的码。

　　“小鹿，这衣服还挺贵的，一会儿我把钱转给你。”

　　“不要，这是我给你买的，新年礼物，哥你好好收着。”

　　都出了门，周林还试图让鹿阳回心转意，却遭到了坚定拒绝。鹿阳说：“新年就得穿新衣服，要是知道你自己不会买，走之前我就该给你买的。”

　　“倒也不用，我衣服都够穿，队里每年都发制服。”

　　“我也有制服，难道还不能买几件新衣服平时穿？”鹿阳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吐槽道：“哥你是不是看不上我买的衣服？”

　　“没有，五百多呢，我头一次穿这么贵的外套。”
　　周林说的是实话，鹿阳也不觉得他骗人，因为他也没穿过这么贵的衣服，看标签的时候还稍微肉疼了那么一下，不过只有一下下。给自己买可能会舍不得，但给他哥买他就很乐意。

　　思及此，他郑重地嘱咐：“哥你一定要多穿几次，穿回本就不心疼了，这衣服估计十年都烂不了。”
　　十年的话倒也不必，周林心里很暖，便问：“我也给你买一件吧？”

　　“不要不要，”鹿阳连忙摇头，说：“姑姑给我买了，过年有一身新衣服就够了，钱攒着什么时候需要再花。”

　　“那总得让我会送你点什么，当作新年礼物，”周林手里提着袋子，跟鹿阳肩并肩往前走，两个人经过一家精品店时，鹿阳突然想到什么，拉了他一把。

　　“你想要的就是这个？”周林半弯腰，看着前面挂着的一排钥匙链，侧头说：“不用这么给我省钱。”

　　“是真的喜欢，而且特别需要，我每天骑车都能用上的东西，不比其他都实用吗？”

　　他拨弄了一下小钥匙链，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很悦耳，他也笑得开心。都这样了，周林还能说什么，在鹿阳纠结着两个钥匙链选哪个时，大方地都买了，美其名曰“一人一个，换着用”。

　　“也是，”鹿阳很同意，觉得他哥真聪明。

　　小钥匙链上坠了金色铃铛，还挂了硅胶娃娃，一只是英姿飒爽的兔警官，一只是狡猾却善良的狐狸。
　　这是前年大热的一部动漫里的人物，哦不，动物。鹿阳上高三前的暑假还看了那部电影，对这两个主角非常喜欢。

　　“哥，谢谢你，我真的很喜欢。”

　　鹿阳一直捧着两只小娃娃，指腹在娃娃身上摩挲来摩挲去，喜爱之意溢于言表，周林也感受到了，跟着欣喜。没有什么比送礼物送到人心坎上更好的了。

　　“喜欢就好，两个都给你吧，换着用。”周林说。

　　“不要，说好一人一个的，”鹿阳固执地要分一个给他，还说：“都给我的话肯定有一个要放在抽屉里不见天日，多惨啊，你一个我一个，每天都能让他们出来兜风，还能尝尝见面，他们可是最好的朋友。”

　　“是吗？他们还是好朋友？”周林没关注过这种东西，闻言不免好奇。

　　于是鹿阳认认真真给他讲了兔警官和狐狸的故事，说到激动处，两只胳膊开始比划，他，面朝周林退着走，差点撞到人，还是周林眼疾手快把他捞回来，与一个身形娇小的女孩擦身而过。

　　这一下拉得有些猛，鹿阳额头一痛，直接撞到他哥下巴上，发出“咚”的一声响。胳膊被紧紧拽着按在身前，两个人贴得有些近，鹿阳捂着脑门，一抬头正好看到一张严肃的脸。

　　“差点撞到人，走路小心点。”

　　话语带了些训斥之意，鹿阳闻言愣了一下，赶紧从他怀里出来，转身对被撞到的女孩说“抱歉”，女孩脾气挺好的，没说什么。

　　两个人继续往前走，然而之前的故事讲到一半便戛然而止，虎头蛇尾结束了。鹿阳不往下说了，人也安静了很多，就乖乖往前走，之前一直和周林离的很近，现在也不往一块黏了，隔着一臂宽，明明是同行，却各走各的。

　　周林觉得奇怪，又不知道他怎么了，特意买了份冰激凌哄他，也没见他高兴起来。吃的时候心不在焉的，冰激凌蹭到脸上都没发现。

　　到底怎么了？周林纳闷，拿纸巾帮他擦掉脸颊的白色奶渍，还没擦完，纸湿了，来的时候还乐呵呵的人，竟然哭了。

　　这一刻周林心里很慌，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把人惹哭了，手上的动作越发轻柔。冰激凌奶渍擦干净后，他用指腹轻轻抹掉鹿阳眼角的泪水，看着男生抬起头轻轻软软说“谢谢”的眼神，心里很不是滋味。

　　“到底怎么了？”他问。

　　鹿阳摇摇头，看了他两眼，没说话，又低下头去舔冰激凌。他这副样子像极了受伤后孤独无助只能自己默默舔舐伤口的幼兽，周身弥漫的低气压让人跟着难受，周林用手托住他下巴，轻轻扶起来，两个人眼睛对着眼睛，视线相平，又问了他一次：“为什么哭？”

　　“没事，”鹿阳声音很轻地说了两个字，然后头一歪从他掌心上离开，身子也换了个方向，不再对着他，吃东西的动作很机械。

　　周林明明知道他不开心，在闹脾气，却不知道为什么，很是无奈。

　　过了一会儿，鹿阳站起身把吃完的包装纸丢到垃圾桶，回来后低头对周林说：“回去吧，我不想逛了。”

　　周林想问“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不高兴”，可鹿阳说完就快步走了，完全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两个人原路返回，开车回到家里，已经快5点了，再过会儿就是吃晚饭的时间，周林想留他吃饭，然后让他住一晚，鹿阳却说还要回去收拾东西，再晚了收拾不完明天上班都不安心。

　　周林看出他的拒绝，也没强求，说要开车送他，鹿阳这次倒没拒绝，两个人在宿舍楼下分别时，鹿阳还笑着跟他挥了挥手。

　　虽然是笑，可就是让人觉得很憋屈，周林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惹得人忽然就不高兴了，明明之前还好好的讲着故事，难道是自己让他小心点的时候语气太重了？

　　他越想越觉得是，拿出手机就给鹿阳发信息，解释自己当时真的只是一时心急随口一说，不是想说他，如果语气太重吓到他了，就跟他道歉，希望他别放在心上，不要不开心。

　　鹿阳很快回过来，说没有，他没事，挺好的。

　　好吗？周林又不瞎，他从来没这么憋闷，偏偏又对鹿阳无可奈何，只能寄希望于过几天这小家伙自己想通，别钻牛角尖了。

　　宿舍里，鹿阳站在窗户前，看着车子离开，脸上的泪珠子没忍住又淌了下来，他用手背抹了两把，抽了抽鼻子，两步跳到床上，把脸埋进枕头，衣服也不脱，被子兜头一蒙，任由泪水往出流。

　　手里死死捏着两个钥匙链，铃铛硌得手心发红，他却浑然不觉。说好的一人一个，他却把两个都带了回来。他不想送了，还是留着当个念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