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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是圣散子方么 ...

  •   光门山。

      米葎坐在山崖上,看着日落,南天在一旁开始生火,看完了落日,她还想再看一次星星月亮,再等着看明早的日出,就要离开自己的家了。

      “其实我爹他知道,我不是为了嫁给伊里才跟着他出去。”米葎靠在南天的肩上,听着烧火的吱吱声,“八成是杨姨告诉的他,杨姨简直是顺风耳。”
      “将军怎么知道?”
      “我爹告诉我的啊,他那天拉着我,跟我说让我自己带着你好好闯荡,不用想家,还说阿娘这边也不用担心,都交给他!我真是有个好爹!”阿爹的意思大概就是对南天信任的很吧,也不想女儿委屈出嫁。

      南天凝望着星穹,喃喃说道:“十年前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以为我认错了,现在看来,将军依旧是这样的…”

      “……什么?”
      南天又沉默了。

      “五岁,我第一次见到那些从战场回来九死一生的人,产生了对战争的憎恨。呵,你知道吗南天,梦见高泽的世界,我才知道,原来,就算是八百年后,这个世界的战争也不会停止……”
      “将军以前,就不爱说话,话多了以后,反倒开始跟王爷对着干,原来是因为这个。”
      “我的话是多了不少,是因为你的话太少了,我啊想让你也多说点话!”米葎特意抱住了南天的手臂,她也总觉得自己太依赖他了,但还是没收住这份心。

      等她感觉到了南天的不自在,已经迟了。

      “将军十年前就是个孩子,南天初到人间,可不知道跟一个孩子说些什么好。”南天用另一只手拿开米葎的手,站起来走开了,她怔怔地,只觉着这话不知听起来让自己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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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经行了半路,断断续续换了几个客栈,从地府送上来的折子也都批完了,荆晚云亲自允了每个人的死,也允了每个人的生。
      他明白这世间,生死各有命,他身为城隍,更不可打破这一规律。

      白无常怯怯地说:“爷,您师伯吧,初死时连黑无常都抓不住他,现在消失匿迹了。”
      “我出发之日还见到他,你们两个为何抓不到?”
      “爷见到了?”
      荆晚云头一歪:“你说呢?”
      “那估计,只有爷您能抓他了,若是满了一年还未抓到,恐怕,会成为恶鬼呐……”
      “你们忙去吧,我知道了,等我回了临安自己去寻,师伯定是有自己的冤屈。”荆晚云觉得钱师伯偶尔疯疯癫癫,黑白无常抓不住也不是不可能,如今也不能返程,只能耽搁一阵了。

      终于要进池州城,当地官员为遏制疫情,早已封了从宋国其他各地进城的道,唯独今日为迎接医员,大开城门。
      “大雪……”荆晚云下了马车道,一人连忙过来为他披上斗篷。
      “主子!当心!”

      这熟悉的声音,荆晚云转头一看,认出是谁,欣喜道:“涛,你混在这儿里头了?”
      “此行白涛一直在。”
      荆晚云也没有多言,只是赞赏有加对白涛点点头。如今要进入这瘟疫肆虐,凶险的池州城,荆晚云吩咐下去,所有人用两层帕子遮住口鼻,进入城后,不准摘下。

      进了城门,穿着盔甲的几个将士下马作揖,荆晚云一眼就认出来了,忙回礼道:“岳将军,在下荆晚云。”

      “岳飞!久闻大名,少庄主,请!”岳飞脸上尽显沧桑,想必为了战事与疫情操劳多时。

      “烦请岳将军让大家戴上蒙帕子,”荆晚云递上帕子,“或许,是因为将军们身强体健,不易感染,但瘟疫最大的特点便是防不胜防,请。”

      荆晚云一路仔细听了当地大夫描述的病情,大多是发热,头疼,胸闷,咳嗽,一开始像是受了风寒,可后来逐渐高热不止,用任何药剂都没有大起色。
      听起来,像是简单的流感。
      高泽从大学开始学医,一直作为顶尖医学人才,在杭州最有名的医院工作,听见他们的描述,并不觉得这疫病可怕,只能说,可怕就可怕在这古代,注意卫生健康的观念不够普及,医疗环境极差罢了。

      “近几日病死人数为何突然增加?”
      “原因还未知,少庄主,请,医馆到了。”
      荆晚云收起了手中的册子,背着手进了医馆。

      医馆里头汤药煎个不停,药味很重,荆晚云闻着这些中药,若有所思,再给身边的一一病人诊脉。
      他站起来,所有人都毕恭毕敬地站着,打算听他安排。
      没想到,他竟然指着门窗说:“都给我打开门窗,闷死了,也给他们多加几床被子,炉子也点起来,别冻着了。”

      “可这……”
      “这位大夫,我看你不懂医吧,我就只问你,瘟疫是靠何传染?”
      “当是接触,唾液……”
      荆晚云仗着帕子掩面,笑得狂妄:“哈哈哈哈哈,所以说你不懂,隔空,也能传播,总之,吩咐下去,全城的百姓都要勤开窗通风,同时要注意保温。”
      “……喏。”

      “还有,你们用的药是什么?是圣散子方么?”
      那大夫一惊,这位少年,居然,只靠闻一闻就知道了,愣了愣才应答道:“不错,是圣散子方。”

      “厚朴(去粗皮、.姜汁)、白术,防风(去芦头)、吴茱萸(汤洗七次);

      泽泻、附子(炮裂.去皮.脐.一说去土)、高良姜、猪苓(去皮)、藿香(去枝.土);

      苍术、麻黄(去根.节)、细辛(去苗)、芍药、独活(去芦)、半夏(汤洗七次.姜汁制);

      茯苓(去皮)、柴胡(去芦)、枳壳(去瓤.麸炒),各半两。

      甘草(炙)一两,草豆蔻仁(十个,去皮),石菖蒲半两……”

      “少庄主所言正是在下医馆所用的方子……”

      “错了!”荆晚云厉声喝道:“都给我停了,这方子你们再喂下去,他们都难活!”

      众人一下子僵住了,刚才那大夫很是慌张,支支吾吾反驳道:“怎么会有错呢?想来少庄主也知道,这方子是当年苏东坡先生得来的秘方,曾经救了无数人,我们医馆如法炮制……”

      “如法炮制?你错就错在,如法炮制!!!苏东坡一个文人,就因为他是北宋文豪,天下人都崇拜他,你就拿人命开玩笑么?近日死去的人越来越多,想必,病死的少,用错了药医死的人想必更多……”荆晚云的眼神里丝毫没有少年的狂妄,这一刻,他比所有人都认真。

      那大夫也哑口无言,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高良姜,半夏……”荆晚云去捏了捏还未研磨好的药材,嘲讽道:“我们医者,看病讲究对症下药,你可有想过,这方子看似复杂,实际上乱的很……”

      众人点头道:“是啊,是啊……”

      “庞时安所写的《伤寒总病论》中有云:‘疗疫气令人不相染,及辟温病、伤寒。’,吩咐下去,熬煮汤药,给所有人喝,无论是否染病。用苍术一斤(米泔浸制),川乌(炮制)四两,厚朴(姜制)四两,陈皮四两,甘草四两,草果二两,熬煮中和汤。每用四钱,生姜七片,水煎,和滓服。”言罢,荆晚云已经写好了药方,放下笔,递给旁人。

      他又另取一张纸来,写上另一味:

      蒲地蓝四两,柴胡四,人参半两,半夏二两,干草灸二两;

      取水一斗,去滓,再煎,温服一升,日三服。

      加减:呕逆者,加陈皮,去人参;

      咳者加半夏、五味子,去人参;

      头痛者加川芎,腹痛加芍药……

      写罢,把药方一一整理好,递给医馆大夫:“这是染疾者所用之药,务必参考加减,视情况熬制服用。”

      医馆大夫看了有些为难地说道:“老夫自然相信少庄主医术妙手回春,只是,这方子里的人参,价格昂贵不说,池州近年来屡屡收到金人攻城,药材远远不够那么多人用啊!”

      岳飞在一旁也是黯然失色。

      荆晚云看见众人的脸色,想着这群家伙,嘴上不说,心里还是怀疑自己的实力,故作轻松姿态道:“慌什么?我早就料到了,所以从临安府的熟药所带来了充足的药来用,你们只管去城门处取来。”

      众人紧皱的眉头顿时舒展开来,荆晚云整理整理桌上的纸册,拍拍手上的灰,背着手走出医馆:“走,去四处看看。”

      先跟上的,自然是白涛等人。岳飞将军及一众官员也紧跟其后。

      走到一处,荆晚云停了下来。这一带村落还挺多,密集不说,全都飘着一股烂臭的味道,荆晚云隔着帕子也闻见了,问跟在一旁的白涛:“涛,你说,这附近是哪里有股味道?那么臭……”

      “恐怕,是病死的人,尸体还没有得到妥善安排,病死的人,瞧,都躺在村落后头的棚子下面。”

      荆晚云看着棚子下面站的都是人,还纳闷,后来想起来自己有一只阴阳眼,便抬起手臂用袖遮住了右眼,用左眼去看。

      果真,皆是躺在那儿的尸体,这四处,几乎无人出门,走动着的站着的坐着的聊天的那些,都是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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