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魃》七月在予

25、妖族鼎

　　五月风来，天朗气清，吉州的温度不冷不热，正是阳光明媚，非常舒适。一辆墨绿色的大切诺基正在高速公路上行驶，道路两旁的树木房屋都飞快地往后退。

　　开车的是沈临渊，作为一个堂堂总裁，他还真是活久见了！

　　第一次给人当司机！

　　女魃神君坐在他旁边，大多时候都处于闭目养神的状态，自然也没理会他。后座是李轻舟，十七岁未成年，连驾照都没有，自然也不可能开车！此时的李轻舟正抱着一只小黑猫，干脆放平了后座，躺在上面睡着了。

　　沈临渊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白山黑水之地，空旷无人，从长白山机场到安图县的路上，开了大半天的车，一个人都没见到。

　　他抬手捏了捏鼻梁，眼神有些疲惫。他扭头看了一眼副驾驶座上的女魃，白发披肩，一身青衣垂曵在座位旁边，青衣是上古神物，光滑如水，飘逸如云。在青衣的外边，女魃神君还特意多穿了一件灰色风衣。

　　回过神来，前面的路上出现了一个人影，那人一头的白发，驼背，光脚，穿着破衣烂衫站在沈临渊车道的前方！他的右手还拄着一个棍子。

　　沈临渊立即踩下刹车，哗啦一声那个人影还没有转过身来，就消失不见了！

　　几乎是同一时间：

　　“砰——”后备箱里发出了一声剧烈的撞击声。

　　“喵呜——”小黑猫撞到了前排的座位上。

　　“哎哟！”李轻舟从座位上滚下来，卡在了车门和座位的缝隙里。

　　女魃神君则是撞到了安全气囊上！

　　沈临渊依旧惊魂未定，他刚刚是不是撞到人了？

　　女魃神君回过头来看着沈临渊：“怎么回事？”

　　沈临渊一边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一边解释道：“刚刚前头有个人，我好像撞到人了！”他打开车门，下了车，走到车前边，发现空空如也，他又低头看了一眼车底下，也没有人！随即绕着车身走了一圈，没有一个人！

　　他看着道路两旁的荒郊野岭，赶紧上了车，关上车门，打火，踩离合，踩油门，立马启动离开。

　　“沈总，什么情况？”李轻舟好不容易从缝隙里出来，调回了座位。

　　“没有人，可能是我眼花了。”沈临渊抬手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刚刚那一下确实把他吓得够呛。

　　“小黑，有妖气吗？”李轻舟问到。

　　“喵呜——没有。”小黑温顺地匍匐在李轻舟的怀里。

　　“你看到的那人是什么样子？”女魃神君正襟危坐，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那人一头的白发，身上破破烂烂的，像个老乞丐。脚上没有穿鞋，手里拿着一根拐杖。”沈临渊镇定下来后，从慢慢说道，他的注意力全都在前方的道路上，不敢有一刻松懈。

　　女魃神君没有说话，沉默良久。

　　沈临渊又问道：“是妖吗？”

　　“不知道，不过，既然小黑没有闻到妖气，应该就不是。”女魃神君盯着前方，也不敢再松懈，“这边的情况我不清楚，以前也没来过。”

　　沈临渊皱了皱眉，想起刚刚听到的从后备箱传来的声音：“你们系好安全带。”

　　“早系好了。”李轻舟说道。

　　女魃神君看着他：“你要干什么？”

　　“来个急刹车。”只见沈临渊立即踩下油门，加速到一百二十，随后立即踩了一个急刹车。

　　“砰——”后备箱里传出了一个撞击声，还有一个熟悉的男声：“哎哟！”

　　轮胎在地上拖出了一个黑色的痕迹。

　　大切诺基停下来后，沈临渊立马下车，带着一副阴沉的面孔走到后备箱，打开后备箱，蜷缩在里面的顾御舟捂着自己被撞到两次的额头，朝沈临渊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临渊！”

　　“滚出来！”沈临渊厉声喊道，“谁让你偷偷跟着来的？你不要命了？”

　　顾御舟从后备箱里下来：“临渊，来都来了，就让我跟着你们呗！”

　　“到安图县立即打车回去，不要再跟着我们了。我们不是来玩的，是来找东西的。”沈临渊继续开车千万安图县。

　　顾御舟坐在后座上，低着头：“就让我跟着你们吧，我真的不想待在家里，太闷了。”

　　“要是你出了什么事，我怎么跟姑父姑母交代？顾御舟，你已经不是个小孩子了，为什么不能替别人考虑考虑？”沈临渊一边开车一边说。

　　“沈临渊！你也知道我不是个小孩子了，我可以选择自己的生活。你们不让我跟着，我可以自己去玩。你们来这里找妖族鼎，我来这儿旅游怎么了？你不让吗？”顾御舟抬起头来反驳道。

　　“沈总，反正他都来了，不如一起吧？”李轻舟悄声说道，“我跟着他，应该没什么事的。”

　　“沈临渊，脚长在我自己的身上，我爱去哪儿去哪儿，谁都管不着。你也是，别一副长辈的样子在这里训斥我！你比我也好不到哪儿去！说我叛逆不听话，你还不是一样。当初你爸妈让你进公司当继承人，你答应了吗？你还不是自己出来做事？”顾御舟愤愤不平地说道。

　　“这些年来，我听你的话，是因为敬重你。”

　　“可我为什么要敬重你？你知道为什么吗？”

　　“就是因为你不是一个听话的人。你有想法，有胆识，有主见，是我顾御舟学习的榜样！”

　　其他人默不作声，连小黑猫也不敢叫了，只是静静地看着顾御舟。

　　沈临渊面无表情，双手控制着方向盘。他们的车停在了吉州安图县的一家小宾馆门口。

　　“下车！到了。”沈临渊打开了车门，自己下车后，又过来给女魃神君拿行李，因为涉及到的事情比较神秘，所以他不能带助理过来，一切事情都得亲力亲为。

　　女魃神君下车后，拢了拢身上的风衣。五月的吉州虽然阳光明媚，但是空气中带着一丝丝的冷意。尤其是在城市之外的郊区，更是冷。

　　长白山在不远处，山顶的雪还没有完全融化，山脚的树木青翠，野花遍地。正是一山有四季，十里不同天。

　　她盯着山影远远地看着，空中偶尔飞过几只秃鹫。

　　顾御舟不知道他是什么想法，只能跟着他们下车，随后又跟着他们上了明珠旅馆。旅馆的前台服务员看到有人进来了，立即站起来：“欢迎光临明珠旅馆。”

　　沈临渊拿出自己的身份证：“四间房。”

　　“不好意思先生，我们这里只剩下两间双人间。请问您还要继续订吗？”

　　沈临渊回头看着女魃神君：“你觉得呢？”

　　女魃神君戴着墨镜：“可以。”

　　沈临渊扫了一眼李轻舟和顾御舟：“拿身份证来。”

　　顾御舟脸上露出了笑，将身份证递给他。沈临渊将四人的身份证交给前台服务员。

　　“好。请稍等。”前台服务人员很快就登记好了，将房卡和身份证给回他们。

　　“喵呜——”小黑猫盯着前台上放着的一盆迎客松叫了一声，伸手就要去抓迎客松。

　　李轻舟赶紧抱住小黑猫：“你干什么？这个不能乱动。”他还顺手捂住了小黑猫的嘴，生怕这只猫一个不小心说出了人话！

　　女魃神君也注意到了这盆迎客松。

　　“怎么了？”沈临渊问道。

　　“刚刚没有风，它动了一下。”女魃神君说道。

　　沈临渊扫视四周，没有开空调风扇：“你是说这盆迎客松成精了？”

　　进入了电梯，李轻舟才放开小黑猫的嘴：“刚刚真是被你吓死了！到了人类的世界，不要乱动。不然很容易露馅的！”

　　小黑猫爬到了李轻舟的肩膀上：“喵呜——那盆迎客松有妖气。”

　　“有妖气你也不能直接上手啊。”

　　“喵呜——不是的，它明明不过十多年而已，按照常理发展，它是不可能有妖气的。”小黑猫舔了舔子的爪子，“我能成妖，也是活了三百年呢！”

　　顾御舟跟着他们默不作声。

　　沈临渊看着他：“你要是来旅游的，就自己去玩。跟我们只能跟到这里。”

　　“哦……”顾御舟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沈临渊对这个表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明知道有危险，却又讲不听！“神君，你有什么想法？”

　　“没想法，各自小心。鸦羽大氅你带来了吗？”女魃神君问道。

　　“带来了，在行李箱。”

　　“你晚上穿出去侦查一下情况！”

　　“行。”沈临渊应承下来，但是心里还是有些不乐意，自己好好一个商业精英，怎么就成了侦察兵了呢？“神君，你不能飞？”

　　“……”女魃神君锐利的眼神盯着他。

　　沈临渊立即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抱歉，是我多嘴了。”

　　四人上了七楼，沈临渊和神君住在707，李轻舟和顾御舟还有小黑猫住进了706。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安图县虽然是一个县城，但来旅游的游客很多，因此街道上也很热闹。住在七楼的女魃神君打开窗户，朝着长白山山脉的方向看去，幽微的天光下，只有一个模糊的剪影。

　　“时间差不多了。”女魃神君淡淡地说道。

　　沈临渊从行李箱里拿出鸦羽大氅，把鸦羽大氅披在肩上：“这东西真的披上就能飞了吗？”

　　“你过来。”女魃神君站在窗边，朝他招手，“到这里站着。”

　　沈临渊慢慢走到窗边看着七楼的高度，面色有些难看，扭头看着女魃神君：“我……就这样跳下去？”

　　女魃神君点头，示意他还不快点跳下去！

　　沈临渊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我恐高”

　　女魃神君盯着他：“恐高？坐飞机的时候你怎么没恐高？”

　　“我……”

　　“你不相信我？”女魃神君反问道。

　　“我，不是，我……就是……”沈临渊一下子找不到什么理由来搪塞对方，他抬手扶了扶眼镜，“我自己去查什么？天这么黑，我的眼睛看不到什么。”

　　“我跟你一起去，但是你得先飞起来。”女魃神君站在窗边，夜风习习，吹起了她的白色长发。

　　“冒犯了。”沈临渊慢慢走到女魃神君的身边，随后一个公主抱抱起了女魃神君。

　　女魃神君看着他，眯起了双眼：“我以为你不怕死的。”

　　“生命诚可贵，我就这么一条命，还有很多事等着我去做。我当然怕死。”沈临渊走到窗边，抬腿跨上窗台，看着七层楼的高度，他深吸了一口气。

　　“我跳了？！”

　　“赶紧跳！别磨叽！”女魃神君右手勾着沈临渊的脖子，被人抱着的感觉不是很好。

　　沈临渊跳下去，鸦羽大氅向上翻飞，猎猎作响，在空中瞬间变成了一双黑色翅膀，将沈临渊带起来。他看着自己正在攀上，地面距离自己越来越远，这才放心下来。

　　“没想到……真的能飞起来！多谢神君！”

　　女魃神君给了他一个白眼：我怎么会有这么胆小的守陵人？

　　两人一路从安图县飞到了长白山脉上空，底下连绵不绝的山上覆盖着一层雪，天黑看不清晰。

　　“往下。”女魃神君一直盯着山脉的走向。沈临渊按照她的指示下降了飞行高度。

　　牡丹岭、英额岭、龙岗岭上笼罩着一层浓郁的雾气。雾气翻涌，像波澜一样此起彼伏。原本还在原地打转的雾气突然不知道被什么东西触动了开关似的，一下子朝他们扑过来！

　　“攀升！快！”

　　沈临渊立即扇动翅膀，向上攀爬，脚下的雾气像一只手一样追着他们，伸向了天空。抓住了沈临渊的脚！

　　他扑腾着翅膀不断地挣扎，想要往上飞，但是脚下的拉力很大，他根本飞不起来！“神君！有东西抓住我的脚了！我飞不起来！”

　　女魃神君往下看了一眼，白色的雾气从森林中涌上来，越来越多，想要把他们吞噬。在白色雾气中，还隐藏着很多黑色的东西。

　　“雾气中有东西，但是我看不清楚。你放手。”女魃神君说道。

　　“我放手你会不会掉下去？”

　　“不会。”沈临渊放开手后，女魃神君右臂搭在沈临渊的肩膀上，全身的重量完全挂在后者的身上。沈临渊抬手揽住女魃神君的腰。

　　女魃神君取下左手的白色手套，右手划开左手手掌，一霎鲜血喷涌而出，洒在了白雾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