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梦[无限]》冲音

111、111、预言

　　嘭——！

　　车厢门被用力撞开，医疗室内安静得针落可闻，整个房间里只有氧气罩下微弱的呼吸声，以及仪器发出的“嘀、嘀”声响。

　　仪表屏幕上跳动的频率显示病床上的人还活着，但对方惨白的脸色与几乎毫无起伏的胸膛，让他看起来好像下一秒就会坠落黄泉。

　　病床上的这个人，谢淼认识。

　　他的记忆力很好，或许是被实验改造过，或许是觉醒异能的过程极为特殊，谢淼的记忆力虽然不如白少锋那么变态，但他的记忆力也堪比一些灵能者了。

　　至少，他认出了病床上的少年是冯经尔，他背过官方的失踪人员名单。

　　但资料里的冯经尔却没有这么年轻。

　　让谢淼气息不均、心情烦躁的是，这个房间里并没有白少锋。

　　他找过列车上所有的地方，甚至与刺月组的人打过照面，也没能从对方身上搜刮到多少信息出来。

　　与刺月组交手时他完全没想着要留手，因为与白少锋失散，他将胸腔内积蓄的所有戾气都发泄在了刺月组的杀手们身上。

　　要怪，只能怪杀手三胞胎太过倒霉，还没来得及展示自己的能力，就已经被谢淼压着揍成猪头。

　　明明已经存活到了最后，却还是栽在了谢淼的手上。

　　谢淼的心情相当糟糕。

　　弄丢了学长，他头一遭感受到心慌失措的滋味，一向冷静的头脑也被焦虑染上了迟钝的色彩，无处发泄的恐慌令他周身气场变得冰冷而危险，仿佛下一秒就能毁灭世界。

　　尽管大脑险些要被破坏欲支配，谢淼还是努力靠着回想白少锋的脸而让自己冷静下来。

　　“学长一定在这里。”谢淼闭了闭眼，用话语不断坚定自己的信念，“梦场的空间切割与‘失乐园’的能力叠加，完全屏蔽学长的存在痕迹也不是办不到，我现在要做的，是冷静下来，找到突破口。”

　　任何看似坚不可摧、牢不可破的结界都有薄弱处。

　　他需要做的，就是找到这个薄弱处，击碎它，让空间重新回到融合状态，找到白少锋。

　　这薄弱处……会在什么地方呢？

　　谢淼环视一圈，最终将目光又重新放在了冯经尔的身上。

　　他原本焦急于寻找白少锋，没心思去关注更多，不管是不是认识的人，在他心里都排不上号，也不打算费更多的注意力。

　　然而整个医疗车厢里就只有这么一个病人，冯经尔的存在感一下子便拔高了，谢淼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可能就是教授们口中说的天才少年“小经”。

　　当然，他只是剧情里的天才少年，实际上在谢淼所得到的资料里显示，冯经尔在加入第六科之前，所学专业与海洋生物研究没有半毛钱关系。

　　谢淼很清楚，有些迷失在梦场里的人，会被梦场抹去记忆，沦为npc一样的存在。

　　梦场里出现的人物，有一部分是真实人物的投影，一部分是梦场的杜撰，一部分却是实实在在的活人。

　　但他从未和白少锋提起过这件事，一来他不觉得这有说的必要，二来他不希望让学长的心里蒙上阴霾，面对npc时放不开手脚。

　　谢淼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理，走到病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病床上的少年：“能听见我说话吗？”

　　病床上的人没有回应。

　　谢淼继续道：“我需要知道白少锋在什么地方，你们曾经都是第六科的同事，如果你见过他，请给我指明一条道路，不胜感激。”

　　病床上的人仍是没有回应。

　　谢淼闭上眼，用力揉了揉眉心，眉心之间被他拧出一个“川”字，暴躁的情绪逐渐压抑不住，他不得不靠这些动作来缓一缓。

　　“我知道你听得见。”谢淼低声道，“你是这段剧情的关键人物，如果将海底列车当做一个单独的灵场，你应该就是决定了剧情走向的‘灵核’，你在剧情之中，又游离于剧情的边缘，剧情伤不到你。”

　　即便刺月组收到的任务是抢夺甚至销毁曲教授等人的科研成果，过程中可能会让曲教授等人受到生命威胁，但这其中绝对不包括“小经”。

　　刺月组不知道“小经”的存在，除非曲教授他们专门提起。

　　“小经”是剧情一开始就被藏在医疗车厢里的人，也是剧情中埋下的一颗希望种子，假如曲教授他们全军覆没，至少他们的科研成果还能寄希望于“小经”来复原。

　　左宁右倪他们之前几次之所以会失败，也是因为没考虑到“小经”的存在，他们都忽略了这置之死地而后生的一步棋。

　　谢淼之前对剧情没什么兴趣，他和白少锋这一趟的目标并不是走完剧情，而是受德芙的委托寻找公羊。

　　他一直很清楚这点，所以目标明确，没打算动脑筋寻找解题思路。

　　何况在刺月组出现后，谢淼的关注点大部分都放在了刺月组身上，剧情的走向已经不是重点，他只要保证曲教授等人的安全就行。

　　没想到，兜兜转转，还是要走剧情。

　　在谢淼说完那番话后，病床上的人终于有了些许反应，对方的眼皮微微颤动了下。

　　很微弱的变化，如果不仔细观察，是很难发现的。

　　谢淼的观察力毋庸置疑，他提到白少锋时对方没有反应，而在说到剧情时就有了些微变化，证明他尝试的方向是对的。

　　谢淼垂眸，索性更代入剧情当中：“曲教授很担心你，他让我们来确认你的安全。观月站大规模停电，海水倒灌，所有人员都只能挤上这趟列车，车上全是人，人挤人，几乎没有立足之地。曲教授想让你和他们会合，你现在能行动吗？”

　　脸色苍白的少年眼皮剧烈颤动，氧气罩下的呼吸频率变高，少年的胸膛也在急速起伏着，他挣扎着睁开了眼。

　　“教……教授……”

　　冯经尔有一双很特别的眼睛，他的眼睛像两团漩涡，对灵魂有着莫名的吸力。异能者的眼睛都有某种神异之处，不戴隐形眼镜的时候，常常能让普通人感到害怕。而冯经尔的这双眼睛，会让人本能地想要避开他的视线，避免被这双眼睛看透。

　　谢淼微微侧开了视线，仍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道：“我的同伴先过来找你的，但曲教授见他迟迟没有带你回来，才让我过来看看。你有见到我的同伴吗，他应该是在这里失踪的。”

　　冯经尔不清楚自己此时的形象，也没察觉到谢淼的疏离，他猛喘了几口气，似是在努力回想，最终捂着脑袋痛苦道：“有……有人，来过……前，前辈？”他回想起零星的画面，听见有人喊他“前辈”，那声音极为熟悉，好像有什么不属于自己的记忆要冒出来了。

　　但被改造成灵核的冯经尔还是没能想起来，某只无形的大手将他的记忆压了回去，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全身是汗，整个人如同从水里捞出来般。

　　谢淼下颌线紧绷，他急切地向前迈了一步：“对，是他，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不……不知道。”冯经尔头晕目眩，气息微弱，目光怔怔地看着天花板，“不在这里了。”

　　“你再仔细想想，他不可能什么都不做就消失的，他肯定会留下些什么。”谢淼相信白少锋不会不做尝试就被人带走，别看他的学长平时傻乎乎的，但他可不是没心眼的人。

　　冯经尔想得头疼欲裂，他摇摇头，无法给出答案。

　　谢淼想了想，扯下一截自己的衣袖，用“纤维重组”异能将它变成了一条精致的手链。

　　他拿着手链举到冯经尔的面前：“比如这个，你有印象吗？”

　　冯经尔眸光微动，神情有几分激动：“我见过这个！”

　　他见过，白少锋手腕上戴着同款手链。

　　虽然只是匆匆一瞥，冯经尔却记住了。

　　病房内发生的事情都瞒不过冯经尔的双眼，哪怕他当时闭着眼睛，也能“看”到当时的情景。

　　那个喊他“前辈”的人，在与某个模糊的东西进行短暂的交锋后，身影就被淡去，不知所踪。

　　但冯经尔看到对方多次抚摸手腕上的那条绳结手链，像是通过抚摸的动作来寻求勇气和力量。

　　他不禁对白少锋产生了一丝好奇，经谢淼提醒后，好奇心被加重，他想知道，白少锋最后成功反抗了那个模糊的影子吗？

　　这股好奇心驱使他下意识地使用了自己的异能——预言。

　　本来已经被梦场洗去了所有记忆，连异能都忘得一干二净，然而冯经尔与白少锋之间的关联却超出了屏蔽的界限，或许当年预知到自己难逃一劫的冯经尔就在努力自救，凭着本能靠近白少锋，和他建立足够的羁绊，才终于在这一天派上用场。

　　冯经尔身上的汗流得更多了，他呼哧呼哧地喘着气，双眼因异能使用过度而淌下泪来：“他在……船上！那艘船就在列车的上方，在海面上！”

　　那是一艘很大很大的船，通过预言的视角，他看到了站在甲板上的白少锋，在人头藤壶的簇拥下，白少锋显得格外娇小。

　　但此时白少锋的脸上一派淡然，没有丝毫惊慌失措，气场远远超过他的身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