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奶、面包和亲爱的你(GL)》HowShouldIKnow

36、C15-预备告白，稍息1

　　年轻的心果然没什么不可以。
　　上个月“曼舞云端”的惨败，一点不影响我此刻意气风发地走进办公室，整理久违的办公桌，坐下来悠闲地工作。新一期的稿件我已经交上去了，好像该有的压力我都没有，反而无比轻松。既然该做的都做了，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上帝和读者吧。
　　只是一想到艾琳，心里马上就升腾起很复杂的感觉。最近我都在外面工作，没见到艾琳，觉得心存挂念。倒不是非常想念的挂念，而是记挂着她那天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以及，她会不会期待我有怎样的回应。
　　正想着，随手翻开一本彩页的女性杂志，赫然翻到有一页，是艾琳的大幅彩照，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啊，如此的巧合让我受到了一点惊吓，接下来，沈韩枫神不知鬼不觉地在我身后冒出一句：“早上好！终于来上班啦。”把我吓了个彻底，哗啦一下把手里的杂志丢出老远。

　　我惊魂未定，没好气地说：“你下次出现可不可以出点声啊，说多少次了，这也太吓人了。”沈韩枫低下头，伸手拿过那本杂志翻了翻，微微笑了笑，故意更加靠近我，长长的睫毛末梢距离我的脸都不到十公分了。我发誓我清楚地听到了办公室里那帮八卦人士兴奋的抽气声。
　　“小逸，这都能被吓到，是不是背着我做了什么亏心事啊？”沈韩枫邪邪地冲我一笑，这个邪笑除了我没人能看到他的目的也就达到了，语气倒还真像那么回事，有些吃味地说，“怎么不先看你老公我的访谈而去看别人的呢？”
　　我也有样学样，朝向他的脖子伸出手去，假装帮他整理领口，其实是加重力道把领带紧了又紧。沈韩枫拧紧了眉头又不好发作，因为我正冲着办公室其他人的方向，一脸十足的温柔贤惠，语气也跟着温和甜蜜，说：“枫，最近我太忙了，都没时间照顾你，看，我不在，你连领带都系不好。”

　　说完，沈韩枫的脸一下子就绿了，也不知道是被我掐的呼吸不畅憋绿的，还是给我的话给恶心绿的。说实在的，我自己也给恶心得不行，觉得自己快化身那个花痴的黎丽丽了。想到他说什么访谈，赶紧又好好翻了翻那本杂志，那是一本时尚文摘，什么旅游啦文化啦服饰啦各方面的时尚，包罗万象。我仔细看了看目录，沈韩枫和艾琳，上了这一期的名人访谈，文化名人。
　　文化名人……我在心里悲鸣不已，可否有机会让我也和他俩一起露个脸？我一点也不贪慕虚荣，我只是想，和他们一起公开为同志运动贡献力量。外界一定不会想到，著名的《星城》的总编是个低调而华丽的Gay，主编是个高贵优雅又美丽的Les，而我，《星城》里冉冉升起的新星，是个帅气又才华横溢的帅T……

　　当然了，以上只是我跳跃性思维的联想，我并不想让“星城”公开成为“同志城”，只是忍不住计算，要是让广大同人女们知道了这样一个所在，我相信《星城》的发行量绝对会登上一个新的台阶。
　　再看回那张彩照，艾琳着淡妆，简单的职业装，白色衬衫加黑色挽袖小西装，更加掩饰不住她的光彩照人。淡淡的紫色眼影，眼神疏离，皮肤如皎月般白皙，嘴唇漾着水红色唇蜜璀亮的光芒。艾琳的长卷发散落在肩膀上，勾勒出一道道优美的弯曲弧线，尖尖的下巴微扬，虽然只是坐在沙发上双腿斜向一边的简单姿势，已是高贵优雅得超脱，不知道采访她的记者会觉得这个任务是太过艰辛还是太过诱人。

　　不知不觉盯着这张照片看的时间有些长，长到等我察觉到沈韩枫不怀好意的笑容时，已经太晚，沈韩枫又凑过来小声说：“艾琳对你印象很好，你努把力肯定能追到她，下次我们四个可以结成对约会，必要时候互相掩护。”
　　看来这个自大的伪笑王和年轻的常晟交往还是很有好处的，都奔三的人了用词还这么新潮的。掩护？又来一个图谋约会搞羽毛球双打的？我毅然决然地拒绝：“好了，我要工作了，总编你没什么事的话，请回吧。”

　　下班以后，我照例走向沈韩枫那辆有些娘娘腔的红色别克，伸手刚一拉开车门才猛的发现，驾驶座上居然是神情倨傲的艾琳。她今天穿着黑色的西服套裙，那双修长的腿是胜过豪华的车内装饰百倍的华美风景，我赶紧移回几乎要失礼的直视，尴尬地傻站着，关门也不是，坐进去也不是。
　　“今天沈总编有事，拜托我帮他把车开回去。”艾琳淡淡地看了我一眼，马上转过脸去对着方向盘说话，“还拜托我把你送回去。”
　　别无选择，我干笑了一声，钻了进去。

　　车速适中，比起沈韩枫，艾琳开车算是很温和了，可是却让我感到了比速度过快带来的压迫感更甚的紧张，我没话找话：“呃，我今天有看到你在那个《时尚新起点》上的访谈，讲得很好。什么‘都市缺乏想象和蔚蓝色天空，我们负责填充进创意和色彩’之类的，说得很好。”
　　“那是套用公式的宣传用语。”艾琳对着方向盘说话。
　　“呃，沈总编真是不上相啊，相比较而言，您比较上相。”我继续没话找话。车内涌动着受到压迫力的气流，我感到浑身不自在。
　　“是么，你意思是说我的照片比本人好看？”艾琳还是面对着方向盘，语气不冷不热，表情也没有什么波澜。
　　我严重地被噎住了，吞吐了半天才小声说了句：“不是的。你本人也很好看。”然后鼓了半天勇气，更加小声地说，“呃，那天你说的，我不是很相信，就当是……”

　　“真的。”艾琳依旧对着方向盘，飞快地接话，微皱起眉，语气有了一丝不耐，说，“我说的是真的，那个女孩不适合你，该怎么跟你说呢，她不属于你的世界，那种对你的人生毫无帮助的小女孩，放她离开你的生活，再好不过。”

　　艾琳的话触到了我的痛处，不是那句有一次提醒了我的“她不属于你的世界”，而是有些轻蔑意味的那句“那种对你的人生毫无帮助的小女孩”，激起了我逆反的情绪，眼下很难心平气和了。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艾琳也不属于我的世界，我知道我跟她说不通，但还是忍不住冷静地说道：“喜欢一个人，不是喜欢她对你的人生有帮助，而是看到她，就会心疼地想要连她的人生一起承担。”

　　话音刚落，艾琳握住方向盘的手指关节发白，车子经历了一个加速拐弯和急刹车以后，猛地停在了我所在的小区门口，还好我系了安全带，只是猛然身体前倾以后又猛然倒回座椅，一时脑袋发懵。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更是让我脑袋持续发懵。

　　艾琳转过脸来，面无血色，好像有些愠怒。她突然倾身过来，吻住了我的嘴唇。艾琳的长发铺落在我的胸前，隔着衣服也能感到丝丝缕缕的微抚，冰凉的鼻尖轻蹭过我的脸颊，痒痒的触感。
　　我的大脑停止了思考，身体也忘了该有什么回应。只是迷糊中感受到，嘴唇上是湿热的揉碾，辗转过一季花朵初开的清甜芬芳。温柔的气息交织进我的疑茫和慌张，太过美好，也太不真实。

　　太过美好的往往是幻像，我的爱情，并不生长在镜花水月里。我恢复了一点理智，伸手轻轻放在艾琳的背上，刚要拍拍她，她停止了动作，不疾不徐地抬起头来，把长发拢到一旁，继续对着方向盘说话，侧脸是微微克制的哀伤和嘲讽。她仿佛自嘲地笑着说：“是啊，比起你的小姑娘，我只多了一个对你的人生有所帮助的优势，没有让你心疼的能力。”
　　我刚刚小鹿乱撞的心跳平复了一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默默地下了车。

　　我走了大约有十几步，才听到身后不远的车子发动，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心情更加沉重了。内心那个邪恶的凌逸在回味刚才那个美妙的吻，那个善良的凌逸还在叹气，我所不能回报的，是我应该尽快放弃拥有的，但是似乎那不在我的控制范围之内。
　　因为连我自己的感情，都不在我的控制范围之内。
　　面对诱惑的时候，大脑里有许多不靠我的理智控制的奇奇怪怪的念头，已经停止思考的理性，只来得及让我的眼前，浮现出一张棕色大眼睛里盛着些许稚气又在假装成熟的，可爱的脸庞。我知道那是谁的脸。

　　到家后，我走进厨房开始准备晚饭，不一会儿月饼也下班了，她没有像往常一样跑来厨房嚷嚷着要帮忙其实又完全帮不上忙只好悻悻而归。我听到她步履沉重地走进她的卧室，房门轻轻合上的声音，猜想她是工作上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情，或是和小颜发生了什么矛盾。我承认我是在想到后一种可能性的时候，邪恶逸和善良逸同时在偷笑。
　　饭菜端上桌，我叫月饼出来吃饭了。月饼打开房门走出来，坐到饭桌前，默默地吃着饭，脸上乌云密布。我特意做的她最爱吃的红烧排骨都不能帮她驱散脸上的愁容，看来事态不一般。

　　“被上司骂了？”我试探着问。
　　月饼不说话。
　　“跟小颜吵架了？”我又试探道。
　　月饼依然不说话。
　　我有些郁闷，刚刚走了个只会对着方向盘和我说话的艾琳，又来个干脆就不说话的月饼，我这是招谁惹谁了？
　　“到底怎么了？”我无奈，继续耐着性子问。

　　月饼面无表情地夹了块带有脆骨的排骨塞进嘴里，咬得嘎吱作响，那生脆的声音让我不禁想起了《僵尸新娘》里那些骷髅共舞时的配乐，感到又好气又好笑，我追问道：“月饼小姐这是怎么啦。”
　　月饼又扒了一口饭，才转向我，阴沉着脸说道：“我有可能很快要出国留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