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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 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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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蔚。”齐霁放下饭碗撂下筷子,看着胡蔚。
“嗯?”胡蔚叼着排骨,抬头。
“排骨很好吃!”
“好吃你就吃。”
“……”
“我觉得小炒牛肉今天发挥的最好,嘿嘿,很久没做过饭了。”胡蔚继续津津有味的吃。
“嗯嗯。”齐霁又抄起了筷子。
“晚上你想吃啥?”
“……”
齐霁咀嚼着,有点儿痛恨自己的性格。怎么就不能直来直往?这个时候他总是很羡慕二愣子梁泽,虽然他时常说不着调的,但敢于表达的勇气特别可嘉。
这是胡蔚落户齐霁家的第二个礼拜了。每天,胡蔚睁眼基本就是做饭、洗衣服、收拾屋子、发呆、逗猫、遛狗、小憩、睡觉。拜他所赐,齐霁感觉自己过起了有老婆的生活。这很好,很舒适,可是吧……
胡蔚才24岁,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总是该干点儿什么的,而不是一头扎在家里。
这意思不是齐霁嫌弃这位白吃白喝的房客了,喜欢还来不及。虽然,拜胡蔚惊人的食量和考究的生活所赐,齐霁的生活费直线上涨吧,可齐霁没什么意见。事实摆在眼前,无论是他还是猛男,生活达到了一前所未有的完满。齐霁只是觉得,胡蔚这样一个年纪,这么浑浑噩噩的过生活非常不着调。
齐霁比胡蔚大五岁,他清楚的记得,他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是留校做助教的。虽然薪水少的可怜,虽然工作琐碎无限耽搁时光,虽然每天庸庸碌碌,但!但,他的事业是从这个基点开始的。没有最初的忍耐学习,就没有后来的逍遥生活。
胡蔚对他说,以前做模特。齐霁这个丝毫没有艺术细胞的主儿,猜测不到那是什么样的生活。和很多保守的老年人一样,齐霁认为那也是混日子。大概钱来得很容易,就不易于鞭策人上进。胡蔚的表现也很能说明问题,他就像很多时下的年轻人一样,好逸恶劳,有点儿挫折就不能忍受。是的,齐霁认为,胡蔚之所以不去工作了,是因为……受了什么微不足道的小委屈。
他想劝劝他。作为一位长者。他甚至想到了易可风。齐霁的朋友易可风是一位摄影师,不知道能不能给胡蔚踅摸着什么工作。也许最初不是什么体面的,但至少,不用再这么游手好闲。只是,齐霁不知道怎么开口拜托这位朋友。说是朋友,却也不那么简单,他们在巴黎街头相遇的时候,齐霁是动心过的。只是当易可风非常淡定的说到自己的BF,齐霁知道自己没机会入局。是的,这就是齐霁,甭管知难不知难,总爱退。实话实说,齐霁跟易可风认识五年多了,从未见过易可风口中的这位BF,倒是见过几次他弟弟,至于BF是否存在,齐霁并拿不准。可他就是不动,愣是将这份心仪自动转换成了友情。
老实说,齐霁现在对自己很莫名其妙。他是一眼看进胡蔚就拔不出来的,也是这辈子破天荒头一次去跟人搭讪。可后来的进程,非常酷似一部蒙太奇电影——扑朔迷离。齐霁搞不清楚胡蔚的性向= =
胡蔚是个很标致的男人,很多生活上的细节啊表现啊,比较偏向于GAY。可是吧……这人又有直男那种特别不拘小节的地儿。好比,早上起床裸体跟家里行走,好比上过厕所忘记冲水,好比洗过那么长的头发一点儿不打理就睡,好比……很多的好比。总之,他跟他,一点儿火花没有,就是俩人,住一个房子,每天你好你好,然后一起吃饭。
齐霁现在很头疼——这到底是个什么人?
“齐霁,齐霁!”胡蔚喊了齐霁几声了,这人都回不过神来。这会儿,猛男已经趴桌上吃他的饭了,他居然还无所反应= =
“齐霁!”胡蔚用筷子敲了一下齐霁的手指。
“啊?怎么了?”
问完,齐霁就瞅见了猛男的恶劣行径——偷吃。而且是明目张胆的。
“猛男!”
“你想什么呐?”
“呃……”
胡蔚撂下了筷子,喝了一口冰镇啤酒,“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刚你说排骨好吃是想说别的什么吧?”
“这……”
“拜托,哥哥,你能不能一次性说完一整句话?”胡蔚皱脸。
“没……没什么,我就想说排骨,哈哈,走神了,在想工作上的一些事儿。”齐霁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他觉得,如果冒然说了,大概会伤害胡蔚的自尊心。
“走神……你真行。”胡蔚起身,进了厨房,拿了一只新的碗出来,又给齐霁添上了饭,“吃饭最好别想事儿,对消化不好。”
“诶。”齐霁点点头,又抬头,“胡蔚,你是本地人么?”
“嗯?”
“是北京人吧?”
“不是。”
“呃……”
“说话听不出来是吧?”
“嗯。”
“我十六岁就到北京了。”
“哦……北方人?”
“对,西安的。”
“这样啊……”
吃过午饭,齐霁进了书房。胡蔚收拾着桌子,小纯赖在猛男的沙发上打饱嗝。猛男怕热,这几天格外热,也就不跟小纯争了,就那么趴在地板上,吐着舌头。
胡蔚开了空调,收了盘子进厨房。
这齐霁让胡蔚相当的看不透。不是一般看不透,是相当。
他把他捡回来的时候,胡蔚分明在他眼底读到了欲望。可是跟他回来,就不是这么回事儿了。这人对他,完全无动于衷!古今第一人。别的自信胡蔚没有,但对人的吸引力,他有。男的女的,鲜少有对他不在乎的。可齐霁偏偏就不在乎。裸体走过他身前,齐霁不看,该干嘛干嘛;洗澡完,他往床上躺,他把他揪起来给他吹头发,目不斜视;在他面前脱衣服,开始齐霁还脸红一下,后来也坦然接受……这人,到底直的弯的?
胡蔚的性取向可以套用一句广告词——一切皆有可能。他不挑。男的也罢女的也行,做爽了就可以。他没啥特定目标,只是厌烦一点儿女人的纠缠。以前混在那圈子里,折腾的都索然无味了,俨然想不出还有什么不能折腾的。后来选男人比较多是因为可以更疯,可以不负责任,可以好和好散,并,男人总归比较了解男人,男人总归不会玩儿出人命= =
可是这个齐霁吧……
根据胡蔚这些时日的观察,大约就是一个安分守己的单身男人。看看他从事的工作——史学类翻译。多么没有情调,多么枯燥,多么耗费脑细胞。这个按部就班兢兢业业的男人,虽然29岁还是单身,可估计也是工作耽误的。大概到了差不多的时候,相个亲结个婚一辈子大抵也就那么过去了。无风无浪,自在安逸。只是,那时候,他为什么从他眼底读出了欲望?他为什么过来跟他搭讪?他为什么带他回家?他为什么纵容他白吃白喝?是对社会的责任?
胡蔚很迷茫。
不过,迷茫归迷茫,胡蔚也没觉得哪儿不好。这一个多礼拜落户在齐霁家,是他最安逸的时光。每天什么都不用想,就是随心所欲的爱干什么干什么。然后,每次出门买菜都很有干劲儿——有人等着他回来,有人惦记着他的饭菜。
胡蔚对父亲的印象已经开始模糊了。他十四岁的时候,父亲因为一场车祸过世。按说,他们一起生活了十四年,很多记忆是不可磨灭的。但,在胡蔚这里就是愈发的不清晰。他对于父亲的记忆总源于母亲。
胡蔚的母亲是在他八岁的时候离开家里的,她临走前,给胡蔚做了一顿饭。她问,好吃么;胡蔚答,不好吃。母亲曰,妈妈要走了,去跟一个会夸我做饭好吃的人在一起。胡蔚在后来的很多年里,都觉得是自己推走了妈妈。直到渐渐长大,由继母口中听到事实:你爸爸那么厉害的大厨,回到家里是从不做饭的。不做饭也就罢了,他还总是挑剔别人做的饭菜。胡蔚问,所以我妈妈走了?继母答曰,是,所以她走了,她也没错吧,她只是想要一个丈夫夸夸自己的厨艺。胡蔚曰,可她做饭真的很难吃。继母就笑。而后,胡蔚问,妈,那你为什么不走?继母曰,我不在意他的挑剔,他挑剔我就改进。
胡蔚跟继母的关系非常好。她嫁到她家的时候不过30岁,没有生养自己的孩子,对胡蔚关怀的无微不至。后来胡蔚的父亲过世,继母改嫁就一个条件,得带上我前夫的儿子。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吧,继母多年都在守寡,后来嫁给了那个男人,一个没什么出息每天喝两口小酒的男人。
胡蔚离开家的时候,一半是自愿一半是迫不得已。他越长大越明白,自己留在继母身边,是她最大的不幸。少小离家老大回。胡蔚至今都没有回去过。没有脸面,他不知道自己到北京究竟是干嘛来的。胡蔚曾经得到过很多,那时候也时常给继母钱,继母很高兴,却对他说,你自己留着用吧,妈都不缺,你自己把日子过好,妈最高兴。他辜负了她。而当他口袋里只剩几毛钱的时候,他求助于她,她也并未苛责,她说,没关系,人都有起伏跌宕,日子过好就可以了。
妈,可什么日子算好日子?
厨房规整干净,胡蔚洗了手出来。
往沙发上一躺,抬头看着天花板,胡蔚想小憩一下,却怎么都睡不着。
“诶。”伸出半个脑袋,胡蔚看着齐霁的背影。
齐霁正思索一个词汇这么翻译是不是得当,一下给惊着了。
“有书么,找两本给我看看。”
“书?”
“嗯,有意思的。”
“呃……你喜欢什么样儿的?”
“都行,有意思的就行。”
“我这儿……都史学方面的书。”
“靠。”
“啊!给你这个吧!”齐霁起身,往书架处走,“这个很值得一看,虽然比较艰涩,但是……对人很有启发。”
“哦?”
胡蔚看了看书名《寻》。作者梁泽。
一整个下午,胡蔚都在看这本书。
这书理解起来确实有些困难,但是从中受到的启发匪浅。
胡蔚选出了两句话记录在小本本上。
——人生是一本错误百出的书,没有修订再版的机会。所以,继续写吧,至少你还写下了。
——这个混沌世界,至少有一个地方你可以控制,那就是,你的心。
胡蔚鲜少会去读书,他没读过太多的书,可他……还是有阅读欲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