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岚》潇雨如烟

2、第一章 第二节 定情

　　第一章第二节 定情
　　突然，桃林和着竹林响起一阵错落有致的衣衫翻飞声，我和亦瑄明显警觉起来。
　　没等我反映过来事情的情况，整个身子却被他的长袍所笼罩。
　　“谁？”亦瑄转身朝树林中问道。
　　却听见几声响亮的脚步声朝湖边走近。
　　“虞公子好雅兴，听风、赏竹、揽月，此景此情现如今配上这佳人在怀，只差吟诗作赋了！”
　　“公子何方人士，怎会知道在下？”
　　那人并未直接回答亦瑄的话语，反倒问：“虞公子衣袍所护之人，可是在席间失踪的公主？”
　　亦瑄身形顿了顿，将我紧紧护在衣袍下，声音却冷峻许多：“今日乃公主及笄大礼，圣上特此邀请诸国德高望重者参加到今日的大典上。此处乃皇宫御花园，御林军向来严加看管。我看公子面生，定是他国使节，在下还是奉劝公子快快回到席间为好。今日公子这般行为，在下只当是迷路，只是倘若公子继续留在这里，倒是巡逻的御林军就没有在下这般好说话了。”
　　听到这话，男子长叹一声，“我并无恶意，久闻虞公子和公主大名，只是想认识认识，却怎知你对我如此戒备。既然如此，也罢，告辞告辞。”
　　衣袖轻扬，瞬间风声渐渐，转化平静。
　　过了好久，亦瑄才轻轻拍了拍我的身子，“憋了这么久，还是快些出来吧。”
　　我轻轻拨开挡在眼前的衣服,只是探出头来,四下望去,簌簌夜风,扬起一地翠竹，伴着月光，翻飞起舞，再无一人。
　　“走了？”没等亦瑄回答，我抬眸，左耳在他的怀抱下紧紧地贴在他的胸膛，听着稳定的心跳。我猝然一惊，慌乱别开脸去，试图挣开他的怀抱，哪知亦瑄今日竟并未和往常一般只是顺着由我而来，转而将我搂得更紧。

　　哪知头顶传来一声叹息，“倾岚，以后要照顾好自己。切不可再随性而为。”
　　我不解，今日这众人欢庆的日子，他怎会突然间说出这些话？忙窃笑道：“今日正是我及笄之日，难不成你还把我当做黄毛丫头，长不大不成……”
　　没等我话说完，亦瑄猛然间冒出一句话来，“我后日就要随赵大将军一起随军出征。”
　　我猛然间一惊，“难不成边疆再次告急？”
　　亦瑄眼里闪现一丝暗芒，声音接着沉下去，“这四国争霸的局面定不会维持长久，与其让他国这般任意凌辱，倒不如反击而去。”
　　现如今我心底不由得一紧，要说到恒靖国如今水深火热的情况就不得不追溯到二百年前梵国、申国、邺国三国合力围剿恒靖国的惨状。那时候恒靖国在四国之中，算是国富兵强之地，每年单是国库收入就是三国收入之和。如此一来自然也引起其他国家的嫉妒。那年天灾人祸，恒靖国洪涝暴发，加之瘟疫肆意，百姓颠沛流离，又将瘟疫带去其他三国，仅仅半年各国伤亡惨重，而恒靖国最甚。当时恒靖国帝王渊帝举一国之力全力拯救子民，却怎料申国勾结梵国与邺国一起趁人之危，三国联合起来以恒靖国危害他国为由，悄悄集结军队，对恒靖国发起突然袭击。当时恒靖国众多将士皆受瘟疫之苦，又要迎敌，难免伤亡惨重，渊帝见状御驾亲征，驻城百姓皆慷慨激昂自主请缨而去。一时间恒靖国众志成城，终是打败三国侵袭。可是恒靖国依然损失惨重，加之渊帝最后一战身中毒箭，三个月之后驾崩。然渊帝子嗣较少，便由唯一的四皇子继承皇位。怎知，四皇子熟谙丝竹音乐，自幼对于国泰安邦毫无兴趣。登基后终日管弦萧鼓、佳人伴舞，甚少过问朝政，恒靖国经天灾人祸，国力尚若，加之四皇子整日浑浑噩噩，再无渊帝励精图治之治，让恒靖国元气大伤。其后第五年，先前被恒靖国打败的三国抓住机会，再次宣战。仅仅数天间连破五座城池。四皇子坚持不住，怕再次招惹祸端，委曲求全，主动求和。随即割地赔款之事纷至沓来。恒靖国再无他日兴盛状况，一蹶不振。往后一百多年中，战事大大小小不断，但大多都以恒靖国落败收场。后人提起此事，不胜唏嘘。而今父皇将国家接到手中时，恒靖国全然已是一盘散沙。自打父皇登基以来，夜夜挑灯，日日操劳，不胜辛苦。数十年来励精图治奋发图强，的确让恒靖国国力大大提升。然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上百年来欠下的窟窿，终究无法在一时半会儿改变太多，尽管如此，近十年来恒靖国国库库银大有增长，粮食逐年增收，百姓生活较之以往改善很多。只是好景不长，今年初冬，与恒靖国北方接壤的申国因旱灾，粮草损失惨重，当朝皇帝随即发动南下进攻，侵入我朝富庶之地汴梁，守城军队消极懈怠，并未积极应战，致使申国势如破竹，随即挥师南下。父皇知晓长安城统帅赵岳豪乃一代名帅，赵将军临危受命，将于后日率五十万大军，赶往南阳挽救局面。
　　我细细忆起这段往事，不由得替亦瑄捏把汗。赵大将军乃世代帅才，可亦瑄从未上过战场的男子，父皇怎能让他冒险？
　　“亦瑄，你自幼在长安城长大，刀光剑影这些东西你未曾经历过，你不怕……”我没有说完，抬头对上亦瑄自信满满的眼神。
　　他轻微一笑，眼神带着少有的决然，“二百多年了，我恒靖国受人欺负，也该有回击的一日。”
　　“可是你……”
　　他打断我的话，声音提高了几分，“难道我要眼睁睁地看着我国受人欺辱？难道要等着那申国打到长安来？我自幼随同赵大将军习得不少布阵兵法，现如今国难当头，正是我为国抱负的时机，倘若我恒靖国堂堂七尺男儿都唯唯诺诺躲在城中尽享安乐，这恒靖国又何来平安？这次借着你及笄之日，皇上一方面请诸国使节来到恒靖国从而从诸国口中探听对我国态度虚实，再者利用这几日诸国误以为我们欢庆的机会，对我兵掉以轻心，从而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此乃难得一遇的良机，我朝怎能不好好把握？”
　　他的声音不大，缓缓慢慢，却透露出少有的坚持。
　　我低头沉默。
　　自小，亦瑄便随着我，让着我。可今日独独这件事情他却执着不已。
　　我知道，于公保家卫国这是我恒靖国所有子民的责任，于私我却舍不得让亦瑄离开。
　　可是作为恒靖国公主，我不得不放弃宅院女儿家儿女情长的心思，不得不将自己的担忧抛下。因为我的身后是一个国家—— 一个身处水深火热的国家，我的肩上是一份责任——一份家国危难时顾大局识大体的责任。
　　思量了一会儿，我应声点头,千言万语终究化为一句最简单的祝福：“一路平安。”
　　此时泪水不听使唤地从眼眶中涌，我狼狈转身想要离开.谁知，亦瑄一把抓住我的手，“等等……”他轻声叫道，将我的身子搬转与他直视，眼神浓的如散不开的墨，许久许久，他说出了那句我在梦中万千回的情境：“倾岚……你可愿意等我……”
　　我愕然，只是直直地望着他，看着他如水一般柔和的眼神，竟未言一语。
　　我低头，从袖口掏出云锦丝帕，塞在他的手中，随即转身离开，想到自己那般夸张的行为，回想起来我不禁羞赧，脚步渐渐加快了许多。
　　我不敢回头亦不敢想象，当亦瑄拿起那块丝帕，看到上面的字迹会有怎样的反应。
　　夜浓了，寂静的夜色岚烟缓缓，恰若少女蹁跹而舞，随即化作芙蕖娇艳欲滴。
　　夜深了，莺啼婉转，万籁清然。
　　云破月来花弄影，霜风渐紧，冉冉疏桐初引。我悄然回到席间，心依旧没有从方才中平静下来。
　　我抬眼望去，人影憧憧，灯火阑珊，人声鼎沸，红烛灿若星辰。
　　许是这喧嚣的气氛，众人皆高堂满座，金樽琼瑶叮咚作响。
　　席间，众人不少来到我的身边，特意为我祝贺，借着方才送娟的勇气，我一股脑的几杯玉浆下肚，顿觉耳根灼热难耐，毕竟不胜酒力。
　　婢女小芬见状，忙扶我离开席上。
　　我的脑中此时混混沌沌，只是在眼前不断闪现着自己方才赠送亦瑄那丝帕上面的字迹：“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