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不是咒言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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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呢？】
这个困扰了菖蒲多年的命题至今仍然没有一个能说服她的答案。
即便掌握着甚至被五条悟都称为【怪物】的力量，菖蒲也依然是个很多事都不明白的孩子。
迄今为止，菖蒲比起说是挣扎着前进，倒不如说是被名为命运的无形手掌向前推进。
菖蒲不是没有迷茫过，但她从不后悔自己的所有决定。
——没关系的，妈妈说过的，想不明白的事情，只要跟着心底的直觉走就好了。
所以，【妈妈】是【菖蒲】永不褪色的【道标】，是拖拽着她永不坠落的【缰绳】。
菖蒲绝不允许在这件事上有任何意外的可能性。
也许他们说的没错，自己早就在日复一日的自我洗脑中沉默且冷静的疯了也说不定呢。
菖蒲站在选定好的废弃大楼高层，没有玻璃遮挡的窗户边上抬头眯着眼睛看向逐渐西沉的昏黄日光。
但……那又怎样。
她不在乎。
菖蒲收回远眺地视线，躬下身打开背包，指尖在直筒的冰冷枪膛上流连一瞬，下一刻就拿起各种零件组装起来。
漆黑的猛兽在少女白皙的指尖下一点点成型，随着“咔哒”一声脆响，这只沉眠的野兽缓缓睁开了暗藏杀机的深色双眸，亟待给予猎物致命的一击。
唔……真是好久没摸到这种结实又沉重的手感了啊。
用中二点的话怎么说来着？
哦对，这可是生命的重量啊！
哈！那种杂碎死了才算是造福社会吧。
菖蒲眼神极冷，舔了舔后槽牙，不带感情地笑了下。
人渣就应该待在地狱服刑去。就当是净化横滨生活环境了。
妈妈知道的话也一定会夸她做得好的。
太阳一点点落下海平面，昏黄的光线渐渐收束进世界的另一面，像是光明与黑暗颠倒，浓黑的天空中只剩下些许亿万光年外投影出的恒星残骸。
菖蒲沉默地将枪托抵上肩膀，一时间像是连呼吸都轻慢了下来，如果不仔细看的话，根本无法发现这里还有一个活人存在。
唔……来了。
黑发的杀手微微眯眼，看着出现在错落废楼间的漆黑人影，冰冷的枪口稳稳地开始移动，直到对准目标的致命点。
很好，看来今天连老天都在帮她，在横滨难得的无风天气，可是比某些阴雨国家的晴天更为稀有的存在啊。
如此，倒也算是天意难违吧。
菖蒲神色淡淡，在心底倒数——
“3，2，1——”
“砰——”
任务完成。
※
【砰——】
鲜血从男人的额头的弹孔中喷涌而出，同时浮现出的，是一种茫然到不可置信地扭曲神情，像是大脑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的空白，又像是本能般对死亡的挣扎恐惧。
可这些都已经是过去式了。
无声的子弹精准地夺走了他再次发声的一切可能性。
就和菖蒲预想地结局完全一致。
一脸平静地整理好手中的狙击枪，再次拆解成为零部件放回手提包中，菖蒲低下头从废楼中走出，就像是一开始进来那样，不同的是，她的身上难免多了几分来自枪.弹的硝烟味。
是她曾经再熟悉不过的味道。
认真想想，其实她也没有过几天安定日子，但就是这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她再次回到这种熟悉的氛围时，却有些觉得恍如隔世了。
被那些柔软的羁绊与情感腐蚀到这种程度了啊。
菖蒲恍惚想到，眨了眨眼睛，突然自嘲般轻笑一声。
倒也不赖。
只不过要是同窗们见识了她冷血无情的这一面——那些柔软情绪还能剩多少呢？她真的还会被全心全意的接纳吗？
菖蒲突然有些畏惧，不敢去细想这个问题的答案。
因为过往她见识过太多太多的案例，无一不在向她证明着——道不同，是不能相为谋的啊。
她拥有的太少，想要的却太多。
她赌不起，更输不起。
但上天似乎总是爱和一些人开玩笑，越是不想发生的事就越会发生在眼前。
这是什么地狱般的墨菲定律啊。
菖蒲迈过躺在地上的尸体，却在无意间扭头看到被挡在围墙之后的场景时瞳孔骤缩，一把捏紧了手中的背包带，她张了张嘴，却发现无话可说。
面前扎着丸子头的少年身形僵硬，狐狸眼瞪大，紧紧盯着已经躺在地上睁着眼睛表情惊恐却再也不会动弹的男人，瞳孔疯狂震动，表情空白。
菖蒲想解释，这个人罪有应得，这不过是横滨混乱秩序的一个小小缩影而已，但她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杀人就是杀人。
这不是一句正义与否就可以被定性的事情。
但这是菖蒲曾经长期从事的职业。
一件生活在阳光下的少年从来都没有真正直面过的残酷事实。
【黑手党】可从来都不是电视剧或者热血动漫中会让中二少年夸赞好酷的良心职业啊。
这是由鲜血与死亡铺就得深渊，是要彻底抛却善良与天真直面人性之恶的深海漩涡。
也是一旦沾染上丁点，一生就都消抹不掉的记号。
即使四人组有三个人都在前辈口中喜提人渣称号，但和另外两个看上去完全不像好人的同期相比，看上去内敛乖巧的菖蒲才是真正的恶人。
无论从什么意义上来说都是。
菖蒲会为了达成目的不择手段，哪怕会造成一系列恶劣的影响也无所谓。
因为这些影响都没有打扰到她在乎的圈子。
所以在遇见难以解决的问题的时候，只有菖蒲会摒弃人性与同理心在第一时间考虑并制定计划去解决提出问题的人。
要是早知道会被同期好友撞见她杀人的一幕，她大概……不，她还是会选择这么做，只不过会再谨慎一些，保证绝对不被同期发现罢了。
仅此而已。
因为对菖蒲来说……【妈妈】就是她为数不多却最为重要的逆鳞。
她能为了乱步在姐妹校交流会上公然警告咒术界保守派的高层，那么为了【妈妈】，如有必要她甚至能与世界为敌。
要怎么说呢？说这个人其实死有余辜？说她真正起杀心是因为对方可能会打扰另一个死人的安眠？说她本质上是个宁杀勿错的独裁者？
那不是更讽刺了吗。
因为无论如何解释，那些话语和辩白都是苍白无力的——她已经不是曾经那个必须要拿起武器自我防卫才能活下去的弱小孩童了。
所以她想保护的心是真的，私有杀心同样也是真的。
她听见同期好友干涩的声音：“菖蒲……这、假的吧？”
菖蒲在夏油杰不可置信的动摇眼神中，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即使只有转瞬即逝的几秒钟，她张了张嘴，最后也只是放弃般笑了笑，自暴自弃地说道。
“所以，我早都告诉过你们了——”
“我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啊，杰。”
※
夏油杰真的想不通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明明只是如同往常一样完全普通的一天，几个人打算给身处另一座城市的挚友一个惊喜而隐瞒行踪，却被他猝不及防地看到了同期生插科打诨不务正业背后完全手段狠厉的一面。
但这次的事情造成的后果太严重了，已经完全不是他们平时那些仅仅是和道德相关的恶劣举动那种水平了。
一直被要求、也同样是出于他自己的本心——要保护所有非术士的普通人的夏油杰却亲眼看到了他完全信赖的战友、他的同期，毫不犹豫地带走了一条人命。
这是切切实实的犯罪。
不论从什么角度都无法狡辩的犯罪行为。
血花溅开、男人倒地的场景变成了一出无声的慢动作默剧，一帧帧在夏油杰脑海中放映。
拜咒术师绝佳的视力与记忆力所赐，夏油杰甚至能清晰想起男人眼中的光一点一点彻底湮灭的场景。
这是死亡。
是他的挚友出于本心、亲手缔造的死亡。
……这他妈都是什么事啊！
夏油杰忍不住在心里爆了粗口。
他不是没有见过死亡，就咒术师这个群体来说，和咒灵对抗本身就是由术士的死亡所堆砌出的血腥道路，他也不是每次都能及时赶到任务地点救下所有人。
伤亡都是不可避免的。
但这和人类内部的自相残杀完完全全就是两码事！
尤其犯下这种罪孽的还是一个拥有强大力量的咒术师——这种行为和恃强凌弱、无恶不作的诅咒师有什么区别！
夏油杰感觉自己十六年来建立的善恶观和道德底线在疯狂叫嚣。
这种事完全不对吧！
不论如何，一个人类都不该如此轻巧的决定另一个人类的生命！
“菖蒲……这、假的吧？”
夏油杰僵硬地将视线挪到罪魁祸首身上，近乎祈求地希望能听到同期几句歉意的话语……哪怕只是敷衍的几句，他都愿意站在她这边。
可是没有。
没有真正直面过人性之恶的天真少年没能等到罪犯的自首，他茫然地听见同窗哑然般地叹息。
“所以我都告诉过你们了——”
“我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啊，杰。”
她不认为自己做的事是错误的。夏油杰突兀地想。
那一瞬间，夏油杰清晰的感知到，似乎有什么东西悄无声息地改变了。
作者有话说
第84章 不是咒言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