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岔路上的三个人》刀不带刀

1、贵竹公子，看看这块石头。

　　序幕：
　　某年，某月，某天，来到某地，看见两棵相依生长的杏树，盛开着淡粉色的花。一阵风忍不住停下了脚步，感叹到真是一个好地方。幻化成人形，手掌生长出来一捧泥土，挥洒在了杏树脚下。满意的笑了，心里期待着结出什么样的故事。
　　正文
　　夏末初秋，秋气清。城南往北走的路旁，是这先帝仙归，小皇帝戴孝三年后，宣告恢复民间庙会的第一天，这可是憋坏了大家。庙会里各家江湖杂耍纷纷敲锣打鼓，拐子倒立脚面夹碗、蹬碗单臂倒立斜拉叉、探海脚举碗，有什么活都统统的拿了出来，声音此起彼伏。不过这些绝活都拿出来的杂耍的大汉们并没有吸引到太多的看客，倒是角落的破落桌子旁围满了人，还穿着薄衣的孩童们也穿梭在看客里，破落桌子里站着一个灰衣说书先生，摇着缺角的扇子，声音因为过于激动已经沙哑的说着书，说的什么书，当然是这三年风雨变幻的皇家秘史。围着的听客们也是窃窃偷笑。倒是热闹的很。
　　一个行色匆匆的矮小的大褂男子，弓着背抱着一个和他体型不太正比例的包裹，包裹着沉甸甸的东西，穿过这些偷笑起哄的听客看客们。小跑着往庙会北边的酒肆赶去。酒肆里闹哄哄的一片，矮小的大褂男子赶到酒肆，抬头看了一眼招牌，写着“城北酒肆”。匆匆进去了，拉着靠着柜台的小二。“那个贵竹公子在吗？着急找他”小二一手拿着酒壶一手拿着漏勺不耐烦的看了一眼。“上面二楼最左边，诶，你别从这边楼梯上去，去后面，呃，这人”只见矮小的大褂男子快速往楼梯走去。“这年岁，怎么都来找着这个贵竹公子，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他开的，每次来也不要酒，就喝茶，我们这店还开不开了。”小二嘟囔着说到。“公子，公子，贵竹公子。看看。。”这人还没有进房间，就听见磕磕巴巴的呼喊声音。嗙的一声，木门被推开。
　　入眼帘的是两个面对窗台前背对门坐着的男子，而和男子们面对面坐的的是一个身穿绿色长衫，但是长衫由于长时间洗刷的掉了颜色，像旧时光染了色，呈现出来的发白的翠绿色。头上松散的用一只毛竹的竹节随意的盘了起来，没有盘起的碎发散落在左眼角旁。丹凤眼，是不经意的勾人魂魄的眼波，但是用到这个人上面有点亵渎的感觉，这位贵竹公子浑身散发着那种清淡和随意，甚至让人有一种，一场好梦刚刚睡醒，懵坐在床上回味这美梦的舒适，同时还伴着一份美梦醒来的落寞。
　　只见贵竹公子盘坐在窗边，骨节分明的手指玩弄着和头上发簪相似的不值钱的毛竹竹节。这毛竹竹节已经被玩出了花样，在贵竹公子五根手指上来回流窜，顺滑流畅，让人难以移开目光。

　　“贵竹公子，您看看这个宝贝，这可是好东西，好不容易才得到的。”说着这个矮小的男人把一直抱在怀里的的东西，放在了桌子上。这才稍微直起了腰，不过也没见高了多少。“贵竹公子啊，您可知道这东西我是要献给给周家大管家的。”接着打开包裹的布料。一块青黑色的石头，大概2尺高不到一尺宽，石头上有互通的洞眼。

　　“哟，来找我掌掌眼的基本都不会有什么好东西，老袁哦，上次你拿的那个盖碗。罢了罢了，不说了”见贵竹公子没有起身的意思，只是身体往老袁的方向倚了过去，手支着脸，头发顺着手臂滑落一侧，顺势脚也抬上了坐着的塌上，懒的像个没骨头的水蛇。另一只手上还玩着那根毛竹竹节，在石头上戳戳，敲敲懒散的说到。“老袁啦，你让这石头转个身。”手上的竹节在空中画着圈圈。“呃，对让它转转。”

　　老袁哈着腰，费劲的转着石头，来回了好几圈。忍不住低声问“贵竹公子，您看，这个宝贝怎么样，献给周家大管家，他看的上吗？”

　　“石在水中为贵，岁久啊，为波涛，冲击哦，皆成。。。”贵竹公子晃着竹节，眯缝着那双似喜非喜的眼睛，低头对着老袁缓慢的吊着嗓子说着，给他个小鼓，估计都能唱起来。

　　“皆成什么，你这位半吊子贵公子，能不能好好的把话说完。”一直坐在贵竹公子对面的一个少年忍不住嘟囔起来。嘟囔起来的是为身着白色，发丝都扎起来，没有一丝乱发的讲究人，端坐着一只手拿茶盏，一只手指来回玩弄着茶盏的盏边。长相倒是清秀，就是年纪明显不大。一张口就知道是个暴脾气。惹不得。

　　“害，怎么还急了，这位，小公子。”贵竹公子收回倚了过去的身着，放下了脚，直了直了腰。
　　慢慢说道 “ 皆成空石，面面玲珑。水中的自然好啊，而在山上者呢，名旱石，枯而不润，”贵竹公子拿着那个竹节换了一边，用粗一点的一边戳了戳石头。“而你这个啊，你看看，纹理纵横，乍一看啊，还行，不错有点意思，孔洞也多，脉络起隐。可惜啊，可惜了。你看看那孔洞，赝作弹窝。斧痕严重，可惜啊。打孔作假的人哦，打磨的时候再多费点心思多点耐心，也许就是一个名作了。可了啊，惜了啊～～”贵竹公子拿着着小毛竹在石头的孔洞中来回敲着，声声闷响。还敲出了节奏。

　　老袁听着这声声闷响，脸上挂不住的沉了下来。拿起原先包裹石头的破布往脸上一顿擦，似乎想把贵竹公子刚说的那一段话从脑子里擦掉。

　　“那布不脏啊，还望脸上糊弄什么劲。”那位年纪不大的白衣少年一脸嫌弃，放下茶盏，从袖子里拿出一把扇子，遮住口鼻，轻轻摇起了扇子。问到“周家，那个周家？不会是那个买破个破盐的周家？”

　　“你这小公子，快别问了，除了盐商周家，在这里谁还敢称自己是周家？还买破盐，被周家的人听见，不得拖你出去打断腿啊。”老袁放下那块破布，抖了抖，准备把石头包起来。那神情比哭出来还难看，抽动着嘴角说“这可是，大价钱从姑苏那边托人搞来的，这可是，这可是，哎，这可，怎么办啊。”
　　“也不是没有办法，这块啊，石头质地是真的，形制纹理都没问题，你啊，把这东西找个流动的瀑布下放着，若历年岁久了，斧痕已去，也还算雅观。”贵竹公子给自己填了新茶水，说到。“那，历年岁久，需要多少年岁？”老袁不甘心的询问道。“这就看水流怎么样了，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大概你孙儿到你这个岁数，也就差不多了。”贵竹公子小小的抿了一口茶说到。

　　“噗”一直没有说话的红衣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音。一个爽朗明亮的声音说到”你这个半吊贵公子，可真是会吓唬人，天天就欺负老实人。看这位也是真着急送这个东西，也不知道这位兄弟为何要送周家的大管家，要不说来听听。”一边笑着说话，一边起身朝老袁走去，倒是一点都不费力，轻轻巧巧的抬手举起石头，帮老袁包裹。偏着头看了白衣少年一眼，继续笑着说到“小周爷，你说是吧。听听也许是有趣的事情呢。反正你也不喜欢大管家。”

　　“小周爷，小周爷，小，周爷，啊！你是周家小公子。”老袁就差跳起来了。
　　这可是城里人人都知道，但是都不敢抬上桌面聊的周家小公子。周老爷和外面戏子生的小公子。这个时候老袁才认认真真的看着这位小公子，一身白衣没有一丝褶皱，不光头发梳的一丝不苟，明明犹如小鹿一样无辜的眼睛，却让人感觉倔强的不行的神态，是长好看得让人害羞不敢多看。

　　“你，滚蛋，什么周家小公子。我有名字。我是周光暮。”见周光暮拿起手中的扇子朝红衣男子砸去。可惜了一把好扇子。红衣男子倒是没在意，走过去捡起扇子，在鼻子下闻了一下。说到“好的好的光暮，世界上最好的光暮，别生气啦，今天用的上好的水沉香熏的衣服吗？这个味道我喜欢。和你很搭”

　　贵竹公子又给自己填了一杯茶，笑眯眯的看着周光暮一眼后，抬头看着站在的红衣男子说到，“庞燕飞啊，你就别逗光暮了，在笑他可是要真闹了。下个扔你的就是我桌上的茶盏了。你知道我这茶盏碎了你可赔不起的。”
　　“哼，就你宝贝茶盏，光暮除了他手上那个别碰，想砸哪个都行，我赔的起。”庞燕飞走回座位，坐了下来，把扇子放到周光暮的旁边，顺势伸手在周光暮的腮帮上拧了一把。
　　周光暮回手打了上去。被庞燕飞掐了一下的脸瞬间通红。“你们不要太多嘴，我可不想当什么周家小公子。晦气。”
　　“当不当都是，反正都当了十几年了，后面的路还长着呢。周，光暮”庞燕飞笑着整理着被周光暮打乱的袖子。

　　“说吧，你，叫什么老袁的，你贿赂那个，那个，大管家干什么，那个老东西坏的狠。”周光暮回过头不看庞燕飞，对着老袁问到。
　　“我那个不成器的犬子袁渊几个月前刚动周家去做工，负责照顾大太太，好像是上菜的时候惹大太太不开心，被罚了，现在还在马夫那边收拾马棚，朋友搭上关系介绍认识大管家，我这不就想，就想，给犬子讨一个轻松一点的活，哎，可惜我这一把银子了，就基本是家当了。我就这一个，儿子啊，周公子，你看你可以不可，周公子。。。“矮小的老袁一下老泪纵横的给周光暮跪下了。跪着向前想抱住周光暮的腿。周光暮一收脚，让老袁铺了一个空。老袁依然不放弃哭的更大声抽搐的边哭边求“周公子，小公子，我儿子从小就病，伤了腿，不能受寒，马棚里面他不行的，不然往后日子得落下病根变瘸子的。瘸子啊。周公子你可怜一下我们吧，他妈走的早，我一个人带大的，今年他刚8岁，是个好孩子，周公子啊，求你了。。孩子不能瘸了。求你了。”

　　看着一把岁数的人在一个少年面前哭的喘不过气，庞燕飞看不下去了，起身一把扶起老袁说到“多大岁数的人了，也不嫌丢脸，赶紧起来把，改天让周光暮把小孩要到他院子帮活不就可以了吗？啊，光暮，你看行不。”说着扶起了老袁。
　　“就你一个老好人，烦死了，我可不要小孩，惹人烦。”周光暮不耐烦的摆弄他的扇子。贵竹公子抬手给周光暮添上茶，看了一眼老袁，慢悠悠的说，“今天也是巧了啊，周公子倒是难得来这小楼喝茶还遇到这个事情，要不就去看看老袁小孩，看看眼缘，看的顺眼就留院子，路长长，养个孩子在院子走个人情也不亏，谁知道孩子长大是什么样子呢。实在看不上就随他去吧。来喝茶。你这个脾气哦。”
　　周光暮默默端起茶盏，看了一眼老袁，看老袁还在掉眼泪，也像个老实人，心想“养个心腹出来也行，看这个孩子的爹不是个心眼坏的人，孩子应该也透亮吧。”嘴上却恶狠狠的对着老袁说，“我可不先答应你，我就看看去，要是和你一样黑不溜秋像个地桩又哭哭啼啼的，我才不要呢。哼。”这个时候感觉头上有一双温暖的手抚摸着自己的头。庞燕飞嘴角快笑到耳朵了，边摸着周光暮边说，“就喜欢你这个口是心非的善良，来给老师抱抱。”
　　“你走开，我没答应，就看看。”周光暮再一次推开庞燕飞的手。
　　庞燕飞往后仰了一下看着老袁说“还不赶紧谢谢。不然我这个小公子一会就反悔了哦。”
　　只见老袁跪着磕头说着谢谢。周光暮看不的这样赶紧说“行了，赶紧滚吧。”老袁跪着不起说到“周公子，这个石头你就收下吧，求你收下吧。”周光暮听着就头疼，看了破布包好的石头大声说到“谁要你一块破石头，赶紧拿走，走走走，别耽误我喝茶了。”老袁又要哭出来了，正要说话。周光暮头已经开始隐隐作痛了，揉着太阳穴说“别哭，石头我要了，你按照贵竹公子说的，找个瀑布让它泡着，等你孙子成家了再给我送来。快走吧。”老袁擦着眼泪，抱着石头慢慢走出房间，一步一个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