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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图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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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瞬又过了半月,这半月风平浪静,山里一点消息都没有。倒是宁王妃的身子在汤药的喂养和松竹先生难得不抠门奉献的固元丹加持之下好了许多,基本可以自行在院内走动了。
“阿姐,看我新摘的山杏。”谢昭刚从山里回来,递了根树枝给宁王妃,树叶新绿,上面挂着黄豆大小的青杏。
宁王妃无奈笑道:“人家山杏长得好好的,何至于折断了。”
“阿姐,你是观世音菩萨转世吧。摘都摘了,尝尝,可新鲜了。”谢昭摘下一颗青杏递过去,宁王妃不愿拂了他的一番好意,吃上一颗,酸到皱起了眉头。
“师妹,你也尝尝。”谢昭祸害完自家阿姐,又来祸害他这个话不多闷头干活的小师妹。也不知是不是错觉,自从半个月前老鼠进屋之后,这小师妹话越来越少,似是有什么心事,他人都到跟前了,她还置若罔闻,着手在晾晒药材,眼神空洞,如同丢了魂。
“师妹?”
陆谨知回神,谢昭顶着笑意将一杈树枝递到她面前。
“你自己吃吧。”她收了药篓,自顾地进了屋。
谢昭跟了过来,“师妹,你是不是有心事?”
“没有。”
“都写在脸上了,跟师兄说说呗?你在这样下去被师父看出来,和你谈话人可就不是我了。”
谢昭的话在理,陆谨知眸子微抬,“你就一点都不担心?”
“担心什么?”
“都凉会变天。”
“担心有什么用?”谢昭旁若无人地一屁股坐到桌子上,“你想想,咱们远在天边,就算出了什么事也插不上手,既然无能为力,就听天由命好了。”
陆谨知心想,上一世的谢昭可不是这么说的。
见她沉默不语,谢昭又道:“这事吧,你和我阿姐是同样的立场,无非是在为自己的夫君担忧。不过祸不及家眷,无论最后谁是掌权者,你和阿姐都会没事的。”
“你和周煜从小一同长大,就不担心他?”
“照这么说宁王还是我姐夫呢?你说我有多少颗心去担忧这个担忧那个?”
谢昭从桌子上跳下来,拍了拍陆谨知的肩膀,“我们只需照顾好自己就可以了。他们让咱们呆在师父这,无非是打的这个主意。”
人已经走了,陆谨知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细细想来谢昭说的有道理,她本不该担心周煜的,怪就怪他那日忽然找来,还和她说了那些话,到现在她竟有些迷惘了。
山中的夜来得早,这晚,陆谨知照例准备入睡,听到窗前有人在叫她。
她翻身下榻,推开窗,竟然是夺月。
半年未见,他又长高了许多,可能和军中历练有关,人也硬朗了不少。
“你怎会在这?”
夺月躬身行了个礼,“王妃,王爷重伤,容参军叫我带您过去。”
容参军应是容卿,陆谨知心倏地提了起来,“周煜怎么了?去哪?”
“快走吧,晚了怕来不及。”
“你等一下。”
陆谨知回房穿上外衫,顺带了一些丹药,提笔留下一张字条,随夺月而去。
他是驾车而来的,山路颠簸,加之白日疲劳,下山不久,陆谨知就坚持不住很快睡了过去。
再醒来天已大亮,却不是在边关,而是在一处木屋旁。
“姑娘醒了?”夺月扶她下了车。
陆谨知四下望望,“这是哪?周煜呢?”
“王爷不在这,还请姑娘见谅。”夺月低下头,不敢看她。
这幅模样显然是在骗她,“周煜没有受伤,是容卿叫你把我带这来的?”
“是。”
容卿究竟在打什么主意?“他人呢?”
“公子晚些时候会过来。”
“为什么这么做?”
“一切都是公子的意思。”
“夺月,我当初替你解围之时可没料到你会配合容卿来骗我。”
夺月面色微僵,“公子说是为姑娘好。”
一片好心喂了狗,陆谨知心底不悦,钻进马车,命令道:“送我回去。”
“公子交代,在他来之前,姑娘只能呆在这里。”
陆谨知千算万算也没料到即便是她先遇见了夺月,仍然没能将人收为己用,分明很多事情变了,夺月却还是容卿的走狗。
僵持未果,陆谨知被夺月客气地请进院,这一栋房屋里似是精心布置过的,所需之物应有尽有,如世外桃源,是个合适的居所。陆谨知自进院后就没能离开,夺月如忠犬般始终守在门口。
不让她走,陆谨知暂且留下,她料定容卿定会来找她,也需要知晓容卿此举究竟是为何。
容卿来得很快,太阳刚落山,人就来了。
彼时陆谨知正站在门口看夕阳,恍然想起上一世最后一日的夕阳也是如此璀璨夺目,刺得她眼睛生疼。
“怎么不进屋?”
“在等你。”
陆谨知收回目光,眸子中氤氲了一层水雾,“你让夺月带我来这究竟是为何?”
“战乱将起,我要替你做一个决定。”容卿大义凛然道。
“你是谁?凭什么替我做选择?”她的眸光落在他的脸上,那双眸子中尽是疏离感。
“你是大征的公主,而我理应护你周全。”
“今昔非同往日,我不是什么公主了。还有,你说的战乱将起是何意?”
容卿脸上浮现一丝诡异的笑意,“都凉三位皇子悉数在都城,眼下城中内乱,边关尽在我的掌握,只要我一封书信,敌军就会入侵,届时打他个措手不及,以报我亡国之仇。”
陆谨知退后一步,只觉眼前之人极其陌生,“你是都凉的参军,却要和敌军私通?”
“公主可别忘了,你也是大征的人,莫不是王妃当久了忘了自己的身份。”他话中有责难之意。
陆谨知嗤笑道:“我是什么身份不用你提醒,你可曾想过这都凉边关尽是大征归顺而来的百姓?若是起了战事,最先遭殃的是他们,你口口声声的报仇,莫不是以大征百姓的血为代价?”
“公主倒是想得长远,我只需复仇,贫民百姓的贱命丢了就丢了。”容卿神态冷漠。
陆谨知尽管早知晓他别有打算,却不曾想存了这样的心思,她父皇母后因没能守住大征愧疚自裁殉国,她也曾死过两次,非但不想再经历一场纷争,更不想让百姓遭遇颠沛流离朝不保夕之苦。
“容卿,你有没有想过复仇之后?且不论能否成功,即便成功了无外乎是敌军得利,你又能得到什么?大征已经没了。”
“大征没了,你还在,只要你这个公主还活着,就会有人认定大征。”
“之后呢?你如此冒险定不是为了我。”
容卿唇动了动,走上前来,“只要我娶了你,相当于把大征的权利握在自己手里,我们的孩子将会是大征未来的希望。”
他的手探过来,陆谨知倏地躲开,厉声道:“不要痴心妄想了,我不会嫁给你。”
“嫁不嫁不重要,我会想办法让你属于我,重要的是我们的后代。”
她仰头看他,眼中难掩失望。
容卿不再是小时候那个与她一起长大,在她身后默默守护的少年了,此刻的他好像是个怪物,她认识的那个容卿或许已经死在了昔日的亡国战场上。
“我要回去。”陆谨知越过他往门外走,容卿做了个手势,夺月挡在她面前,“姑娘还是不要为难我。”
陆谨知冷笑道:“我不为难你,就要容卿为难我么?夺月,你和容卿一样,是我看错了。”
她转身回了屋,砰地一声将门关上,夺月和容卿悉数被挡在外面。
容卿不会在这久留,等他走后,她要想办法逃出去。
外面传来窸窣的说话声,片刻后,声音渐消,陆谨知凑到门缝前,容卿已经离开了,夺月像个木桩子一样守在大门口。
她转过身,在屋内搜寻一圈,室内没有其他出口,这屋子只有朝阳的一面有窗户,也无暗道,要想离开只能智取。
陆谨知在袖袋里摸了摸,眸光亮了起来,有了。
“来人,我饿了。”她走到门口喊道。
果然,守门的夺月匆匆跑过来打开门,“姑娘想吃些什么?我这就去做。”
“粗茶淡饭不要,其余什么都行。”她故意刁难。
“姑娘稍等。”夺月说完迅速离去。
陆谨知目送他离开,见他拐到了伙房,趁其不备偷溜出屋。
刚到大门,外面竟然还有两个守卫,那两个人似乎没料到她会这样大摇大摆出来,愣了片刻,像两堵墙挡在她面前。
陆谨知出其不意洒了一把药粉过去,二人倏地倒了下去。
山里呆了大半年,她也跟着师父学了一些东西,对药材也颇有钻研,今日总算是派上了用场。
马车还停在门口,陆谨知割断缰绳,卸了马车,翻身上马离开。
昔日要求周煜教她武功,他道是武功需要练习基本功急不得,先教了她骑马,未雨绸缪果然是对的。
怕被人追上,陆谨知沿来时的方向策马狂奔,夜风簌簌地在耳边擦过,穿行其中,肆意畅快。
无论如何,容卿的计划不会得逞,他有所图谋,她也有想要守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