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遍繁华》鵙屋琴

9、Chapter-8

　　燕社长最近心情不错，可也只是不错的程度，除了少数几个不怕死的家伙，谁也没有那个胆量去过多踹测他的心情。
　　Ella敲了敲门，走进社长办公室，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一副不胜疲惫的样子，显然她就是一个不怕死的。
　　“找我有什么事？”
　　燕重华隐隐觉得头痛：“Ella，你是在跟我说话吗？”
　　“这里除了你也没别人了吧？”
　　燕重华决定先不和她计较这个问题：“吴锦明昨天正式被法院起诉，估计一段时间内都无法复出，趁着Dreamtown元气大伤，我想尽快推出一个可以替代司泉的人，你有什么想法？”
　　自从司泉退出，这半年来Dreamtown一直咬得很紧，有吴锦明压阵，Glare-Center旗下的艺人确实很难搏出位，但司泉的问题一度曾是燕重华的心病，这件事也就被搁浅了很久。
　　“我也正为这个头疼，安骏青和祁韬都不错，两个人实力上旗鼓相当，又是同期签入，可是考虑到投入成本，只能筛掉一个，筛谁不筛谁的，他们也不是新人了，怕只怕又要闹得满城风雨，万一再让另外几家事务所抓到什么把柄，我可不想到时候内外失火。”
　　“听说他们两个最近斗得很厉害？”
　　“没错，祁韬下半年有个舞台剧要上，安骏青的档期明明拍得很满，却吵着非要开歌友会不可，他们两个现在是针锋对麦芒，又都是我手底下的艺人，再这样下去，我也只好采取极端的办法。”
　　“这件事你也不要再发愁，找时间我会跟他们好好谈谈，暂时还是一碗水端平。另外你先转移下视线，不要被他们牵着鼻子走。”
　　“社长的意思是？”Ella有点讽刺地笑了。
　　“我想把穆宁一放在你这一组，由你亲自带他。”
　　“你饶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其实这才是真正的目的吧？社长又何必这么费事，你单枪匹马不是也能把他捧红，还要我们这些小喽啰来碍眼？”
　　“Ella，我希望你能明白，上次的事纯粹是特殊情况，要躲开Dreamtown的眼线又不把事务所牵连进去，只能暗箱操作，我并非不信任你们。”
　　“好了，我对这些没兴趣，我只想问一句：我能说不同意吗？”
　　燕重华挑了挑眉，很肯定地说道：“不能。”
　　“你就不怕这个时候把他放在我这组，万一安骏青和祁韬斗到不可开交，他也难说不会被连累进去？”
　　“你说的这些我都考虑过，我也知道你在想什么，可是如果我真要徇私就不会让他来蹚这滩浑水，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你自己拿主意吧。”
　　“好吧，”Ella站起来：“我会尽快把穆宁一的企划方案交给你。”说完扬长而去。

　　自从穆宁一和燕重华的关系确定下来，两个人偶尔也会见面，但一个是既要忙学业又要忙培训，很快还要升高三，一个是公事堆积如山满世界飞来飞去，真想赶在一起也不是那么容易。
　　仅有的几次约会也不过是一起吃吃饭健健身，因为彼此身份敏感，还总是要背着人，那进展也就格外迟缓。
　　然而相处起来竟是十分自然，燕重华知道，穆宁一不但不笨还非常聪明，可是在他面前穆宁一从来不耍那些小心眼，反而实在又本分，燕重华也就不介意多顺着他一些——他不想像以前那些被包养的男孩子一样，燕重华就收起金银珠宝别墅跑车；他不想让人误会有人在背后给他撑腰，燕重华就绝对不会插手他的事；他不想这么快就上床，燕重华也愿意再忍忍，虽然不知道自己还能忍多久，虽然实在忍不住了也会打打野食，但总的说来，在这段关系里面燕重华已经是前所未有地配合。

　　不知不觉就到了穆宁一的生日，因为生日当天燕重华实在赶不回来，穆宁一同样分身乏术，他们对这种事也不是太在意，于是决定推迟一天庆祝。
　　傍晚时候，燕重华来培训总部接他。
　　穆宁一领到了第一个月的薪水，刚刚购入一套Ben-sherman的窄领小西装和Dickies限量版的嘻哈裤，他的身材本来就很出众，白色的大圆领打底衫又露出一片雪白的皮肤和漂亮的锁骨，随意加了顶爵士帽和宽边墨镜竟也十分时髦，走着走着就觉得被谁摸了一把。
　　“嗨，美人儿，去约会啊？”对方故意拖长了声音说道。
　　穆宁一一诧，随即说道：“Edison？你这是才回来还是要出去？”
　　Edison手里提着吉他，明明是王子风格的打扮，却总是吊儿郎当：“刚刚赶通告回来，不过待一会儿还要出去。”
　　穆宁一便有些黯然。同期签入的人都已经紧锣密鼓地开始接工作了，只有他除了培训还是培训，仿佛是个被事务所遗忘的角落。当时的风光一过，似乎还是回到了原点，半点长进也没有，别人再看他也不觉得有什么特别，甚至还有些看笑话的意思，说不失落那怎么可能。
　　Edison看在眼里，拍了拍他的肩膀：“安啦，干嘛露出那种弃犬的表情，是不是又要叔叔我开导你一下？”
　　“你算了吧，我还有事，bye。”
　　“喂！”Edison叫住他。
　　“干嘛？”
　　“你可别胡思乱想，你跟我们是不一样的，我们进事务所就是用来赚钱的，人家在你身上投入那么多，哪里肯轻易就把你卖出去。”
　　穆宁一第一次听到这些话，当然不可能完全相信，但心里终归很是受用，他多少有些感激地对Edison笑了笑。

　　这一幕没有逃过燕重华的眼睛，他沉默了一会儿便有些释然了。
　　穆宁一一上车就问：“等很久了吗？”
　　“没有。”燕重华不动声色地握住穆宁一的手，声音有些嘶哑。
　　穆宁一没有挣脱，任他握着，只是一直看着前方，竟是连转过头的勇气都没有。
　　燕重华暗暗笑了，真是反应诚实的好孩子，他故意把带着烟草味的气息吐在穆宁一颈弯，靠近他问：“你跟那个Edison关系很好吗？”
　　“还好，比赛前培训的时候就认识了。”
　　“那跟别人相处的时候多留点神。”
　　“嗯，我知道了。”
　　“今天你最大，你想去哪儿庆祝？”
　　“随便，你拿主意就好。”
　　“这可不行，我拿主意的话说不定你被我拐了都不知道。”
　　这是他们之间最接近于调情的一次谈话，穆宁一苦笑：“那就去上次那个会所吧。”
　　“是，女王陛下。”燕重华煞有其事地亲吻了他的手背，然后启动车子。

　　开在半山的Lilies会所长年为燕重华留着一个房间。
　　老板是上世纪80年代风靡东南亚的女星戴乐，至今风韵犹存，她的传奇经历吸引了很多达官显贵来此销金，而燕重华正是少数几个能令美人青眼相加的人物之一。
　　今天的气氛不太一样，灯光昏暗而温暖，带着一股湿润的气息，暗香浮动，红金白为主色调的巴洛克装饰显得华丽繁复，甚至有种偷换时空的错觉。
　　穆宁一甫一走进来，位于正中的圣母玛利亚雕塑便呈环形喷出17股水柱，20万颗水晶纷纷划落，敲打着水面，形成一片璀璨的背景，带着天使翅膀的侍者“飞”到他面前，双手送上王冠。
　　穆宁一吃了一惊，决定来这里只不过是临时起意，可明显眼前的一切都是经过精心安排的，他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尴尬地看着燕重华。
　　燕重华却大大方方托起王冠：“宁一，都怪我平时太忙，不能经常陪你，今天算是我的一点愧疚的表示，能为你戴上王冠吗？”
　　穆宁一对于这种事情的接受度到底有限：“这也太……夸张了吧，我又不是女孩子。”
　　“我知道，我也不是头脑冲动的毛头小子，只是想为你这么做而已。”
　　穆宁一没再说话，燕重华只当他默许，将王冠呆在他头顶，然后一边拉着他走向空中花园，一边说道：“本来我也想只有我们两个人简简单单过生日就好。后来我问戴乐意见，她笑我太小气，第一次就亏待你，虽然我还是觉得那些不重要，但是我听从她的建议，偶尔给彼此留下一些美好的回忆应该也不错，你说是不是？”
　　“可是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挑这个地方？”
　　“我可不知道，本来我想，如果你挑别的地方我再想个办法把你拐到这里，不过事实证明，我们两个还真是心有灵犀。”

　　这一餐穆宁一简直就像在做梦，以至于都不知道自己吃了什么东西下去，小提琴伴着钢琴一曲曲弹奏，燕重华极尽温柔体贴，不管再怎么告诉自己，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很快就会消失，可他还是无可救药地沉溺其中。
　　吃到差不多，侍者送上一个礼匣，并恭恭敬敬打开。
　　“这是我送你的17岁生日礼物。我叫人假装成你的fans去问过你的朋友，他们说去年生日的时候你说最想要的是魔术师签名的篮球，怎么样，喜欢吗？”
　　穆宁一这才露出惊喜的神色：“不会是真的吧？”
　　“如假包换。”
　　“天啊！”穆宁一伸出手，想拿起来又生怕会碰坏了似的，最终只是手指轻轻抚摸着。
　　燕重华走到他面前，单膝跪下：“我不想吃一颗球的醋，礼物我先让人收起来，明天再还给你，今天晚上你就先把我当成篮球好不好？”
　　穆宁一眼巴巴看着心头好被人带走，心里却已经乱得七荤八素。
　　“你想不想听篮球唱歌？”燕重华握住他的手追问，穆宁一只是不置可否的笑着，燕重华还不知道，只要他握住他的手，穆宁一一定是逃不开的，从他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如此。
　　音乐再次响起，燕重华依旧单膝跪地，他唱的是《巴黎圣母院》中的《美人》选段，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唱功说不上多么精妙，却款款诉说着矛盾的情感和无法自拔的迷恋。
　　侍者们不知何时退了出去，钟声响起来，一共十二下，夜空中忽然绽放的礼花灼痛了穆宁一的双眼，更提醒他，这场梦该结束了。

　　“燕重华你知道吗，太美的东西总是特别容易坏掉。”
　　燕重华看见他的眼睛湿湿的，却又不像要哭的样子：“别的东西坏了就坏了，我会尽量不让你坏掉。”
　　“我可不是什么太美的东西——我是穆宁一。”
　　总有一天你会是的，燕重华自信满满：“穆宁一，从现在开始，我给你10分钟时间决定离开还是留下，10分钟之后如果你没有走，我也只好做一点犯法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