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遍繁华》鵙屋琴

6、Chapter-5

　　模拟比赛也在余下的时间里紧紧张张完成了，虽然只有四个人参加，却还是排出了名次。穆宁一排在第三，不算最差，排在他前面的分别是俞幼麟和Edison，而一向自诩不凡的宫鄂竟落在了最后。
　　这个结果一出来也就意味着培训正式结束，可是没有人觉得高兴，对于十六七岁的他们，这一仗打得实在过于艰难，以至于结束的时候还会有种丢盔弃甲的挫败感。何况他们也不是不明白，留到最后的每一个人都会成为日后的劲敌。

　　明天就要赶到新的集合地继续接受培训，穆宁一本来想找人聊聊，可是仅有的几个选择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终于只能作罢。
　　他躺在床上抽着烟，本来有很多事情需要消化，却疲倦了，不想多费力气似的。
　　午夜时分，忽然下起雨来，淅淅沥沥的，仿佛可以淹没这世界上一切的声音，连时间都会停止。而几堵墙一扇窗隔离了外面的一切，让他独自享受着这温暖的安静。
　　屋顶上似乎有人，唱着不知名的歌，比起那些这么晚了还无处躲避风雨的人，穆宁一觉得自己已经太幸运了。

　　新的集训地氛围相对宽松了许多，人员也十分庞杂，并且一上来就有媒体介入，作秀的成分甚至高于培训本身，再想静下心学点什么已经很难。
　　他们每天忙着录制各种各样的短片，应付层出不穷的宣传，为初赛绞尽脑汁准备，还要兼顾不停刷新的民意调查，想方设法博取支持率，对手之间的明争暗斗也是愈演愈烈。
　　然而时间真的不多，主办方急着赶紧刷下一匹人，为后面的比赛节约开支，所谓的指导也不过是点到为止，一切都要靠自己掂量着办，人就像是上了发条的机器，简直没有办法停下来。
　　穆宁一偶尔也会和Edison那几个人碰上，但彼此间也只是点点头打个招呼，默契地相互疏离着。

　　初赛终于拉开帷幕，比赛项目是百余人的T台秀，地点设在G.C.旗下的大型俱乐部，评委由国内十四家一流时尚杂志的摄影师、化妆师、超级Model组成，有专门人员检证，入围的选手很快便会出现在各大杂志上，没有入围的直接刷下。
　　G.C.旗下几位当红的明星也作为嘉宾来到现场观赛，UHTV更是启动全程跟踪拍摄，并同时进行网络直播。
　　当天的后台乱成一团麻，到处丢的都是衣帽鞋袜，面对穿着三角裤走来走去的男孩们也都见怪不怪，化妆师炙手可热，现场协调人员扯破了嗓子也没用，哪里还有什么秩序可言。
　　好在后面怎么乱，倒也没太影响前方的视野。G.C.毕竟是专业水准，舞台部分自然不用说，媒体组织更是相当成功，嘉宾、评委和许多参赛者都配合宣传做了现场采访，话题一个接着一个，一男一女两位主持人也不断利用一些半真半假的消息吊足大家胃口，还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公布一次人气排名，颇有潜力的几位选手被炒得火热，镜头里的世界风光当真无限好。

　　到了这个时候，穆宁一的感觉反而有些麻木，他也接受了采访，还是一贯不太热络的样子，然而清冷的态度却和他今天的风格很搭。
　　化妆师只为他打了一层薄薄的低粉，并在两颊、T字曲以及下眼化出阴影，但效果竟是出人意料得抢镜，面无表情也好，侧目出神也好，翘起唇角似笑非笑也好，漫不经心之中总会带出几分令人着迷的迷离与矜贵。
　　本来他的定位是涩谷系的街头雅痞，因为许卿出手相助，提前几天就准备好了五套款式不同风格相似的服装，可是他的整体感觉过于明亮，街头气息受到了一定压制，不过影响似乎也不大。
　　这样的穆宁一无法不成为摄影师们关注的对象，几轮走秀下来，已经有几家杂志向他伸出了橄榄枝，现场导播也毫不吝啬地把几个不同角度特写镜头对准他的脸，原本走向低迷的人气更是在短时间内迅速拉升，名次一下子就窜上了十几位。
　　这场比赛穆宁一可以说是轻轻松松便搏得头筹，平时那些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的对手再看他时眼睛都有些红了。
　　同样入围的Edison倒是颇有风度地走过来跟他握了握手，并不动声色地贴在他耳边说道：“今晚有空的话一起去喝一杯吧？”
　　“以后吧，今天家里人还在等我一起庆祝。”穆宁一十分诚恳地拒绝了对方，其实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跟家人见面。虽然知道这样的态度难免给人爱摆架子的感觉，但他总该学会如何让自己的存在不至于太过廉价，学会如何远离是非保护自己。
　　“也好。”Edison没有坚持，微笑着离开了。

　　燕重华看着电视转播，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笑容。
　　许卿也很得意：“怎么样，我的眼光还不错吧？衣靓人更靓，气质更是没得说，我早说了他一定会赢。”
　　燕重华不知想着什么，一直没有说话。
　　“这下一定有很多主流媒体都记住了他，如果乘胜追击，我看可以多帮他接一些杂志，另外可以再联系几个时尚品牌的广告，跟这次的比赛交叉宣传的话既能节省宣传费用，两边也绝对都是稳赚……”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急功近利。”燕重华打断了他：“有时间想这些不如先分析一下下一轮的比赛。”
　　“我这不是正在分析，况且既有钱赚又能捧红穆宁一，我们没道理放着这么好的事不去做吧？”
　　燕重华颇为不屑：“如果换成别人，你说的都没错，可是穆宁一不行，难道我花了这么多心思就是为了让他去拍拍杂志外加接几个小广告？”
　　许卿知道自己又被他鄙视了，干脆闭上嘴不再多话。
　　这时燕重华那位忠心耿耿的秘书秦格走了进来，递上一叠文件：“社长，这是你要的资料，最新的统计数据截止到今天晚上11点。”
　　“我知道了，多谢。”燕重华的注意很快就被那密密麻麻的文字和图表吸引。
　　许卿见势不妙悄悄起身，跟在秦格身后想要蒙混出去。
　　“你想去哪儿？”燕重华头也不抬地问。
　　“哎呦，你就饶了我吧，你知道我最怕这些东西，别的事找我绝对刀山油锅为哥们儿两肋插刀，要我啃铅字还不如让我去死。”
　　“刀山油锅什么的就算了，不过我确实有事要你帮忙，你可千万要说到做到。”
　　许卿大大松了口气：“你早说嘛，我就说你怎么离得开我，说吧，什么事？”
　　“我说得简单点：穆宁一的人气在此之前一直不是很理想，虽然今天的比赛为他赢得了一部分支持率，但大部分受众明显是在焦点事件的刺激下盲目且冲动地跟随了人为的导向，截止到比赛结束后2个小时，这种上升趋势又开始出现凝缓，所以我担心的是他下面的比赛。”
　　“以我们对他的了解，才艺是他的弱项，你所说的拍杂志也好接广告也好或许能为他增加一些出镜率，但未必能帮他赢得受众好感，如果积极的跟进遭到阻断，下一次的比赛他很可能会被淘汰出局，所以现在我们必须帮他在受众心里建立一种暗示，恰好现在有我手头有个机会可以利用，但是有一定风险，时间也很紧张，你必须为他保航，而且不能有任何差错……”

　　已经进入深秋，天气越来越冷，傍晚时候又刮起大风，灯火辉煌的都市仿佛都在瑟瑟颤抖。
　　穆宁一一钻进温暖的车厢，就舒服地忍不住打盹。
　　许卿笑了笑，想起上午通电话时他执意不肯让自己去培训部接他，那一点小小的精明倒也显得十分可爱。
　　“上次的事谢谢你，如果不是你帮忙，我可能不会准备得那么顺利。”穆宁一十分谦虚地说。
　　“你不必谢我，是你自己有天分而已。我敢说通过初赛的那三十个人里，像你这样每天都坚持训练的人绝对不会超过五个。”
　　“你这么说我反而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许卿透过反光镜，观察着他的侧脸，那一片裸露的颈部和锁骨让人觉得格外心痒：“和两个月前相比，你还真是不太一样了呢。”
　　“是吗？”
　　“虽然不知道这当中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原因，不过你好像越来越适应这样的生活，比我想象中是快了不少。”
　　“许先生……”穆宁一稍微坐直了一些。
　　“叫我许卿就好，许先生，听起来怪吓人的。”
　　“那我就冒昧了。许卿，其实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你一直这么照顾我……”
　　“宁一，客套的话你永远不必跟我说。如果真的要谢我，不知道今晚肯不肯赏光，陪我这个老头子一起吃顿便饭？”

　　穆宁一去了才知道这顿饭并非只有他和许卿。
　　地方是许卿选的，外面看并不张扬，里面却十分清雅舒适，另外就是足够隐蔽，特别适合朋友小聚。
　　他们才坐下没多久，就有三女一男陆续赶到。许卿十分热络地为穆宁一引荐，听到他们的头衔后，迟钝如穆宁一也隐约有点明白这顿“便饭”的意义所在。
　　那三个女人分别是目前销量最大的娱乐刊物《Dizzy》、《全面娱乐》、《Superstar》的主编，男人的来头更大，正是以拍文艺片见长频频在国内外获奖的导演关雄。
　　穆宁一打起精神，不敢稍有怠慢。
　　那几个人显然都和许卿交情匪浅，许卿肯带出手的新人他们怎么也会高看几眼，何况穆宁一青涩却不失机敏，尽心却不失本分，格外地讨人喜欢。
　　一顿饭下来，就连向来挑剔的关雄也对他颇为赞赏，几位女主编向来嗅觉灵敏，善于察言观色，名导演都看好的人，她们哪有不笼络的道理。

　　这之后没过多久，关雄就亲自来培训部看过一次穆宁一的排练，还专门请他到自己的工作室为新戏试镜。
　　穆宁一的饭局渐渐多了起来，每次都是许卿作陪，关雄时间有限，但也尽量来捧场，宴请的对象不言而喻，都是这个圈子里出名的导演、艺人、名记。
　　国内的各大娱乐媒体上相继出现了许多有关穆宁一的报道，炒得最多的是某某导演新戏开拍在即，新人穆宁受邀去试镜，名导们不约而同地对穆宁一的演技大为赞赏。
　　短短三周的时间，穆宁一虽然经不见名转，却俨然成了年纪轻轻便用有天才般表演才华的艺坛新贵，吊足受众的胃口。
　　当然，偶尔也有对头指出他光打雷不下雨，明显是炒作，可干炒八卦这种事，毕竟不会真的妨碍到谁的利益，传媒的导向权还是渐渐掌握在了穆宁一这一边。
　　这些当然远远不够，随后发生的一件事才是整盘棋的关键，它立刻把穆宁一推到了风口浪尖上。尽管许卿已经事先让他做好了心理准备，但事态发展之迅猛，还是远远超出了穆宁一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