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死前爱你》神亦绝希

48、第 48 章

　　无疑是给八卦的众人提供了最佳证据，他们传得王艳勾引了朝雨崇的猜测成为现实。

　　不管是谁，对他们又有多大的帮助，似乎只要有关这方面的事，大家的格外关心胜过了被卷入流言中的本人。

　　事情蔓延的很快，尽管学校第一时间进行删除，但深夜王艳与朝雨崇一起走入宿舍的照片还是四处泛滥。

　　甚至有人说亲眼看见两人度过一夜，关系从很早以前就不纯洁。

　　照片只传出半天的时间，朝雨崇所在的办公室乌泱泱围满了人。

　　得到风声的家长纷纷赶来学校，怀疑朝雨崇借着当老师的便利骚扰学生，集体向学校反应要求辞退他。

　　校长亲自出面解释，目前只有谣传的一张照片，没有确切证据，让大家稍安勿躁。

　　他们并不听，坚持要报警把事情闹大，进一步确认自己家的孩子是否也受到了侵害。

　　王艳妈妈是反应最激烈的人，她有这里所有人都没有的话语权，拿着上次到学校看见朝雨崇抱着她女儿去医务室的话题说事。

　　这也成了朝雨崇有很大嫌疑的证据，要求校方赔偿她家精神损失费一万元。

　　她一喊几乎是将众人的火气拱到了不可控的地步，表示学校不给个答复她们就不走了。

　　校长处于利益考虑怕学校受到不良影响，想把事情压下去慢慢处理，但这事压了一阵，闹得越发沸沸扬扬。

　　校长其实也拿不准大家捕风捉影的话，但他主管偏向并不认为朝雨崇会去做这种事。

　　很多学生也在事情发酵后出来说朝雨崇不是这种人，真要说谁有问题，他们更会相信事情爆出后被骂的体无完肤的王艳。
　　因为很多人觉得就算是真的，她也不无辜，毕竟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但家长不听，她们并非真的要个答案，而只是想让阻隔他们自主控制儿女的人离开，算是装模作样的积怨已深。

　　校长迫于各方压力，只能暂时先将朝雨崇做停课处理。

　　朝朝知道后一直想见朝雨崇，但每次他去办公室那人多的他挤都挤不进去。

　　他之后下课时间去了好几次，连二叔的人影都没看见，他们班的课几个星期也没代过。

　　冬至那天，听别人说二叔要离校，朝朝特意下了大课间就去找他，但办公室有人先他一步。

　　朝雨崇在职的东西已经收拾完，苏静妈妈带着苏静进来，笑的很和蔼，“老师，我来就是想带孩子和你解释清楚，我们家孩子真的不喜欢写什么文章。”

　　“她就想要好成绩以后考个好大学，好好工作赚钱，给她弟买个大房子，是吧。”她使劲用胳膊肘捣着站在旁边低着头的苏静，“赶紧说话！”

　　她不知道和苏静说了什么，苏静极端的边哭边扇着自己的脸，“对不起……老师，我一点都不喜欢写，以前都是我在胡说八道……”

　　她知道很对不起老师帮自己辛辛苦苦那么久才找到的门路，但她除了这么说，没有其他办法。

　　朝雨崇情绪复杂，他应该是想劝的，像第一次叫苏静来办公室那样激励她。

　　世界缺少增添色彩的创造力，更缺引人方向的创造力，她该自信，相信自己的爱好。

　　像第一次家访说服她的家长，不是每个孩子都有她家孩子才有的天资，万一以后特技比单纯上个大学更容易找到工作，书写也是份备用就业。

　　但他已经没有立场，叹着气道：“别打了，不想写就不写了吧。”

　　朝朝看见二叔出来，苏静妈妈沾沾自喜的拍着苏静的肩膀道：“这才对，错了知道改就好了。”

　　她根本就不支持苏静搞学习以外的事情，尽管不用她操心掏钱。

　　知道朝雨崇今天走，她高兴之余，特意带着苏静来这一趟拿当初朝雨崇反驳她的话，再学回去，像是故意为了在他走之前恶心他一下。

　　朝雨崇状态很不好，体型比之前要消瘦，近视的眼球更加凹陷，他想只要站在讲台一分钟就尽量多教学生一分钟。

　　但他人异样的目光、打量、猜疑，其他老师的排挤，各方精神压力让他每夜失眠，几乎到达临界点。

　　大家都以为他承受不住该主动辞职，但他没做过那些被污蔑的事，更不可能以辞职去逃避，离开他理想的讲台。

　　虽然暂时离校，但他想学校能还他一个清白。

　　朝朝追上朝雨崇，想问的问题很多，但又觉得哪个他都无法问出口，他站在楼梯口问：“二叔，你要走吗。”

　　朝雨崇姿态有些颓败，眼中常对他人的温和和教育的热忱似乎没之前那么多。

　　他抱着东西下楼前，只说：“回去上课吧。”

　　他这一走，朝朝到一月中旬没再见过他。

　　老家的房子他没回去，二叔也不联系他和时畔，不知道是不是怕他俩跟着他受到牵连，还是出于其他的考虑。

　　听班里人说学校经过各方考虑已经配合了警方的调查，查到了上传照片的是姜大力。

　　他对两人的关系只是顺应当时别人传播的夸张说法，实情他也不清楚，是那天碰巧看见自己进行了一番揣测。

　　被传得神乎其神的唯一关键性照片没了所谓的真实性，学校内部人员谁也说不出看见过朝雨崇有骚扰行为。

　　顶多说两人来往频繁，但朝雨崇对哪个学生都来往频繁。

　　对那天两人共处一室，朝雨崇如实说了是收留王艳，他睡在地上并没有任何的逾越行为。

　　但王艳那边的陈诉证词却一口咬定他有骚扰行为，原本可以含冤昭雪的朝雨崇，再次陷入僵局。

　　朝朝知道的不算晚，他觉得一切都是误会，解释清楚就好，但他不懂王艳为什么会在二叔明确说了真实情况后，还要说这些话。

　　他找到王艳时，她正坐在学校食堂小树林的土坡上抽烟。

　　王艳听到他问：“二叔明明那天帮了你，你为什么还要诬陷他。”

　　她弓着的背对着他，吸口烟道：“你怎么就知道他没有非礼我，你看见了？”

　　“我二叔不会，警方也没有证据证明。”

　　朝朝看王艳坐着没动，以为他们可以好好聊聊，能让她去改证词，早日让二叔洗刷冤屈，重新回到热爱的校园，不要再受白眼和无数的谩骂。

　　可王艳弹了弹烟灰，嗤笑声，要是别人来问她，她是一句话多余的话都不会说，也不会理。

　　她没拐弯，“我要钱，只要给我钱，我什么话都能说，不给钱，我什么话都不会说。”

　　朝雨崇早在她给他乱扣帽子私下找过她，她是没想到他在人人喊打的环境下，被折磨的不成样子，情绪还能那么稳定的问她原因。

　　而不是扯着她的领子质问她是个白眼狼，怎么污蔑他。

　　当时的她觉得她终于也有人救了，像那天的大雨一样，他这次也一定会救她。

　　她明明什么都说了，他不是一直在找她喜欢做的事，给她补课，真心地想帮助她，想要当个伟大的老师带路者吗，为什么不肯给她五千块钱。

　　明明她妈能接受的调解费是一万，他只要给了五千，她立即改证词，他就会没事了。

　　她甚至很卑微的求着他说，老师你帮帮我吧，没人帮我了，我拿了钱再也不回来碍眼。

　　也威胁说，你不帮我，我去找朝朝，你是他叔叔对吧。

　　朝雨崇还是坚持着他一文不值的气节，认为警方会还他公道。

　　还冠冕堂皇的劝她，她年纪小，社会没她想的那么简单，初中还不到的学历很难找工作，留在学校继续上学是个更好的选择。

　　她就不理解，看似能帮她的人那么多，能牺牲自己帮助她的人却没有一个，都是只会耍耍嘴皮子。

　　真想帮她，同情她，为什么不用尽一切力气把她拉出黑暗。

　　朝朝一样不明白，也想不通，二叔一直在帮她，她为什么要把钱推到他身上。

　　他问：“为什么，你就不能如实说。”

　　又来一个，只会动嘴皮子的人，王艳大大咧咧道：“因为我想跑啊，最少五千，最好一万块，我绝对什么都认。”

　　她回头，吐口烟说：“利益交换，我已经不会让自己吃亏了。”

　　她这么说是不看到钱一切免谈了，朝朝着急，可是她要走本来就是她的事。

　　“你真的很需要的话，可以去想想其他办法，我二叔他是无辜的。”

　　王艳灭了烟，她的脚底下已经堆了一整盒的烟屁股，扶着膝盖站了起来。

　　她总能想起那天躺在地上的自己像条搁浅的死鱼，眼神呆滞，看着众人闹哄哄的目光，盯着她，审视她，嘲笑她，裸露的流连她……

　　她受够了，一天又一天用刀割胳膊流血忍受他们的日子，她也什么都没做，她难道不无辜。

　　她看着站在土坡下的朝朝，嗓子像被烟浸透，“你觉得这个世界上谁不无辜？我也会对着没家的乞丐轻飘飘说一句，你要什么饭啊，你去用双手去赚钱啊。”

　　“你觉得有用吗，我说这句话的时候乞丐会发财吗，你说这句话的时候我会拿到钱离开吗？”

　　“没有用。”王艳看的清清楚楚，“你和你二叔一样假清高，你们根本没想帮我，你们只是觉得劝我的时候显得你们人格高尚。”

　　“你刚是想说本来就是我的事吧，你们不是觉得我可怜吗，是你二叔主动要帮的我，不是我求的他。”

　　“既然要帮我，那就拿出态度来，我都把机会递到你们手上了，为什么一个两个都不说话，装给谁看？”

　　“我直接可以说，你们不帮我拿钱，我就要死了，会被我妈打死，那个死胖子恶心死。”

　　“我不想死，这总没错吧。”

　　朝朝还是坚持的认为，“二叔是因为帮你才收留了你，你做什么都不能反手咬他一口。”

　　王艳有一套属于她自己的逻辑，“帮我，他帮我什么了，我怎么不知道，我说了只有给我钱才能救我的命。”

　　“他以前的小恩小惠都没有实质性的帮到我，我还留在这破地方，有什么用，没用我为什么要站出来，我得不到想要的，说和不说也一样被骂。”

　　她见朝朝盯着她不说话，两下跳下土坡，走他面前，“还听不明白吗，只要朝老师拿钱，我立马改词。”

　　“其实，照片还是证据都不重要，这事八卦的人只会关心我说的话，我说是真的他就是真的，朝老师还要继续教学，他不能少名声，不然你觉得就算调解好了，我不否认，他们会信我，还是信你二叔。”

　　朝朝从没见过这样的她，陌生又可怕，他远离了她，“你为什么要为了自己去害别人，变得这么不折手段。”

　　“因为我不单纯，不相信童话。”王艳满不在乎的说：“难道你不知道吗，这个世界善良的人先死。”

　　“还有，以后少管我的事，也别来质问我，我都知道没有时畔帮你，你以为你跟我有什么差别，大家都是烂泥一样的人，你在我这装什么高尚。”

　　她说着走了几步，大概是想起他以前算是个朋友，嘲笑似的回头，“奉劝你一句，如果你不是为了钱，自己就想办法早点跑吧。”

　　“你哥……”王艳只丢下一句话，“看你的眼神应该和我一样脏。”

　　她说的话不明不白，朝朝想好几天都没想出她说的什么意思，他哥看他的眼神怎么会脏。

　　期末的繁忙让他还没来得及想明白，警方那边对于朝雨崇的事情终于有了结果。

　　确认是他被诬陷，由于是未成年，对王艳进行了严重的批评教育。

　　但学校并没有再让朝雨崇回校任职，予以了辞退。

　　事情查清楚了并没有多少人愿意相信，大家揣测最开始女生不说话，都查了那么久马上板上钉钉了，为什么又突然弄清楚了。

　　这肯定是学校为了体面，和警方那边达成的共同说辞。

　　不仅如此，很多人还怀疑他曾经约谈的每一个女生都被怀疑遭受了骚扰，他这样的尴尬身份，确实没有哪家学校敢轻易聘请。

　　朝雨崇成了无业游民很久，朝朝每次在老家看见他，都能看到他一次比一次暴瘦。

　　因为流言蜚语他在老家也不好待，村里人最喜欢阴阳怪气搞针对，朝雨崇有很多时候住在租的县城房子。

　　但他不让任何人去看他，只一个人把自己关在屋里整天不出来。

　　期末考试前三天，朝朝和时畔一起去看他，状态比上次见面还要差，几乎是瘦骨嶙峋。

　　无论是他们请来的医生或是送的营养品，他一概不要，没让他们坐多久就催着他们回去好好忙自己的事。

　　朝朝知道最近哥哥是最忙的那个，因为高三的期末，也因为他过两天考试完就要回一趟市区，可能要呆几天才能回来。

　　他没说具体是什么事，但眉宇之间那几天夹着愁虑。

　　下午考期末最后一门时，时畔提前交卷，出校门打个车，颠颠簸簸驶出县城。

　　时畔拿着手机看许久，还是拨打了时茂强的手机，电话滴声很久那边才接听。

　　时畔耳边响起时茂强熟悉的声音，“畔畔，怎么了。”

　　他忽然有些不敢问，如他发现妈妈的事情心中极难接受，有瞬间的空白。

　　那边再次传来声音，时畔低下头，指骨不自觉敲着山根，“我有一年跟你打电话，很想你回来陪我过年，那个时候你不回来说你在朋友家吃饭，是不是因为当时那有比我更重要的人。”

　　他简洁易懂，时茂强不可能不明白，他本来还没想好这件事该怎么和他说，难为道：“畔畔，这件事……”

　　那就是时间对上了。

　　“我还有事，挂了。”时畔不想去了，和他面对面谈话又会有什么不同的结果，没意思。

　　他让师傅掉头回去，躺靠着椅背，脑子里想的全是知道私生子后，反复推出来的记忆。

　　那年家里的公司出了点小问题，时茂强和代芳吵架的声音隔着门他都能听见。

　　当时他并不知道原因，问也问不出，只记得时茂强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饭，却整天都在争吵。

　　他一直以为是家里公司出现问题导致，平时尽量克制支出，帮家里缓解困难，还找到时茂强拿出了自己的银行卡，虽然不多但也能顶点用。

　　他记得爸爸那时看他的目光很欣慰，他一直那么以为，仔细想想，那不是欣慰，而是愧疚。

　　所以那年压岁钱他卡里的进账比往年多，只是因为他的私生子在大肆支出他的钱。

　　回想起来，每个场景都胀发着他的大脑。

　　时畔刻意规避这些回忆，阖眼感受着车往回驶，心底缓缓生出不安。

　　交完试卷的朝朝收拾好文具放进背包，跟随着蜂拥而出喊着放假了的众人，往楼下走。

　　他走的不快，想着一会回家他要独自待两三天才能等到哥哥回来，走到教学楼前，他余光好像看见有什么东西，停了下来。

　　他眯眼走近，看见五楼楼顶站着个人。

　　他没看清是谁，下一刻人影一跃而下，朝朝的眼睛被铺天盖地的血色填满。

　　人群猝然爆发惊恐的尖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