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要读心术》梁暮霭

87、第八十七章

　　雨天的街上到处都是打着伞的行人，从早教中心出来的小朋友自己打着小伞，后面跟着他们的家长，唯独杨宇航是被陈诺单手抱在怀里的。

　　“再见，小吉，再见，娜娜。”

　　听着怀里的杨宇航跟过路的同学打着招呼，陈诺忍不住低声在他耳边说：“别现了，不嫌丢人吗？”

　　“为什么丢人？被抱着才好呢。”说着紧紧地搂住了陈诺的脖子，也就只有陈诺会这么惯着他，不过如果是爸爸妈妈来接他，他们倒是会开车。

　　“那你喜欢坐车还是喜欢我抱着你走回去？”

　　“我喜欢被你抱着走回去。”他喜欢这样被抱在怀里看着雨水从伞骨尖滴落的感觉，陈诺的怀抱温暖又有力，走到商静的律所时他已经睡着了。

　　“又睡着了这孩子。”下班的时候，杨安柏来接儿子，看到他在陈诺怀里睡得香甜，语气慈爱地说道，又对陈诺道了谢。

　　前段时间杨爸爸的腿摔伤了，杨妈妈在家里照顾他，下雨天杨安柏怕母亲走路不方便，便提出自己去接杨宇航下班，有次商静和陈诺无意提起这件事的时候，陈诺便说可以帮他接到律所。

　　“不用客气，反正我也没事。”

　　杨宇航感受到自己被换到了另一个怀抱，皱了皱眉头哼了几声，但闻到属于父亲的味道便又安心地睡了过去。

　　杨安柏看着眼前和从前故人几分相似的脸，想起当初他在景山上对她说的话，这次他又对陈诺说了一遍，“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来律所做事，这里你也熟，对你能有个照应。”

　　区别于几年前的不知所措，这次陈诺扬起眉眼笑了笑，礼貌地婉拒：“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有自己的打算了。”

　　既然陈诺有自己的计划，那杨安柏也不强求，对她点头后离开。

　　商静还在为过几日的开庭做准备，这次的委托人是一个公司的老板，小有成就又觉得自己懂些法律知识十分难沟通，尽管商静再三和他声明打官司没有百分之百的胜率，只能尽自己最大努力帮他争取最大的权益，可他还是不管不顾，认为她收钱了就应该说服法官满足他所有的诉求。

　　她看了眼时间发现已经过了下班时间，连忙起身收拾东西，看到陈诺推门进来带着歉意说：“不好意思，我没注意时间。”

　　“没关系姐姐，我愿意等你。”

　　商静听着陈诺一本正经的话语笑了出来，拿起整理好的包包揽着她的肩往外走。

　　商静的车驶出地下车库时，雨已经停了，看着湿漉漉的地面，商静打着方向盘问副驾上的人，“你今天去接航航那小子又让你抱了吧？”

　　“他没主动叫我抱啦，是我图省事，下着雨地上都是积水，要是让他自己走不知道要走到猴年马月了。”

　　“他想什么你还不是一清二楚哪还需要开口，”商静想到一件事情，还没开口笑容已经溢出嘴角，“有天安柏跟我说他带航航去商场玩，走得好好的这小子突然膝盖一软跪在了地上，吓得安柏立刻就打电话问我要不要带他去看看膝盖。我一想这肯定是你给惯得坏毛病吧，当时都没好意思跟他说。”

　　陈诺也听笑了，无奈地摇了摇头，心中感叹杨宇航的傻气，突然一个疑问在她脑海中闪过，她问商静：“姐姐，为什么要给他取名叫杨宇航呀？”

　　“这是他爷爷给取的名，听着也蛮顺耳的就叫这个。”

　　“那他……有没有问过你们离婚的原因？”

　　“我们分开的时候就已经跟他解释清楚了，而且即使这样我们陪他的时间也比其他人陪子女的时间要多得多，所以他目前没有太在这个问题上纠结。”

　　陈诺仔细想想也是，能像商静和杨安柏这样带孩子雨露均沾的家庭还真不多，听说杨安柏给他报了一些兴趣班，周三放学的时候还会固定带他去踢球，每天这么快乐估计也不会去想父母离婚的事情。

　　晚上，陈诺靠在商静的胸口玩手机，商静摸着她毛茸茸的脑袋，“诺诺，我也很感谢你，谢谢你对航航这么好。”

　　“那是不是应该奖励我一下？”陈诺丢开手机，眼睛亮闪闪地看着商静，只见眼前的人张开双臂，露出好看的笑容：“来吧。”

　　陈诺用手肘支撑着向上爬去，轻轻衔住商静的嘴唇，一点一点用口水润湿。

　　“姐姐，还好那天卖鱼的是你。”商静正被吻得意乱情迷，忽略了这句话，紧紧抱住陈诺想要索取更多。

　　陈诺不满地抓着她的肩膀强行分开看着她的双眼，非要她说出什么才肯罢休。

　　商静的理智一点点恢复，眼神变得清澈，“只要你一直在我妈妈那买鱼，总有一天我们会见面的。”

　　“可是如果不是在那样的场景下，要不是你要找我还那五十块钱，我们也不会再进一步发展。”

　　商静想了想也确实如此，即使作为海鲜商贩的女儿和一个驯兽师见上面了又能怎么样呢，最多也不过就是笑着点点头，那命运就是安排她们在一起了，又何必想这么多呢。

　　“可惜了，卖鱼还把自己搭进去了。”商静感到可惜地耸了耸肩，气得陈诺盯着商静的嘴唇看了半天，咬又不舍得咬啃又不舍得啃。

　　最后在扑上去之前恨恨地说：“那我倒要看看我这钱花得是不是物有所值了。”

　　今年的六一是个工作日，杨宇航的假期安排只能让陈诺带着去完成了，虽然杨宇航对陈诺的陪伴越来越习以为常，但心里还是渴望商静可以陪他。

　　“妈妈今天要出庭，不然她就请假陪你了。”

　　杨宇航吃着汉堡，双腿在桌子下踢来踢去，“我知道，是那个讨厌的叔叔。”

　　“什么讨厌的叔叔？”陈诺有些奇怪地问道。

　　“爸爸跟我说的呀，有一个人对妈妈很不友好，就是今天那个。”光听杨宇航的话是听不明白的，但陈诺读了他的内心就一下子都明了了，手里的汉堡也变得无味。

　　她越想越焦虑，算了算商静开庭的时间，和杨宇航商量，“我们去接妈妈好不好？”

　　“可是我还没有吃完。”

　　“你慢慢吃，吃完我们过去。”这会儿商静应该刚开始，她们还有时间。

　　法院门口有一个公交车站，陈诺抱着杨宇航坐在座位上等待着商静出来。

　　“看，是妈妈。”杨宇航激动地指着门口出来的身影，陈诺也认出来了，抱起杨宇航朝高高的台阶上走去。

　　商静这次是作为被告辩护人，结果如他意料的那样败诉了，但法院也驳回了原告很多不合理的要求，也算是为委托人减少了很多损失。

　　但委托人并不这么想，他对这样的宣判很不满意，但他不敢在法庭上公然反抗，只能把气撒在律师身上。

　　“剩下的钱你一分也别想拿到。”

　　这样的人商静见得不少，只是礼貌地说：“林先生，我们是签过合同的，如果你违约的话那我们的律所会起诉你。”

　　刚从法庭上下来又听到商静说什么起诉，林强觉得晦气得很，抬手将手上的文件朝商静砸去，纸张顿时飘散满地。

　　林强还想说点什么威胁的话时，突然觉得肚子受到撞击，一阵恍惚整个人飞了出去。

　　“诺诺！”商静看到眼前的一幕惊呆了，连忙出声制止道。

　　陈诺冷着脸走到男人身边捡起了航航的小书包，男人看到这双充满戾气的眼睛，不自觉地往后缩了缩。

　　陈诺拍了拍书包上的脚印，这是她怕自己一下把人给踢残了，用最后的理智把书包垫在林强的肚子前才给了他一脚。

　　发现商静和陈诺是认识的，林强突然又有了底气，“好啊你们，打人是要坐牢的，你身为律师知法犯法罪加一等，我要报警抓你们。”

　　说着颤颤巍巍地拿出手机拨打了110，民警出警十分迅速，派出所就在法院不远处，没一会儿工夫，三大一小就被带回警局调查问话。

　　这是杨宇航生平第一次坐警车，他好奇地摸摸这摸摸那，觉得警车跟普通的车也没什么区别，甚至还有些破旧。

　　陈诺看了杨宇航一眼，觉得有些对不起他，本来现在他应该在海洋球的池子里玩得正开心的，却只能跟他们一起在警局度过这个六一的下午了。

　　由于双方都没有明显的伤势，警察以调解为主先听取了林强的说辞。

　　他感慨激昂地指责陈诺踢伤了自己，现在头晕脑胀，腹部也很痛，要去医院检查。

　　“是你先要打人的，我这是见义勇为，你尽管去验伤费用我出了，那商律师被你打了一下我也要带她去做检查。”

　　“我就用几张纸拍了她一下，能有什么事？”

　　“你凭什么用纸拍她？那你这么个一米七的个子，我轻轻踹你一脚又能怎么的呢？”

　　“一米七五！我一米七五！”

　　陈诺白了他一眼不接话，别过头去看玻璃墙外被女警抱着的航航，他的表情倒是挺开心的，今天坐了警车又被漂亮的警察姐姐抱了，也算是一个特殊的六一。

　　这时门口进来一个高壮的男人，一看他走路的姿势就知道他当过兵，陈诺有些别扭地再次别过脸去。

　　刚进门的傅正和警察说了几句话，指了指陈诺等人，又低头说了几句。

　　那位警察点了点头后，起身往她们的房间走过来，敲了敲玻璃门把问话的警察叫了出去。

　　最后林强在警察的调解下愿意签和解协议，当然前提是陈诺赔钱。

　　商静不想陈诺留了案底也不想再和他扯皮，提出免了剩下的律师费，“你要是再不同意，那就走法律程序，你去验伤，你这个伤势还不止于达到轻伤的程度，到时候浪费的是你自己的时间。”

　　听到商静的条件林强已经满意了，但还是嘴硬地对警察说：“哎呦，警察同志，你看她威胁我吓唬我。”

　　“那你和解还是不和解？”警察以为他不打算和解想收起他的纸笔，却被林强给按住了。

　　“没说不和解呢，”他一边嘚瑟地抖着脚一边还教训陈诺和商静，“年轻人做事不要那么冲动，还有你一个当律师的，我还能真不给你解钱呢？还找人打我……”

　　陈诺懒得跟他废话，签了字就往外走。

　　“唉，”傅正眼见着陈诺跟他擦肩而过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你这孩子怎么回事？”

　　“你管得着吗？怎么哪都有你呢？”陈诺甩开他的手往外走去，傅正尴尬地收回了悬在半空的手，听到旁边的警察调侃道：“女儿挺叛逆啊……”

　　傅正点了点头，“年轻的时候太忙了没什么时间管她，那我先走了。”

　　出了警局傅正就把等在门口的陈诺拽到了一边，“你是不是翅膀硬了？谁准你在外面打人的？要是把人打出个好歹来你要坐牢的知不知道？”

　　他压低声音恨铁不成钢地用指头点着陈诺的肩膀，之前让陈诺离开的时候，他就一直很担心会发生这种事情，他怕陈诺已经习惯用暴力去解决事情。

　　“那你一开始就别放我回来啊。”陈诺瞄了门口一样，见商静还没出来，便继续用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去气傅正。

　　“你再这样这个月就别去一区了。”

　　傅正深知打蛇打三寸的道理，一下子就把陈诺给拿捏住了，她嚣张的气焰一下子弱了下来，心不甘情不愿地跟眼前的男人道歉，“我错了，下次不会了。”

　　“下次下次……”傅正戳了戳她的脑袋，“明天到交警队报道。”

　　“我不去当交警！”陈诺急眼了，拍开了傅正的手，“我的事情你能不能少管？谁让你来的？”

　　“我是你监护人我不来谁来？要是警察不给我打电话你还打算瞒着我？”

　　陈诺心想着她也不觉得是瞒，压根就没想过这事还要告诉他。

　　“你不当交警，那公安、城管、消防你选一个。”傅正觉得陈诺的身手这么好不给百姓做点事那真是可惜了，之前陈诺拒绝他说自己有打算，结果差点把自己打算到监狱里去了，这次说什么都不会再让她任性。

　　“我不选，你再逼我我明天就去新闻报社告诉媒体你傅正走后门，托关系给女儿找工作。”说完她看到商静抱着航航从警局门口出来，便不理会傅正跑走了。

　　“这孩子……”傅正拿她没办法，只能垂头丧气地走到她们身边，“你们要去哪？我送你们。”

　　商静的车还停在法院，傅正将她们送到那后，陈诺早已迫不及待地抱着航航下车了，商静刚要下车时，听到傅正对她说：“念念麻烦你了，这孩子对我还是有些不满。”

　　虽然傅正当年用了不正当的手段把陈诺带走，但商静还是能理解他的无奈，于是扬了扬嘴角安慰他：“也许是想家了，所以对您态度有些不好，我回去说她。”

　　“别别，”傅正不是出于想让商静批评她的目的才跟商静这么说的，但听到商静的话，他想了想说，“我回去想个法子让他们见上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