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王权》图南Saa

3、拍卖会

　　3.
　　拍卖会定在一家饭店，店里的装修很有历史气息，木质结实的楼阁，服务员也都穿着贴身高开叉的旗袍，充满了所谓的中式格调。
　　严屿带着孔灼言入场，发现一楼被做成了简单的宴会厅。
　　拍卖会的时间还没到，两人只好融入这觥筹交错的场合。
　　孔灼言从前在东江药业做总监时，没少出入这类地方，应付起来还算游刃有余。但严屿是刀尖讨生活的人，孔灼言有些担心。
　　视线飘向严屿，见他打扮成沉稳中年人的模样，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与人碰杯并不见紧张失措。
　　完全没有严屿的影子。
　　……是个老演员没错了。
　　孔灼言挺佩服，自顾自游走在宴会厅，随意打发时间，不料人影交错间，他竟看见了一个熟人。
　　正义！
　　回想起之前挨过的拳打脚踢，孔灼言脸上的笑险些维持不下去。
　　第六次物种大灭绝后，文明并未完全消失，太平洋西岸的中国文明依旧存在，只是产生了变化。地球南北极以及部分人迹罕至的地带同样幸存了人类，但疫情前的尖端科技全部遗失，远不及中国文明发达。
　　中国文明很快向世界发出广播，邀请他们的加入。随着各地区、各人种的加入，中国执政党宣布，正式更改国名为新世界联合王国，开启世界元年。
　　而孔灼言的母亲，便是那时迁入新世联的一员。
　　从小母亲便向他灌输一种理念，将新世联描绘为梦幻家园。他一向很听母亲的话。
　　随着生活时间增长，他发现新世联虽然还有很多不足，但作为灾后最快重建的国家，它已经做得很好了。
　　至少对公民的人权与生命都做了最大的权益保障。
　　——灾难之后，方知生命何其可贵。
　　但这层梦幻纱布终究是破了，他莫名其妙与谋杀案扯上关系，被抓进了警局。
　　正义打在他左脸的那一拳，可谓是当头一棒。
　　经历之后的几天审讯，才知那一拳头不过是个开始，逼供还远远没有开始。
　　其实那段记忆孔灼言记得不太清楚了，就觉得牢房特别黑，特别小，特别拥挤，每每想起都要窒息。
　　他的脑子不记得，身体却有痕迹。虽然经过3个月的治疗，伤口已经全部治愈，但还是有迹可循。
　　除却伤疤，便是断腿，以及四颗假牙。
　　被逮捕的第三天，正义亲手打断了他的腿，这条腿断得太早，错过了治疗时间，又不断经历二次伤害，致使他经历了一段极为痛苦的复健。
　　第五天，正义用虎钳生拔了他四颗牙齿，这牙没了总不能再长，阿爽华佗再世都没办法，只能给他镶了瓷牙。
　　当时孔灼言满嘴鲜血，胀痛的口腔几乎无法说话，此时疼痛已经算不得什么了，更令人悲愤的是屈辱感。
　　什么公平正义，什么人权生命。
　　从前他看不见，便以为世界完满无暇。
　　夏虫不可语冰，太狭隘太愚钝啊。
　　可不论正义怎样施刑逼供，孔灼言什么也不肯说，没做过就是没做过。
　　他唯一一次开口，是对正义诅咒的耳语，“我……迟早都会还回来……”
　　后来他被正义移交上级，转移的途中出了差错，他被人劫走，关押到海上，轮渡的货舱里。
　　至于那里，又是另一场噩梦了。

　　孔灼言盯着正义的侧影，舔舐着口中的假牙，眼中不可避□□露出恨意。
　　他在脑中迅速做了分析，正义没穿警服，说明他并非代表警方出面，而是个人。随即环顾四周，将周围环境快速观察了一边。
　　可惜，现在并不是报复的好时机，他垂下视线掩盖目光，沉缓地品了一口酒。
　　等时间差不多了，他走到严屿边上，“哥，走吧。”
　　严屿便推着他的肩膀，循着旗袍小姐的指引过去。
　　待到坐下，他们状似随意地环顾一圈，发觉在座来宾并没有多少富贵人士，按照方才妥帖的礼遇来看，倒是有些出乎意料。
　　严屿边上坐着孔灼言，另一边坐了一位白皮肤的女人，穿得很淑女。
　　拍卖会开始，她拍了不少文物古董，玉石珠宝。
　　由于孔灼言扮演的是一个含蓄角色，便不怎么说话，只是坐着。
　　严屿也按照角色扮演一位疼爱弟弟的哥哥，每出一个商品，就热络地询问孔灼言是否喜欢，要不要拍。
　　孔灼言一律拒绝了，虽然知道是演戏，但他其实很不习惯。
　　父母离异后父亲对他比较冷漠，虽说叔叔婶婶关怀倍加，但朝夕相处的人毕竟是父亲。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经历过这一段，他生性独立，太多的关心对他来说甚至是一种负担。
　　他知道这种东西是要还的，他嫌麻烦，也怕还不起。
　　严屿似乎是察觉到了孔灼言的抗拒，渐渐也安静下来。
　　诸多商品以高价拍出，仅一场寻常拍卖会便有如此巨大的现金流，首都的夜生活可谓是充满了铜臭味。
　　过了数十件商品后，主持人宣布中场，语气神秘地说道：“各位贵宾稍加休息，下半场的商品，可是件件动人心弦。”
　　这时严屿身边的淑女准备离开，看起来并不打算参与下半场的竞拍。
　　严屿热情的提醒她，“女士，还有半场竞拍呢。”
　　淑女拢了拢头发，看严屿此时的装扮还算得体优雅，没有不理他，“我知道。”
　　严屿哈哈一笑，“看来今日收获颇丰，您已经满意了。”
　　“你别装。”淑女轻轻白了他一眼，说，“我没有那种肮脏的兴趣，后面卖的那些东西，只有你们这些臭男人喜欢。当然，也有一些轻浮的女人喜欢。”
　　言罢她款款起身，勾上包，转身离开了。
　　除她以外，也有零散几人离开。

　　孔灼言听着身旁动静，一言不发地坐在原地，隐隐感觉后半场的东西不简单。
　　他也算见过世面的人，联盟内什么高档场所没去过，什么奇珍异宝没见过。但当后半场的商品被推出时，他还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正如主持人所说，商品动人无比，皎洁的面庞，月白的发色，纯净的双眼。她像飘然下凡的仙女，浅浅一笑，整个会场都躁动了。
　　可是，可是——
　　她是人啊！
　　不，或者说，是基因人……
　　反应过来的孔灼言镇定下来。
　　历史真像个轮回，祖先耗费多年清除奴隶制度的孽根，又立法禁止人口贩卖，可百年过后，后辈重拾陋习，甚至更为恶劣。
　　他们完全不认为自己错，基因人并非人类成了他们最好的借口。
　　“又不是人，管他去死。”
　　孔灼言想起这句话，还有那个蜷缩在角落里遍体鳞伤的可怜基因人。
　　他看过好多基因人被虐打致死的新闻，可大家熟视无睹。
　　大概是他的表情没有控制好，被身边的陌生男人看了出来。
　　他说：“小兄弟，第一次见呐？”
　　孔灼言控制住情绪，简单回答道：“嗯。”
　　“那你可有福气了，第一次总是最爽的。”陌生男人一副很馋的样子，“这些基因人和市面上流通的可不一样，能睡觉呐，多少水灵，有些还很便宜。”
　　市面上流通的基因人美则美矣，却没有生殖器官。
　　只要想想这些漂亮的女人会被买回去做什么，孔灼言就感到一阵糟心，他为同胞不耻。
　　“这样啊。”他压下情绪说道。
　　陌生男人却来了兴致，自顾自又说：“多好的东西，漂亮又听话，做出来就是造福人类的嘛，多适合解压。哈哈，没有自我意识的贱种，活该受人摆弄。”
　　这话简直不堪入耳，孔灼言扭过头不再理他。
　　随即又反应过来，这番话严屿也会听见，他也是基因人，必然十分刺耳。
　　孔灼言向严屿那边侧过去，他没看严屿笑意得体的脸，而是用力握上了严屿身侧紧握成拳的手。
　　他没看严屿，垂着头说道：“哥，手有点冷。”
　　他感觉到自己被回握住了。

　　情绪平静下来后，孔灼言迅速分析起可获得的信息。
　　由陌生男人的话可知，基因人谋杀主人一家的新闻被联盟压下，并没有爆出来，没人知道他们视作解压玩具的东西会反抗。
　　与之前的高价文物不同，后半场的成交价并不高，甚至寻常人家都能支付。
　　场内有人在用光脑和外面联系，看来场内不是所有人都为自己而来，有些人只是买手。可能是部分富豪不愿出席，请了他们。
　　正义拍下了一个女人。
　　严屿和孔灼言全程没有叫价，直到一个蒙着眼睛的年轻男人被推出来，起拍价1万。
　　在一众光彩照人的基因人中，男人同样漂亮，却并不出彩，还蒙着眼睛，可能是个瞎子。
　　但严屿举起了虚拟牌子，没有人跟他抢。
　　就在主持人即将落槌定音之际，一个女人看过光脑上的来信，举起了虚拟牌，说道：“5万。”
　　严屿同样举牌，“10万。”
　　女人并没有立刻跟，而是摆弄光脑，很显然，她是被雇来的买手。
　　就在主持人第二次叫价时，她又跟，“100万。”
　　场所内有些骚动，后半场这算高价了，但这个商品似乎并不值这么多钱。
　　严屿道：“500万。”
　　众人哗然。
　　一时间这件竞品成了所有人关注的焦点，偏偏女买手还要与雇主联系，总在主持人第二次喊价后才决定跟不跟。
　　搞得氛围更为紧张了。
　　“700万。”
　　“1000。”
　　“1200。”
　　“2000。”
　　价格持续哄抬，蒙着眼睛的年轻男人却分毫没有成为焦点的自觉，他冷淡地站在台上，一丝表情都没有。
　　孔灼言明白这个男人就是他们此行的目标，虽然不解其意，但作为一个曾经的打工人，他还是暗暗祈祷光脑另一头的买主手下留情。
　　不管海潮富不富有，毕竟是钱啊……
　　谁知严屿厌倦了持续的竞价，直接举牌，带着慈祥的笑意说道：“10亿世界币。”
　　“……”
　　“……”
　　“……”
　　“！！！”
　　一阵诡异的沉默后，会场炸锅了。
　　孔灼言也炸毛了。
　　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