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王权》图南Saa

2、交换条件

　　2.
　　孔灼言从昏睡中醒来的第一句话，是问亲人，“我叔叔一家怎么样？联盟有没有为难他们？”
　　他被通缉，叔叔一家很可能遭到牵连，小叔和婶婶待他不薄，他很担心。
　　当时阿爽正好在，便答道：“醒了？他们没事。东江药业庇护了他们。”
　　说道东江药业，阿爽的表情有些微妙。
　　孔灼言皱着的眉逐渐松开，这应该是江暖的手笔，好友江暖是东江药业的太子，否则这件事无从解释。
　　他慢慢从床上坐起来，回想起那场激烈的追捕，“你们也够狠的，我被通缉了还敢放我出去溜。”
　　阿爽耸耸肩，“谁让你不见南墙心不死，一定要走。3个月前你满身断骨地送过来，我治了你3个月也挽留了你3个月。结果你倒好，绷带没拆就跑了十来次，有一次还……”
　　后面的话孔灼言就听不见了，他的听觉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巨响占据。
　　噪音来势汹汹，仿佛海啸时猛烈而又压倒性的水墙，把他紧紧地包裹住。
　　此时此刻他的听觉成了一种负担，钢钉入肉的疼痛从耳膜发出，一直钻到脑部神经，这种持续发作的神经痛简直要人的命。
　　他像个癫痫发作的病人，翻倒抽搐。这种倏然而至的□□疼痛让人求死不能，他咚咚地以头抢地，眼前几乎闪现出走马灯。
　　27年循规蹈矩的生活，孔灼言凭借坚强的意志，熬过父母离异的痛苦，以及父亲的死亡。他走过联盟残酷的教育体系并创下佳绩，工作后很快登上东江药业的总监位置，这可是垄断医药行业的巨头。
　　他一直过得很精细，做饭不小心把手指切出较深的伤口都会仔细养伤。但这3个月他经历了残酷的身体折磨，从施舍那个基因人开始，他的人生已然走上了歧途。
　　就在孔灼言以为自己即将就此死去时，那狂风暴雨般的咆哮悄无声息地静了音。
　　他大口大口地喘气，茫然地盯着眼前旋转的世界，过了好一会，他才清醒过来。
　　他发现自己蜷倒在坚硬的地面，混乱地摸了好几遍耳朵，没有流血，反倒是声带十分疼痛，是持续尖叫的后遗症。
　　阿爽站在一边满脸惊骇。
　　“你没有听见什么吗？”孔灼言声音沙哑。
　　阿爽摇了摇头，谨慎道：“我帮你检查一下。”
　　但结果显示孔灼言的视听系统完全正常，不仅如此，他全身上下都很健康，完全没有病灶，唯一不对劲的地方就是血液，他血液中的蛋白含量竟再次增高。
　　“我没有自身免疫疾病。”孔灼言也看到了超标的蛋白量。
　　“确实没有，该做的检测都做了，全是阴性。或许……”阿爽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幻听与高蛋白不是因为疾病，而是跟你能够觉醒基因人的能力有关呢？”
　　一股厌倦涌上心头，他很冷淡地说道：“她觉醒杀人的事与我无关。”
　　阿爽察觉到他的语气中充满厌烦，却没有选择终止话题，而是好言好语地商量道：“平心而论，海潮待你不错吧，把你从鬼门关捞回来，治伤养病好吃好喝……”
　　“那是因为我身上有你们想要的东西。”
　　“没错。”阿爽一口应下，并抛出另一个更加诱人的交换条件，“我知道你想走，等觉醒基因人的秘密解开了，海潮会将你安全送出狗联。”
　　听见联盟被称呼为狗，孔灼言没表现出多少讶异，因为已经听过太多次。
　　现在他正被联盟通缉，单靠他自己肯定是跑不掉了。
　　可是……
　　“我确实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就拥有了自我意识。”孔灼言无奈道，“我只是路过那里，看她可怜给她东西吃，连话都没说过，监控系统全都拍下来了不是吗？”
　　“你们搞不明白为什么，我也搞不明白啊。”
　　阿爽没把他的推脱当回事，“你的重要性远超你的想象。你可以考虑一下，想清楚了再来找我。”
　　阿爽边说，边就要离开，她转身走了没两步，又回过头来叮嘱道：“再出现幻听，也过来找我，不可以放过任何一丝可能性，不是吗？”
　　她走后，徒留孔灼言一人坐在病房里头疼不已。
　　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他绝对不会路过那个角落，绝不会和疯了的基因人有任何牵扯。
　　这件事把他原本顺风顺水的生活搅得一团糟，如今连他的身体都出现了奇怪的问题。

　　孔灼言待在海潮分配的房间里，他联系不了外面亲人，对海潮也没有分毫了解的欲望，便整天无所事事。
　　他只能想阿爽的提议，还有那场可怕的幻听，偶尔也会想那个基因人的事。
　　诸多事实摆在眼前，他不得不低头。
　　还没到两天，他就同意了阿爽的提议。阿爽也不客气，转手就把他交给了严屿。
　　“这位就是救你两次的人，叫严屿，他等会要出去，你和他一起。”阿爽边说边找出个箱子来，“拿去，行了走吧。”
　　言罢又一头栽回了工作台，把键盘按得啪啪响。
　　孔灼言便提着箱子和严屿走，这还是他第一次在清醒的境况下面对这位救命恩人。
　　恩人长得挺高，身板挺拔，看起来很安静，站在那里就像一颗沉默的松树。
　　他们随便进了一个房间，严屿说道：“把箱子里的东西穿戴上。”
　　“哦。”
　　孔灼言打开箱子，发现里面是完整的一套妆发，还有一张人皮脸。他动作麻利地把衣服换好，但贴人皮脸难住了他，总弄不好。
　　等严屿收拾好走过里，他还在扒拉脸皮。
　　“不是这样弄，我帮你。”严屿说。
　　孔灼言巴不得，他坐在椅子上，把脸朝严屿抬起来，很快有温热的手掌覆盖上来。
　　严屿的动作很快，几下便将假脸贴上。
　　他们收拾完妆发，搭乘通往地面的直梯。
　　不错，海潮是建在地底的建筑，最深处甚至达到了700米。某次逃跑孔灼言发现了这点，被惊得不轻。
　　他感慨，藏得可真深啊。
　　直梯上升的速度极快，厢体中静谧无声。箱体内部的材质有些镜面，孔灼言可以瞥见里面映着两个西装革履的陌生男人。
　　此时此刻，即便脸和装扮与之前完全不同，严屿仍然给人一种安静沉默的感觉，但并不冷酷。
　　孔灼言说：“这拍卖会，我去有什么作用吗？”
　　“不清楚，但那边的人指名要你参加。”
　　“那边的人？”
　　严屿倒也不避讳，“卧底。”
　　联盟内部也有海潮的人？
　　孔灼言惊讶不已，虽然没详细说明潜伏在联盟何处，但多少感觉严屿有些交浅言深，不知该接什么好。
　　严屿却不觉得失言，说道：“所以才早替你准备了衣服，今天就是拍卖会开始的日子，阿爽其实很怕你不来。”
　　“……看不出来她怕。”孔灼言说，“说起来阿爽和我以往见过的医生都不一样，病人不遵医嘱开口就骂，还爱抽烟。”
　　“那在你看来医生应该是怎样的？”
　　百年前，疾病摧毁了地球上几乎所有文明与绝大部分生命，历史将之称为“第六次物种大灭绝”。
　　疾病肆虐，政府瓦解，悬壶济世的医者们地位不断提高。随后出现了一名叫蒋玉荣的女医生，更是将医生在联盟的地位抬到了至高无上，她甚至为如今联盟的政体奠定了基础。
　　毕竟，从前的政体与军被武装瓦解后，她建立了全新秩序，成为第一任联盟君主。
　　孔灼言不想跟严屿谈联盟的这些事，只说：“我之前生活在联盟，遇见的医生都不太好接近，没什么好谈。”
　　“嗯。”
　　直梯即将到达地面，严屿嘱咐道：“一会跟在我身边，不要离开。虽然是拍卖会，但并非毫无危险。”
　　孔灼言点点头。
　　“我们装扮的是一对兄弟，我是外向的哥哥罗杰，你是含蓄的弟弟罗远，不要露太大马脚。”严屿简单解释道。
　　“哦。”孔灼言忽然意识到一个很关键的问题，“我们去拍卖会，钱呢？”
　　严屿看他一眼，“这个无需担心。”
　　与此同时，直梯到达地表，向两旁缓缓打开门扉。
　　他们并肩走出去，脚底的厚毯柔软吸音，孔灼言发现他们是在一间房间里。没有开灯看不真切，但借着月光，还是能看见装潢华贵。
　　识别指纹开门出去，转出长廊后，喧闹的人声远远传来。
　　这种声音孔灼言很熟悉，他以前和江暖去过不少花天酒的场所，就是这个声。
　　长廊尽头连着下去的旋梯，可以俯瞰整个楼底。
　　不止刚才的房间与长廊，整栋建筑的风格都富丽堂皇。俯眼看去，下层摆了数不清的赌桌，红绿筹码数不胜数，财大气粗的赌徒搂抱着漂亮暴露的女人。
　　孔灼言抬头，看见同样金碧辉煌的高挑穹顶，上面彩绘了一幅争奇斗艳的百花图。
　　他瞬间明白了这是哪里，联盟最大的赌场——百花渊。
　　这座赌场竟然是海潮的？
　　他们怎么胆子这么大，一边搞联盟一边竟还明目张胆赚联盟的钱！
　　严屿同样俯视着楼下，冷静地看着他们醉生梦死，嘴上同孔灼言说道：“一会拍卖会看见喜欢的东西随意叫价。”
　　毕竟海潮坐拥无数财富。
　　孔灼言已经呆滞了，但他仍然敏锐地意识到，海潮并非像联盟宣称的那样，是个由基因人组成的无伤大雅的恐怖组织。
　　海潮是完善而庞大的，它的根甚至扎入了联盟内部。
　　其野心不容小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