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7、第 57 章 ...
-
齐霄死了
齐霄怎么会死?他将来还要当皇帝,还要统一四国呢!
怎么会死在现在?
一定是假的!这肯定只是一场梦! !
可他闭着眼睛,后背几近被射成筛子的地方滋滋流出鲜血来,人也一动不动躺在地上。
他闭着眼睛,仿佛什么也感受不到了。
我缓缓靠近,手指即将触碰到他脸颊的时候又触电般退缩回来,只觉得天旋地转,浑身再也使不出半点力气。
“没呼吸了...没..没呼吸了”
我的声音刻意压得很低,几乎不忍心说出这些话来,随后疯狂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强迫自己闭上嘴,仿佛这样地上血淋淋的那人就能重新活过来
“齐霄!齐霄!”
我撕心裂肺的大哭着,伏在他身体上。
再睁开眼时,仍旧是鬼差拉着我走在前头,黄泉路上万物凋零,他们的面上亦有些不忍。
“刚刚是梦吗?”
黑无常犹豫片刻,“不是”
“那也就是...就是说,齐霄..齐霄他”
我不可置信的瞪着他,无论如何不能将这句话完整的说出来,但眼前人很快替我给出答案。
“死了”
白无常冷着眼睛,“因为你!”
“因为....因为我”
“对,一个本该九五至尊,儿孙满堂,圆满终老,的人,因为你,死了!”
死了,齐霄死了
我想过我们会分开,想过自己会孤独的活下去,可从来没想过,齐霄会死?
那记忆中黑色龙纹的少年,尊贵华丽的像是挂于墙上神圣庄严的唐卡,怎么会这么轻易死掉?在他大仇未报、壮志未酬的时候!被他一直以来的仇敌,轻而易举地用弓箭杀死!
这不可能!!
沉重的愧疚感压过来,压我站不直身体,连我自己都在想,姚月,你还是不是人啊!
“你骗人!!”
白无常冷眼看我,没有丝毫感情,真相不言而喻。
我甚至想破口大骂自己,可是却骂不出口,只是一股脑地想着,我又何必浪费时间骂自己?
不如赶紧去地下好好向齐霄赔罪,跟他说都是自己不好,害他没当上皇帝,然后再跟他一起去向阎王爷祈祷,让我们来世可以做一对恩爱的夫妻。
也不知道齐霄恨不恨我,还愿不愿意同我做夫妻?
可我什么都没来的及说,无常鬼就像知晓了我的想法,他看着我,用威胁的语气道,“你可得想清楚,要是你死了,还有人会死。”
“关我什么事”
时至今日,连我也震惊于自己的冷酷,我从未想过有天自己嘴里竟也可以说出这种话,只知道最重要的人都离开了,什么都已经不再重要。
“我说的那个人,是锁大人!”
锁得归?
怎么会是他?
我觉得自己的舌头好像打了结,或者是脑子打了结,这些破事团团缠绕在一起,我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开。
“你可知当初锁大人之所以带你来陟国,是因为你身患重疾,寿命只剩下三个月,而在现代,无论你做什么,都不能在三个月内积累到足以改命的功德。”
“所以大人带你来了陟国,平行时空,这样你就有了足够的时间去攒功德,逆天改命对神仙来说自然是小事一桩,可对大人这样未修成仙的,却是大禁忌!”
白无常眼睛泛白,用朦胧的眼珠瞪着女人,“所以他的身体才会一天比一天虚弱,眼下你造成了陟国国主的死,导致平行时空历史错乱,这些账统统都要算到锁大人头上!如果你再为此而死,他的罪孽就真的无可饶恕了!”
“会怎么样?”
我的身体冰冷而僵硬,气若游丝问道。
“七七四十九道天雷加身,必死无疑,魂飞魄散。”
我再也忍不住跌坐在黄泉路上,狂笑着晕厥过去。
前程往事如同烟雾一片朦胧在记忆中,大雾深处,尤站着那个黑色衣袍的少年人。
他的不甘,他的痛苦,全部使我感同身受,在孤寂深宫之中,我们是彼此唯一的知心人。
可现在他离开了,甚至未完成他的毕生志向,以失败者的身份,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继续留我一个人,像往常那样孤寂的活下去。
意到浓时怎忍舍,情到深处无怨尤。
这本是我们定情之时的情话,没想到却一语成谶,多么可笑啊。
清河三十六年,二皇子齐霄身染重疾,秋猎途中去世,帝伤怀不已,至此一病不起。
承流一年,三皇子齐倦即位,感念兄弟之情,特追封二皇子齐霄为哀王,享无限哀荣,百姓多称赞皇帝谨遵孝悌礼仪,为天下人表率。
承流二年,盛国联合未、夷两国攻陟,陟国被灭,五年内盛国连灭两国,统一天下,二皇子盛肃即位,享年八十岁,寿终正寝于元月。
锁得归将这些告知我的时候,正值窗外漫天大雪,朔方的雪花似粉散落在苍茫无际的大地上,我特意搬到北方居住,住在巷子最里面的房子里,在院子里种了满园梅花。
下起雪来,透过窗户往外瞧,只要眼睛不朝下看,而是看着天上,就好像自己还在美梦里,那个身着龙袍的男子顷刻后便会踏着雪向自己走来。
如道长所言,我的命运被改变,很轻易便腰缠万贯,身体也异常健康,可我却越来越讨厌自己清醒的时候。
每当睡觉的时候我都在想“姚月,不要醒过来,一直做梦吧”,留在梦里,永远和你爱的人在一起,睡着睡着,这一生很快就会过去,你就可以去找齐霄了!
不知不觉,以往最珍视的东西已经成为最大的累赘,而我最珍视的东西却永远也不可能再回来。
我披上围巾打算出门,看见道长又蹲在地上玩蚂蚁,锁得归还是那副冰冷无言的样子,用一根木棒挑起一只蚂蚁,又很轻易将它碾死。
这么多年我已经习惯了他的残忍与冰冷,唯独对我,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
“我去书店”
临走前留下一句话,便推开门走出,我知道他不会在意,若说道长也真是个奇怪的人,数十年来他始终跟着我,却从未向我提出过什么要求,只是陪我一起安安静静生活着。
走过闹市喧扰的繁华,我的步履不停,不知不觉来到山上。
不记得这是自己第几次莫名其妙走来,这座山是荒山,不算太高,政府没有开发,只在山脚下有寥寥山民居住。
我将齐霄葬在这里,山上总是很安静,我剪了头发埋进土里,亲手树了座碑,是合葬墓,埋着一位叫做齐霄的人与他的妻子。
无论如何,心都很痛。
我抱住那冰冷的石碑,仿佛还抱着那英俊少年,忽然间从茂密树林中传来脚步声。
“谁?”
那一瞬间我的脑海里闪过许多种想法,或许是个杀人狂魔,自己将成为他随机杀人的对象,可转念一想自己已然逆天改命,老天断不会放过自己如此轻易死去。
或许,这就是逆天改命的代价吧!
我知道自己多年来抑郁成疾,精神已不太好,转眼间,那人从树后面钻出来,竟然是名女警察。
“有什么事吗?”
“请问你认识锁得归吗?”
警察看起来三十五岁左右,脸色蜡黄,没有那种常年锻炼的精气神。
“认识,怎么了?”
锁得归犯法了吗?难道他非法传教?
我心里好笑得想着,却实实在在得笑不出声来,只是用手紧紧抱住那冰冷石碑。
“你们是什么关系?”
她皱了皱眉头,眼中有一闪而过的厌恶。
“朋友....大概算吧”
她问一句,我答一句,徨自抱着石碑,我的眼神淡漠。
“真佩服你”
她苦笑着,走过来,“竟然能跟那种人做朋友”
我心里没有半分感受,准确的说是无感无受。
这个世界之于我,是不断变幻的老电影,泛着绝望的色彩,一帧一帧平面从眼前划过,倘若我拉住了别人的手,那么我的手也成为了平面,当我不拉别人手时,我就不存在了。
你看我活着,我看我死了。
不知何时那警察已经坐在了我的身旁,“你难道不觉得我们很像吗?”
我转头看着她,想要看看她眼中的我自己是什么模样,可无论如何也看不清楚,敷衍道,“嗯”
“你抱着的是谁?”
“我的丈夫”这一次我很坚定,极快速回答道。
“你的丈夫,他不属于这个时代吧?”
我诧异转头,下意识问道,“你怎么知道?”
她又笑了下,笑容比方才还要苦涩百倍千倍,她问我,“你知道锁得归成仙多少年了吗?”
我茫然地摇摇头,甚至松开了抱着齐霄的手,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十一年”
她用异常怜悯的神情盯着我,“你丈夫离开至今,还没有十一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