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第 5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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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霄总觉得，庄梦月跟自己是同类人，大事上例如做事杀伐果断，对自己的敌人很少留情。
小事上例如两个人都不吃辣，喜食些冰冷的饮水，所以庄梦月的一举一动，哪怕皱一下眉，齐霄皆可心领神会，除她之外，再没有别人能带给他这种感受。
他看着衣着格外华丽的人儿，忍不住感慨道，“还好你是女子”
“陛下何出此言？”，我淡定的喝下一杯冷酒
“幸亏你是女子，我才可以娶你为妻”
这话倒让我不知道该怎么接了，只好笑了笑，“那我还不如当男人”
齐霄摇摇头，叹了口气说：“希望你赶紧变老，老到只能依靠我一个人，那你就永远都不会离开我了”
“好变态的想法”
齐霄一听，乐了，“反正我这辈子跟定你了”
噫，怎么这么油腻
我懒得理他，聊胜于无看着台下的表演，齐霄俊眉漆眼，默默看了看红宣，后者立刻意会到，即刻上前宣读圣旨，
“陛下有旨！”
文武百官都下跪，唯独庄梦月跪的时候被男人扶起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与皇后伉俪情深，愿与诸将士同沐恩德，今解散六宫，后宫嫔妃皆以公主身份再许王公贵族。”
所有人闻声色变，就连我也惊呆了抬起头看着他。
红宣的声音却还在不紧不慢的响起，其实他自己也有点紧张，毕竟这种旨意开天辟地，作为第一个宣旨的老太监，他说出去也算颇有脸面了。
“另皇后庄氏聪慧仁孝，矢勤俭于兰掖，展诚孝于椒闱，慈著螽斯，鞠子洽均平之德，敬章翚翟，禔身表淑慎之型，夙著懿称，故特准其即日起垂帘听政，兴我大陟万年基业！”
诸大臣先是静默不语，随后开始表态，可无论他们发出什么声音，齐霄却只管看着身旁的女人，“怎么？高兴傻了？”
男人伸出手，无限关爱地摸了摸自己的头，我满面诧异，看着他亲手将自己从地上扶起来，随后示意红宣退下，递了一杯酒来。
“我最近时常在想一个问题，就是我最想要的是什么呢？”
“打从年少就被父皇寄予重望，没有亲情，没有友谊，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我始终没放弃追逐权利。”
少年的眸光深沉而真挚，隐隐的透着些卑微，“权利是很好的东西，现在我把我认为最好的东西分享给你，希望你不要嫌弃”
我的内心百感交集，“陛下没必要这样做”
“没必要，可是我却一定要做”，齐霄坚定不已，“我希望你能明白，我爱你，我愿与你生生世世结发为夫妻！”
“阿月，上次没选择救你为我终生大错，可即便重来一次我还是会那样做，因为统一列国不仅关系到我个人，还有暗卫处的几十万精兵，太多人的性命断送在这上面，我的确无法辜负他们。”
男人的声音愈发郑重起来，“我曾经设想，倘若你真的因此而不在了，待列国统一后我便禅位他人，追随你而去。”
“别说了” 我的眼泪落了下来，又想到那个因自己冲动而未出世的孩子。
齐霄伸出手轻轻将那泪水擦拭干净，十分温柔地道，“上天怜惜我的痴情，让你平安回来，从今往后，我绝不负你！”
多日来的隐忍以及失子之痛涌上来，我一头扎进他怀里，放肆的大哭起来。
大殿里充斥着各式菜肴的香气，酒至半酣，许久未见的张采言忽然出现在我面前，我看着这位曾经的敌人，张采言也目不转晴地看着自己与齐霄。
“到最后输给了娘娘，我心服口服。”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端起杯子饮尽，随后倒了倒杯子，一滴不漏，张采言见状笑了，同样一饮而尽。
晚宴持续了整整两个时辰，御湖里水秀波清，月亮高悬，璀星明亮，张采言踮着脚，隐约还能看见自己宫中的灯火，那里每一寸亭台楼阁，翠玉梅花，都是自己存在过的痕迹，似乎也只能倚靠这些才能证明
她张采言来过这世上，而今这些东西很快都将不再属于自己，陛下有令，遣散后宫，她又能去哪里呢？刚入宫的那个懵懂少女早已死去，现如今剩下的唯有一副遭人厌弃的躯壳。
她笑了笑，义无反顾跳入湖中，只盼来生再也不要过的那么苦了。
“来人啊！”
“贵妃娘娘投湖了”
“救命”
此起彼伏的呼喊声，是她对这个世界最后的记忆。
贵妃张氏，薨于元月，柔明而专静，端懿而惠和，率礼称诗实，禀贞于茂族，进规退矩，遂冠德于后宫，而治事精详，轻重得体，自妃嫔以至宫人，无不奉法感恩，心悦诚服，吾得以安心后宫诸事，实为贵妃之助也。
这是我亲手为她写的祭文，写完后我自责不已甚至一病不起，皇帝始终陪伴在侧，直到卧床三日后才恢复健康。
卧床期间，齐霄未免自己再次劳心，使病势缠绵，独自遣散了后宫，由于他早年间于男女事上有太独特的癖好，妃子们倒也没几个真心爱他的，如今能够以公主身份再嫁，还能有皇家撑腰，更是令她们喜上加喜，唯独丽妃自请出家为尼，却是出乎意料。
不久后边境传来捷报，称姜淮已死，所有旧事尘归尘，土归土，仿若薄露凋零，长宵不再，永昼分停，回想起穿越从前的事，我觉得远的好像上辈子。
我不得不原谅齐霄，因为我爱他，想明白自己心之所向，我独自去了西苑。
已经许久没踏足这里，绕水楼台，有芝兰为寿，交相辉映，簪笏盈庭，花柔玉净，捧觞别有娉婷，鹤瘦松青，精神与、秋月争明，锁得归的院落总是这般清雅芳洁。
一进去我就看见那人，仿佛在等我似的，蓝色道袍清冷，眉如墨画，目似潋滟，若晨夕风露般高洁无暇。
“先生，有没有什么法子可以让我不回现代？”我开门见山的问道
“为什么？”男人面上仍旧很沉默。
“我在另一个世界里孤身一人，现在我有了自己的丈夫，自己的生活，先生，我不想走了！”
我扑通一声跪下来，哀切恳求道，“求您为我想想办法！”
锁得归却实实在在冷了眼神，淡淡地道，“初来时候你想离开，那时候我尚且无计可施，现在我身受重伤，你想留下我更是没有丝毫办法。”
“先生为何会受重伤？”
“倘若我说，是为了替你阻拦索命的鬼差呢？”
我眼睁睁看着他，无话可说。
锁得归背过身去，“即便我死，也最多再留你七日”
“七日后，阎王索命，在劫难逃。”
“先生，我一直有个问题想要问您”
女人低下头颅，“您为什么要帮我？”
“帮我改运，还为了我受伤，为什么？”
最开始的时候我以为是因为自己救了跳楼的锁得归，可后来才知道人家有通天的本事，根本不会死，那救命之恩就不存在了。
锁得归还有什么理由要帮自己？
“这个问题，我没法回答”犹豫再三，他还是淡淡道。
我没打算勉强，“无论如何，姚月再次谢过”
我如奉神明般，磕了几个响头，“请先生放手，我甘愿留在陟国，与心爱之人相守，即便不久后魂魄离散也绝不后悔”
“你想清楚就行”
待她走后，锁得归才转过身来，看着那背影许久。
他并非生来即是仙，而是有仙缘，三岁被师傅偷来一直养着，教他法术，他能通过一面之缘看见人的一生，不仅是人，一棵草，一束花。
他都见过他们初生与凋落的摸样，三千世界中，若说锁得归最感兴趣得就是姚月了，她就像只不认输的小蚂蚁，在人世间横行。
锁得归拿出那本已经被自己翻到泛黄的《牛郎织女传》，稍微使些力气，那本书顷刻便化为齑粉。
织女爱上牛郎，跨过的是古代人民根深蒂固的等级意识，可是人与仙原本就是两个物种，两者之间横亘的，又何止一条银河那样简单？
他冷冷一笑，眼中淡漠无情。
元月十五，上元灯节那天，齐霄带自己去见他的父皇母后。
一代明主，一代贤后，黄土一抔，长埋于此，未化的冬雪覆盖，像是苍老白发。
我看着清河帝的墓碑，生出感叹，谁能想到百姓口中骄奢淫逸的君主竟是背地里最睿智决断的一个人！培养暗卫处、自毁声名、谋划统一，恐怕即便是齐霄拍马也赶不上他老爹的智慧。
忍不住笑了笑，听见旁边人问我，“你笑什么呢？”
“没什么”
我自然不敢说在自己在想他的坏话，忽然又听到那人清朗俊逸的声音，“父皇母后在上，保佑皇后娘娘大发慈悲，永远不准抛弃儿子我，什么时候能给我生个嫡子就更好了！阿弥陀佛”
我没忍住伸手敲了他头一下，“乱说什么！”
他笑的灿烂，俊俏的面上硬生生笑出个酒窝来，看起来蠢蠢的，伸手将我揽入怀中，默默念道，“意到浓时怎忍舍，情到深处无怨尤。”
这是我曾经写在纸上的诗，没想到他竟一直记到现在，眼皮子浅，忍不住流泪，只能用手抓紧他，抓的更紧一点。
“陛下，时间若能永远停留在此刻就好了，不要再继续，也不要回到从前，我们永远重复今天的生活。”
“那你不会看厌了我吧？”
“不会，不会”
我不敢将剩下的话说出来，“陛下会永远记得我吗？”
“当然，你是我的妻子，这一生最爱的女人！”
我的手指因为过于用力而指尖泛白，几乎用尽全身力气在拥抱齐霄，他似乎喘不过气来，但还是温柔问道，“怎么了？”
....
“阿月！”
“阿月！”
我的神魂逐渐离开身体，即便再怎么用力，那怀中温暖的身躯还是一点点如流沙消逝指尖，“齐霄！”
我尖叫出声，下一瞬来到了无边的孤寂与黑暗之中。
“别叫了，跟我们走吧”
我抬头，看见了黑白无常，果然如锁得归说的那样，七日后来索我的命了。
“记得不要回头，否则就全完了”
我战兢兢的问道，“我..死了吗？”
“那要看怎么说了”
黑无常满脸堆砌着笑意，“在陟朝是死了，在现代没死”
“没死？二十多层楼摔下来没死？”
“锁大人救了你”
白无常瞪了他一眼，“少说废话！”
黑无常见怪不怪，白无常气的懒得理他，没好气的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那张黑脸，抛下句“势利眼！”就独自走到前面去。
锁得归救了我？
我一把拉住鬼差的手，焦急道，“我不回现代，能不能还让我回陟国？”
黑无常有些无奈，“这....恐怕不行。”
“为什么？”
我哭着，开始无理取闹，“我又没死！”
“去哪不是去！？”
“你们凭什么管我！！”
黑无常也无奈，“快些走吧，真的回不去了”
“我不去！ ”
我转头开始迅速奔跑，哪怕从小到大体育就没及格过，此时却拿出一百二十倍的速度在奔跑。
哪怕前方一片黑暗，哪怕我自己身处一片黑暗中，我都没有感到害怕，因为我心里一直存着片光亮，那片光亮让我充满勇气。
即便我们阴阳相隔，我也想试一试，冲破所有阻碍在我们之间的东西。
行潦喜欢姜湘，愿意为她付出一切，他们迈过了世俗的所有目光；相宁爱庄梦月，甘愿冒天下之大不韪，违背所有礼法秩序；而我的少年，他年少称帝，一个人孤身在深宫中长大，没尝过爱情的滋味，心底常年冰冷冷。
他为自己遣散了后宫诸人，不惜拦下外界的争议，他知晓自己的聪慧与野心，因此筹备了最佳位置，让自己同他并肩治理整个国家。
他苦心经营、费劲辛苦筹备好一切，一切都只为了今天！自己绝不能丢下他孤独地活在世上！
齐霄！
让我爱之恨之，永远也无法舍弃的名字，死死萦绕在心间。
直到我跑到全身无力，气喘吁吁，我也不敢停下，直到我跌倒，天地恍然变得明亮，我伏在一片草地上。
远方的红日生起，我认出了这片草地，是秋猎围场。
齐霄..齐霄呢？
“齐霄！”
我站起来纵声大喊，忽然一阵箭雨射过来，我吓得立刻趴下，心想一定是自己跟齐霄上次被盛国人追杀的时候了。
果然，下一刻，便有位少年飞速从我眼前划过，我颤抖的拉住他的衣襟，“齐霄”
他转过身，是那张熟悉的面庞，只是更加稚嫩，更加年轻。
“你认得我？”
少年眸中携风带雨，有些惊讶。
“齐霄！”
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抱紧他，像握着世间仅有的珍宝，像最后一次那样，一遍又一遍呼喊着他的名字。
“姑....姑娘”
他脸羞的通红，还是由于犹豫着解释道，“有人在追杀我，我得走了！”
“齐霄”
我不敢松手，“我不让你走！”
大概是我哭的十分难看，以致于连他自己也怀疑起来，“奇怪了，今天我怎么这么心软...”
“你从哪来的？”
“很远的地方”
我不敢确定这是不是一场梦，即便是，我也希望它永远不要结束。
永远永远，不知道这是今天第几次说永远，我只希望与眼前人相伴到时光尽头。
“来做什么？”
我好像哭得更厉害了，“找你！”
“找我做什么？”他不可置信的用手指了指自己。
“因为你是我的心之所向，所以不远万里，奔你而来！”
“因为我是个很穷的人，除了你一无所有，没有你还是一无所有。”
我死死的抱住他，一遍遍说着露骨的情话，因此能感受到他的那种蔓延到身躯里的震惊。
“我们认识吗？”
他似乎若有所感，恍然问道。
我死命点头，想告诉他我们不仅是认识的关系
我们是爱人，是夫妻，更是盟誓要生生世世在一起的人！
可是忽然间我闻到了一阵血腥气，怀中的身躯猛地震荡片刻，我不敢置信的松开手，看着少年缓缓倒下。
“齐霄！！！”
轻盈的草原尽染鲜血，远处孤鹰如泣，回荡着女人撕心裂肺的呼喊声。
作者有话说第56章 第 56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