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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得成比目何辞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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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我回到自己的帐篷,思考起来。上一世并没有发生这些变故,而是我看上她之后去年府拜会了几次她的父母,就向皇阿玛请求赐婚了。想来她一开始并没有对我有多深的感情,只是后来感受到了我对她的好之后她才喜欢上我的吧。
我暗暗下定决心,这次我要让她喜欢上我,再迎娶她过门。
我该怎么做呢?前世的我贵为皇子,后来更是做上了皇帝,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只要动动嘴就能得到了,从来没有主动追求过闺中女子。因而我是一筹莫展。
“苏培盛,你说怎样才能让一个女人喜欢上男人?”我随口一问。
苏培盛一脸难堪:“王爷,这您可是为难奴才了,奴才是个太监,哪里懂得这些啊!”
“唉,算了,就当我没问。”
“不过王爷,您是看上哪家的姑娘了?去她家提亲娶回来不就得了?”
我摇摇头:“你不懂。我不想干那强取豪夺的勾当,我想让她喜欢上我之后再和她结为连理。”
苏培盛有些诧异,他还从没见过这样的我呢,又有些好奇,是哪家的姑娘能让高高在上的雍亲王说出这种话?
“也难怪王爷为难,您以往娶福晋、侍妾都只是一句话的事,从未主动追求过女子呢。不过奴才听说十三爷和他的嫡福晋恩爱非常,当年还是十三爷主动追求的十三福晋,想必很有经验,王爷何不向十三爷讨教讨教?”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胤祥的嫡福晋兆佳氏出身并不高,如果不是胤祥一味要娶,皇阿玛是不会允准的。前世的胤祥就和这位发妻十分恩爱,十四年间生了七个子女,一直到胤祥去世,他府上也仅有几名皇阿玛指婚的侧室。
想到这儿,我喜上眉梢:“你倒是提醒本王了!可惜现在十三弟还在京城……对了,圣驾何时回銮?”
“秋狝已到收尾阶段,应是后日回銮吧。”
见到我喜形于色的样子,苏培盛更加惊诧了,毕竟我平时都是不苟言笑的,人称“冷面王”,如今竟然如此一反常态。
回到京城,我就迫不及待地去找胤祥了。我和十三弟亲如一体,早就在各自府上立下规矩,彼此到访不用通禀。
“十三弟疮症可好些了?”我提了两包药进了胤祥的卧房,见到了半躺在床上看书的胤祥。
“四哥!”胤祥放下书笑道:“上午才听闻圣驾到京,四哥这会儿就来了?”
“我这不是担心你的身体,特地来看你嘛!”我拆开药包,拿出几只瓷瓶道:“这是我托年羹尧从四川带回来的名贵药物,专治你的毒疮的。来,我给你敷上。”
我给胤祥涂着药,胤祥道:“是那个深受皇阿玛赏识的四川巡抚年羹尧?难为他有心了。”
我点点头:“年羹尧有勇有谋,又颇受重用,在川抚任上立了好些战功,估摸着不出几年就能做到总督了。”
“四哥有意拉拢他?”
“西北局势不稳,又没有得力大将镇守,早晚生变,到时皇阿玛多半会派出一名皇子做大将军去指挥作战,那么年羹尧就是牵制他的最好的棋子。”前世的我在此时自然还没有如此远见,可有了前世的记忆,我便可以这么说了。
胤祥惊讶于我的想法,问:“我记得年家在四哥您当年封王的时候就被划入了您旗下吧!”
“是的,只是年羹尧他的靠山是皇阿玛,对我等夺嫡,也持骑墙之势,并没有倒向我的念头。一直以来,他对我总是保持面上的礼敬,却没有作为家臣的忠心。况且他和老八、老九他们也关系匪浅……”
“那四哥要怎么拉拢他呢?”
我终于引出了真实目的:“他有个妹妹,正待字闺中,他又极其疼爱这个妹妹。”
胤祥笑道:“说了半天,四哥是看上他妹妹了啊!那直接请皇阿玛赐婚不就得了!”
“你不知道,老十四也看上了她,当场反驳了皇阿玛的赐婚,要和我争呢。所以我想只有先讨得了她的欢心,让她自己选择我了。”
“原来如此。”
这时,兆佳氏走了进来,向我行了个礼:“四哥来啦!”又奉上一盏茶。
我朝她点点头,又笑着对胤祥道:“我可听说了,你这媳妇可是当年自己追求得来的,这不就向你讨真经来了吗?十三弟快教教四哥,怎样才能让姑娘爱上自己?”
胤祥哈哈大笑:“原来四哥在这儿等着我呢!”
他拿起床头的一本《诗经》,翻到其中一篇递给了我:“四哥读一读这篇《关雎》,或许能有些启发。”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我读了一遍,若有所思。
“《关雎》中的男子爱慕一名女子,两人初见面时,男子先是给女子留下了一个好的第一印象。接着便弹琴鼓瑟来吸引她,时间长了,便有了共鸣,这叫投其所好。而后男子换了一种方式——敲起了钟鼓,这叫制造惊喜。接下来便是表达心意了,关雎是一种水鸟,一生只有一个配偶,代表着一生只钟情一人。这世上的女子有谁不希望自己的夫君只钟爱自己一人呢?四哥只要让她明白自己对她的矢志不渝,那这事就成了。另外,全篇男子在追求女子的过程中,都是发乎于情止乎礼的,不曾有越界的举动,这一点四哥也需注意,这样她就会觉得您是真心为她的声名着想,而不是贪图她的美色。”
我今儿才明白“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是什么意思!这一番话如醍醐灌顶,我恍然大悟,大笑起来:“哎呀呀!十三弟,你可真是个情圣啊!偏偏还这般痴情!”
我走后,胤祥跟妻子说道:“好久没见四哥这样开心了,四嫂走的时候,四哥差点就要追随她而去了。如今能有一个人弥补四哥心里的缺口也挺好的。”
前世的我和世兰相处了十年,自然了解她一切的喜好,故而不需费力去打听了。于是,我苦练起了骑射。年羹尧去了四川,我便约她大哥年希尧出来打猎,年希尧不比他二弟精明,是个傻大公子,但胜在对我足够忠诚,故而我和这个未来大舅子关系不错。
我来到年府,和年希尧说起时,看到屏风后有个人影,我用余光瞥见那人探出半个脑袋朝我看呢。
我假装警觉:“谁在屏风后?”
那人朝我吐了吐舌头,不好再藏了,只好出来了,正是我魂牵梦萦的世兰。
“大哥,你和四王爷在谈什么呢?”向我行礼后,她问道。
我微微一笑:“本王得了一张好弓,正要约你大哥去京郊狩猎呢!”
她两眼放光:“真的?我也要去!”
年希尧沉声道:“女孩子家的,去什么去?你的闺塾课上了吗?近日教你的塾师可是跟母亲抱怨好几次了,说你一直找各种理由逃课。”
她嘟起了嘴:“大哥明知道我不喜欢那些诗书啊女红的,非要逼着我学!我才不要学得像那些所谓的大家闺秀一样,一板一眼的,一点情趣都没有!”
“你!你一个女子,偏偏要学男人骑马射箭,像话吗!”年希尧气得不轻。
她不服气:“谁说女子就不能骑马射箭了?古有花木兰替父从军,前朝还有巾帼英雄秦良玉呢!女子就不能有自己的追求了?”
年希尧正要教训,我抬手止住了他,笑眯眯地看着她:“本王倒觉得年小姐说得很有道理!女子也应该有自己的理想和追求,而不只是成为男人的附属品。”
她很是惊喜地看向我,我回敬了一个微笑:“世兰想去,便和本王一起去吧!”
她很是欣喜,也不介意我称呼了她的闺名,蹦蹦跳跳地跑去后院换衣服了。
她穿了我第一次见到她时穿的那身红衣,跨上那匹枣红马,头一扬:“走吧!”我紧跟其后。
这一天我们玩得很开心,我在她面前露了一波骑射功夫,她也不遑多让。夕阳西下,她的脸庞在晚霞的映照下楚楚动人,我一时看得痴了。
“四爷一直盯着我做甚?”她娇叱一声。
我一愣,移开了视线,笑道:“没什么,我只是想起了一句诗。”
“什么诗?”
我双腿一夹马腹,跑到她前头去了,留下一句:“得成比目何辞死!”
“什么?哎,等等我!”她追了上来。
我忽然有些后悔了,这句出自唐代卢照邻的《长安古意》,并不算出名,她没读过什么诗书,怕是没听说过这首诗。我应该说一句比较出名的诗句的。
“得,成,比,目,何,辞,死……”她一个字一个字地念着这几个读音,很认真地跟我说:“兰儿记住了!”
从那以后,我时常以约年希尧的名义约她出来骑马狩猎,后来她慢慢习惯了,和我约定好了时间,一早就穿戴整齐了等着我。
那一天,也是寻常的一天,我和她驰骋在林子里时,她的马踩空了,眼看就要带着她落入一个大坑中。说时迟,那时快,我一跃而起,将她从马上拽了下来,抱着她闪到一旁。
我们离得是那样近,近到可以听见彼此的呼吸声,她羞涩地推了推我的胸膛,我脸一红,忙放开了她,上前查看她的马。
不知是哪个缺德的在这儿挖了个陷阱,还在底部装了很多尖刺,幸好我反应快救下了世兰,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我的马!”她站在陷阱前望着已经被刺穿了的枣红马,很是不舍。
我拉着她往后退了几步,吩咐手下:“去把挖陷阱的人找出来!”
手下四散而去,不一会儿,押着两个男人回来了:“王爷,抓着了,是两个猎户!”
“陷阱是你们挖的?我的马跌入了你们的陷阱死了,要不是我反应快,人说不定都没了!”我呵斥道。
我身边跟着的都是皇家侍卫,那两人哪里见过这阵仗,吓得连连伏地求饶:“大人饶命!小人知错了!大人的马,我们赔就是了!”
我冷哼一声:“赔?你们赔得起吗?再说,我也不缺那点银子!”
“大人,我二人在山中狩猎多年,收藏了不少动物的毛皮和角,大人想要什么就拿去怎样?”
我转向一旁的世兰:“世兰觉得如何?你可有想要的?”
她仰头想了想:“可有狐皮?”
“有,有!”
“那便要两张吧!”
猎户忙应承下来:“是!小的这就回去拿,大人派人来取就是!”
我吩咐手下跟去后,笑着对世兰道:“一匹马换两张狐皮,亏了。”
“我想着狐皮暖和,可以做靴子,其他也没有想要的了。”
她又朝陷阱里头望了望:“王爷,我们把它埋了吧!”
“好!”
埋完马,狐皮也拿到手了,她对我说:“世兰没了坐骑,该怎么回去呢?”
“这好办,我的马给你骑!”说着,我牵来我的白马,扶她坐上去。
一个不长眼的手下凑上来道:“王爷,您骑奴才的马吧!”我瞪了他一眼,他自讨无趣,只得退下。
起初我是牵着马走路的,但走了没多远,见天色已晚,便仰头对她道:“世兰,这样走太慢了,我能上来和你一道骑吗?”
她娇羞无限,嗔道:“王爷自个儿的马,上来便是。”
“哎!”我心中一喜,跨上马背,将她环在身前,一夹马腹,轻喝一声:“驾!”策马而去。
若她是面朝向我的,我定能看见她此刻脸上的红晕,而我,也嗅着她发间的清香,心醉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