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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人生若只如初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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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耳畔若隐若现地响起甄嬛的声音:“皇上……驾崩!皇上驾崩!”
我死了吗?迷迷糊糊间,我仿佛进入了一个幻境,眼前出现了一名黑衣人,他戴着黑色斗篷,看不清长相,他缓缓开口,声音没有任何温度:“爱新觉罗胤禛,你已进入轮回往生之境,你此生可还有遗憾?”
“当然有。”我苦涩地撇了撇嘴:“我最对不起的就是世兰了,若能给我一次机会回到过去,我一定会好好弥补这一世对她的亏欠。”
“你辜负她良多,又岂止是一次机会就能弥补得了的?”
正不知所措时,黑衣人一挥衣袖,我的眼前浮现出了一幅幅画面:她喝下齐月宾端去的一碗安胎药,腹痛不止,很快就见红了;她哭着跟我说她没能为我生下这个孩子;我送给她欢宜香,她说她很喜欢这个味道;月色朦胧,她倚着栏杆苦苦等待着我,而我正和别的女人花前月下;她跪在地上,我骂她“贱妇”,骂她狠毒;一个个寂寥的夜晚,她凑在香炉前添香,沉醉于欢宜香的味道中;她在殿前哭求我饶了她哥哥,头都磕破了,而我在殿内下旨赐死年羹尧;甄嬛在冷宫告诉她当年小产和欢宜香中有麝香的真相,她嘶喊:“皇上!你害得世兰好苦啊!”绝望撞墙……
我忽然感觉心好痛,捂着胸口缓缓蹲了下来,我抱着头,无声地哭泣。
黑衣人的声音再次响起:“你若真想要弥补,我可以给你无限重生的机会,重生到某一节点,去改变前世发生的事。”
我抬头:“真的可以吗?”
黑衣人大手一挥,在我失去意识前,听到他说的最后一句话:“记住,我的名字叫系统,你有什么问题想问时,就在无人处叫两遍我的名字,我自然会出现在你脑海中。”
我做了一个梦,梦到那一年,我还是雍亲王,在木兰围场上,一红衣女子扬鞭策马向我而来。一转眼,又到了雍王府门口,在鞭炮礼乐声中,我执着一女子的手下了花轿,和她行了大婚之礼。洞房中,我赐下椒房之宠,她自己掀开了盖头,朝着我笑。
从梦中醒来时,我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帐篷之中,耳边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王爷,您醒了?”
“放肆!怎么称呼朕的?”我下意识地喝道。
“哎呦!我的爷,这话可不能乱说!您现在还不是皇上呢!”我瞥了一眼说话者,是苏培盛。
“这是哪儿?”我站起身来朝外走。
“咱们这是在木兰围场啊!”
木兰围场!我和她相识的地方!
“今年是什么年份?”
“是康熙五十三年。王爷,您莫不是睡迷糊了?”
康熙五十三年!我初次遇见她的年份!
我真的重生了?回到了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我掀开帐篷,却见皇阿玛身边的李德全过来了,招呼我说:“四王爷,皇上让诸位阿哥和臣工都到营门外集合,下午的秋狝快开始了!”
我点点头,穿戴整齐,骑上一匹白马,来到营门口。我见到了很多人,都是前世熟悉的面孔:有皇阿玛、老三、老八、老九、老十、老十四、年羹尧、隆科多……唯独不见她,也没见到我最喜爱的弟弟老十三。
“十三弟怎么没来?”我问旁边的侍卫。
“王爷您忘了?十三爷疮症复发,下不了地,所以这次秋狝没能来。”
紧接着,皇阿玛宣布众人各自搭伙,自由狩猎,谁狩的猎物多将重重有赏。
我正愁胤祥没来,没人和我做伴时,老十四胤禵凑了上来,提出要和我一起。
自胤礽三年前再度被废,夺嫡之争进入了白热化阶段,表面上老八一党独大,可我和胤禵都在暗中积蓄力量。
我答应了他,还是装作不经意地问了一句:“十四弟怎么不和八弟九弟他们一道,反而找上四哥了?”
胤禵爽朗一笑:“四哥这话就见外了,再怎么说我们也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不是?你我兄弟之情,岂是八哥他们能比的?再者这次离京之前,额娘也教导我,让我和四哥多亲近亲近,以免生分了。”
我哈哈大笑,拍了拍他的背,表面上一副兄友弟恭的样子,实则都暗藏了心思。我的骑射在众兄弟中不算上等,胤禵却是精通骑射,他和我一道,便更能在皇阿玛跟前出风头,而和老八他们一道,难免会被掩盖住光芒。
我和胤禵策马入了丛林,一时间也猎得了几只山鸡、野兔。忽的,一头麋鹿蹿了出来,我和胤禵对视一眼,放马追去。麋鹿可是难得的猎物,历来只有帝王能猎,有“逐鹿中原”之说。今日若谁能猎得送予皇阿玛,不仅能赢得圣心,更能让参与秋祢的王公大臣们信服。
我俩紧跟着那头鹿在丛林中左冲右突,我的白马速度快了一筹,很快接近了麋鹿。我张弓搭箭,抬手射出,不料那箭仅擦着麋鹿的身子而过,未能射中。
“四哥让开,看我的!”胤禵飞马而来,抬手就是一箭,正中鹿股。几乎与此同时,对面一支箭贯穿了鹿头,那鹿重重倒下,抽搐了两下就断了气。
胤禵正指挥下人去拾猎物,却听得对面丛林中传来一声娇叱:“把鹿留下!”
听得这熟悉的声音,我眼前一亮。只见一女子骑着一匹枣红马,策马向我而来,她穿着一袭红衣,三千青丝束成一个高马尾,还有几绺散落于两鬓。她肌肤胜雪,柳眉入鬓,凤眼微翘,脸上的神情张扬恣意,却也不失可爱。
世兰!我几乎要叫出声了,但还是克制住了内心的冲动。
待她的马到我二人跟前,她一勒马腹,那马的前蹄凌空而起,她扬鞭朝着拾鹿的下人抽了下去,下人吓得连忙躲开,她抽了个空。
“你是什么人?竟敢打我的下人?”胤禵喝道。
她不甘示弱:“哼!你管我呢?这鹿是我先射中的,你们休想抢走!”
“明明是我先射中了鹿股,你凭什么说是你先射中的?”胤禵道。
她跃下马背,翻看了一下躺在地上的麋鹿,道:“你的箭入股只五分,还有半截箭羽露在外头,若没有我的箭贯穿鹿头,这鹿会这么快倒地吗?所以这鹿应该归我!”
正相持不下时,林中传来一阵马蹄声和一阵呵斥:“兰儿,不得无礼!”这次来的是个威武雄壮的男子,正是年羹尧。
“哥哥!”她唤了一声,委屈地撅起了嘴。
年羹尧翻身下马,向我二人行了个礼,又转头道:“这二位是当今皇子,雍亲王和十四贝勒,还不快拜见四爷和十四爷!”
她这才不情不愿地朝我们行了个礼,年羹尧解释道:“小妹自幼娇生惯养,被惯坏了,还请四爷和十四爷不要怪罪!”
我笑道:“无妨。年小姐倒和本王见识到的其他闺阁女子不同,很是英姿飒爽呢!”
年羹尧笑道:“四爷谬赞了,小妹自小便不喜读书女红,只喜欢骑马射箭、舞刀弄枪的,我都拿她没办法!”
“哥哥你快评评理,这鹿明明是我射死的,他们却非要抢走!难道是皇子就能为所欲为了吗!”她拉扯着年羹尧,眼睛却瞪着我和胤禵。
“胡闹!”年羹尧呵斥了一声,见妹妹一脸委屈的样子,立马哄了起来:“好妹妹,不过一头鹿而已嘛!你就让给四爷他们不行吗?”
“可是我想拿它做一张鹿皮披肩,京城哪儿都买不到。”
年羹尧道:“听话,等哥哥回了四川,给你射个十头八头的寄回来,别说一件披肩,你要拿去做鹿皮大氅、鹿皮地毯都不在话下!”
她的声音低了下来:“可我还是想要自己射的……”
我想起了前世,也是一样的情景,我由着胤禵夺走了那头鹿,让他在皇阿玛跟前邀功,皇阿玛果然很高兴,不仅当众夸奖了他,还在不久之后让他出任大将军王。
想到这儿,我开口了:“十四弟可记得《增广贤文》里有一句话,君子爱财,取之有道?适才年小姐说得没错,真正射死这头鹿的是她的箭,若没有她这一箭,只怕这鹿还不会倒地。十四弟堂堂男儿,与一个女子争短长,传出去恐怕世人会说你气量狭小,于你声名有损啊!”
胤禵虽然不忿,还是听从了我的话:“四哥教训的是,那这鹿还是——”
我抬手打断了他,看向世兰,她已经在指挥下人去把鹿抬走了:“不过这头鹿暂时还不能给你。”
望着她疑惑、马上要转变为生气的神情,我笑了笑:“鹿者,帝位也,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皇阿玛一生这么多次围猎都不曾猎得超过十五头,若你们猎得了,就这么大摇大摆地抬走,被有心之人知道了,只怕少不得对你哥哥一番弹劾。”
“那你想怎么着?”
“本王的意思是,这鹿权当是十四弟猎得的,先拿去献给皇阿玛,而后转送给你,这样十四弟得了夸奖,你得了鹿,两全其美,如何?”
她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笑了起来:“人都说四王爷城府深沉,如今看来果然不假!你借花献佛,一句话就在十四爷和我这儿都得了人情,当真好谋算!”
我没想到世兰竟如此聪慧,看来爱情真的会让人变傻。
我笑道:“我的鱼饵竟被你看出来了,那年小姐可还愿意上钩啊?”
她笑着睨了我一眼:“两全其美的法子,我为何不干?”
一行人一同归营时,我瞥见胤禵,他的双眼目不转睛地盯着世兰骑在马上的背影。我心里一咯噔:莫不是他也对世兰有意思?
归营后,胤禵献上了麋鹿,皇阿玛果然龙颜大悦。不料胤禵却不欲独自揽功,只道:“儿臣能猎得这鹿,全要感谢一个人,若不是她射中鹿头,这头鹿也不会成为儿臣的囊中之物。”
皇阿玛笑着问:“哦?是何人呐?”
“她是——”
胤禵正要回答,被我抢了先:“回皇阿玛,是汉军镶白旗、原湖广巡抚年遐龄之女年氏。”我没有说是四川巡抚年羹尧的妹妹,而是提醒皇阿玛是年家的女儿。
果然,皇阿玛捻了捻胡须,眯起了眼睛:“汉军镶白旗是你的麾下吧?年氏一族也是雍王府的属人。”
“正是。”我恭谨地答道,余光瞥见了胤禵那愤恨的神色。
“嗯,传年家小女过来,朕瞧瞧!”
世兰被传唤至御前,见到天子也不拘谨,潇洒地行了个礼:“臣女年世兰叩见皇上!”
皇阿玛让她起身,仔细打量着她,笑道:“模样不错,身手也好,是个活泼的姑娘!”
皇阿玛看了我一眼,我的双眼全程盯着世兰,皇阿玛岂能不明白:“老四,既是你麾下的人,朕就把她指给你做侧福晋,怎么样?”
我正要谢恩,胤禵嚷了起来:“皇阿玛!我也喜欢年小姐,为什么要把她指给四哥?四哥都已经有那么多福晋、侍妾了!”
皇阿玛的脸色沉下来,我连忙开口:“儿臣也不愿横刀夺爱,和十四弟闹得不痛快,皇阿玛不妨听听年小姐自己的意愿?”
众目睽睽之下,世兰看了我和胤禵一眼,道:“臣女与四爷、十四爷只是初次见面,相识不过几个时辰,怎能这般轻易地就托付自己的终生?若是可以,请容臣女慢慢考虑,回去和父母商量之后再做决定。”
这番话很是大胆,多少有点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意思,在场之人听得都是大惊,年羹尧在人群中更是急着想站出来替小妹求情。
见皇阿玛脸色不悦,我忙解围:“年小姐说得有理,我和十四弟也不是强人所难之人。皇阿玛,不妨就依她所言,待她心中有了决断,再请皇阿玛赐婚不迟。”
“嗯,就这么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