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的遗物》恭长姑姑

55、第五十五章

　　“书润……”
　　呼唤她的声音，从遥远的那边传来，忽远忽近，时清时混，犹如魑魅魍魉在出声，故意让人听不清。她想睁眼看看，偏偏眼皮沉得很。

　　“书润。”
　　那声音离着她近了些，不安的心定了下来。杨书润明白，是他来了。

　　眼角一片湿润划过，为她划开那片掩盖许久的黑暗，映入眼帘的是金灿灿的世界。
　　那里有着成千上万的向日葵，它们向着光，一朵两朵地开着，迎着风发出‘沙沙’的声响，细细听原来它们在笑啊。
　　杨书润茫然地看四周，不知道为何自己会出现在这里，眼泪像是有预见性地止不住地流。
　　忽然泪眼朦胧中，一个看不清脸的女人出现，她身着白衣，弯腰轻嗅着向日葵的香味，心满意足地笑着。
　　抬眼间望向自己，又张开双臂像是来迎接。

　　杨书润迟疑地往前踏出一步，一个小小的身影先她一步，马不停蹄地奔向那个怀抱。
　　那是‘星星程明物’，能让他这么跑着的人，只有那一位。
　　杨书润瞧着两个身影重合在一起，久久的想念，全那拥抱当中。
　　命运让她将月亮的程明物留念于孤儿院，将星星程明物送回家，可世界却没有将她的程明物还回来。
　　原来眼泪止不住地流，是因为心预知了别离。

　　“程明物……”杨书润见母子重逢的画面，忍不住将名字念出来。
　　可谁又能听见呢，她从一开始就知道啊，程明物已经走了，无论自己怎么去探寻他的秘密，这都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这是事实啊。
　　“程明物。”杨书润再次念道，期待着小声念着，“我找到你了。”
　　所以，你能出来吗？

　　四周一片寂静，她的希望再次落空了，她垂下手，仿佛一切尘埃落定。
　　可下一秒，一阵蝉鸣响起，她空空的手有了温暖的触觉，似如沐浴在阳光下的向日葵一样柔软。
　　阳光过于明媚，她只能看到那黑色的西装外套上，别着她所设计的太阳徽章。

　　那只手的主人，在蝉鸣结束后，轻轻回应着，“嗯，我知道。”
　　“程明物……”杨书润正准备想上看，想要看清那许久不见的脸庞。
　　一阵白光闪过，刺耳的鸣笛声，一瞬间将她拉回了现实。

　　“我去，师傅咱开车能不能稳点，这车上还有病人呢！”王在野瞧着刚刚公交车司机师傅，在绕弯的时候，差点撞上迎面而来的三轮摩托车，还好躲避及时，不然就让人后怕了。
　　“王、在野？”昏昏沉沉的杨书润，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身边的王在野，表示困惑。

　　他不是在花阿婆家吗？怎么也会在这儿？
　　令杨书润更奇怪的是，她一张嘴就感觉喉咙像是被鱼刺卡住一样刺疼，头还昏昏沉沉的，浑身上下都没劲，她是怎么了，还是在做梦吗？
　　“谢天谢地，胖润润你还能说话，还好还好。”王在野野悻悻，昨天这小妮子，像是不知道冬天来了，不怕死地就趴在桌子上睡。
　　结果一大早，他俩来找人的时候，一摸额头就感觉不对劲。

　　杨书润不解地看着王在野，好像还没了解情况，直至身边的惠惠，用冰凉的手触碰她滚烫的额头，她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发烧了，那怪这俩人这么紧张地看着自己。
　　“你是傻缺吗你，这么大人了，晚上睡觉都不知道给自己找张床睡的。”王在野正絮絮叨叨着，手上又将毛毯给杨书润盖好，“再不济也得给自己找张毯子盖着也好，我俩一早看到你的时候，那脸色雪白的，差点就……唔唔！”
　　在王在野说出过分话前，于惠直接上手堵了他的嘴，眼神示意让他闭嘴。

　　接着一个颠簸，三人的身形又晃了一下，王在野又去前面请司机是否能开得稳一点。
　　而恰巧是这个颠簸，窗帘缝里透进来的光格外亮堂，比前几天的都还要亮，像是被谁重新洗刷了一样，连人都跟着焕然一新了。

　　她好像遇见这一天，她和程明物结婚后的第一年的冬天里，那时的俩人，真的算是一穷二白。
　　刚毕业的她们，手头上都没什么余钱，只好房子租在郊区，离公交、地铁都很远，最近的一个公交站牌都要走上十分钟的路程。不过好在附近有个小超市，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油盐酱醋，锅碗瓢盆，没有一个缺的。最重要的是，冬天有关东煮，夏天有炒冰。
　　那里是他们拮据生活里最好的宽慰，只是每回买米的时候，程明物总会有怨言。
　　原因不为其他，而是50斤的大米，是她一人搬上楼的。

　　程明物一手拿着打包好的关东煮，一手是买的菜，然后脸色难看地看着楼道前一把轻松扛米的妻子。
　　“你确定没问题吗？”程明物问，她们租的房子是个老小区，甚至连墙面都没带粉刷，红色的砖头暴露在外，一老远看去就像是生在东方的日落。
　　而另程明物这么担心的原因不光这些，现在最主要的是他的妻子，扛着她们一个月的米粮，要上到他们所租的6楼，没有电梯！！！

　　“要不我来吧！”程明物想着上手帮忙，却没曾想杨书润一脸疑问，转过身来问他，铿锵有力，“你说什么？”
　　见妻子没流一滴汗，程明物立马打消了这个念头，貌似自己白担心了。
　　白担心的人略显尴尬地挠了挠头，可就这样的举动造成一场烫伤悲剧。

　　“嘶～”
　　“程明物！”

　　回家后的两人，杨书润拿着烫伤膏，涂抹着程明物背后被关东煮烫伤的红印，涂着涂着又忍不住笑了出来。
　　“嗯？”程明物不明白妻子的笑意。
　　“没想到我老公也会犯傻？”杨书润说，毕竟自己的丈夫为人实在过于靠谱，像这种犯傻行为屈指可数。
　　“我还以为，你会觉得我挺没用的。”跟妻子在一起后，程明物也不隐瞒什么，两人更是会将心里话说出口。
　　除了一些还不能说出口的秘密。

　　陷入沉思的程明物，突然感受到后背一阵吃痛，立马回过神来。
　　是妻子将她的冰凉的手放在烫伤的地方，像是在故意惩罚着他一样，“你又来了。”

　　对于丈夫贬低自己的话，像是丈夫特有的低落的时刻，也是她最不喜欢的模样。
　　“谁说你没有了，你啊，就是我冬天的太阳。”杨书润说道，极其怕冷的她，以前就觉着冬天太阳没什么用处，不过现在丈夫在自己的身边，自己就像是有了一个随时随地的小太阳一样。
　　怕冷的时候，就可以直接往他口袋里揣着。

　　有的时候丈夫也似乎明白自己，有的时候自己还没说呢，放在外面受冻的手，他总会主动牵上。
　　大多时候，杨书润真希望有魔法能将丈夫随时随地送到她的身边，这样她一整个冬天都不怕冷了。

　　听到妻子这么说，程明物自然很高兴，只是当他看到妻子的手，不知道是扛米时的，还是因为天气太冷，手指肉眼可见红了起来。
　　见此，程明物不禁心疼起来，她现在的手看起来有几分像画画的，程明物将手捂住，似乎通过自己的温度能让她立刻暖和起来。

　　“现在啊！是有着我喜欢味道的太阳。”被捂着手的杨书润笑着，趁着程明物不注意的时候，就吻了上去。
　　被吻的程明物愣了神，是没预料到妻子会这样。
　　脸也不经意间也红了起来，和她第一次吻他的时候一样。
　　他低着头，要不是手还在捂着她的手，她感觉此刻的他一定会用手挡着脸，这也是杨书润最喜欢丈夫的一面。
　　程明物低着头，像是在酝酿着什么，最后闷闷地说道，“外面下雪了。”

　　杨书润明白这是他刻意缓和氛围的方式，其实很多时候她也希望程明物能够再主动一点，但不妨碍之后在有所期待。
　　她看了一眼窗外，雪光将外面的世界映得盈光闪闪，亮堂地犹如新生儿所看到的世界。
　　如果说冬天能有什么好的，也就是这雪光的美、凋零的寂静，还有……
　　正在欣赏冬景的她，就感受到嘴上一片温暖，仅仅只是这触不及防一瞬，杨书润眼瞅程明物的那张脸，从刚刚的桃子红，渐渐变成现在的苹果红。

　　吻完后，丈夫别过脸去，装作没事地咳嗽几声，仿佛刚刚的那一吻已经是他的全力了。
　　杨书润憋着笑，明明他们结婚后，比之更过的事都做过。可就是连最普通的吻，他都是郑重其事的。

　　“你刚刚……”杨书润逗趣地要将话说完，程明物像是有预知性的又吻了上去。
　　沉默寡言中，那吻容纳了他所有的爱。
　　是啊，对杨书润而言，如果说冬天能有什么好的，也就是这雪光的美、凋零的寂静，还有程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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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进入完结倒计时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