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的遗物》恭长姑姑

53、第五十三章

　　杨书润欲言又止，眉头紧蹙，身子更是在他和凳子之间来回晃动。
　　程明物瞧着，知道的是人可能生气，不知道的是自己应该怎么做，才能人消消气。
　　手从裤子口袋拿了出来，也不知道是不是该上前。

　　正纠结着，她人找了一个位置坐了下来，长吁一口气。不看他，似是在跟自己置气，故意看着窗外。
　　就放着他呆呆地站着，跟个罚站的小孩一样，双方就这么僵持着。
　　“我……”程明物觉着自己应该先开口打破僵局，可他说什么好呢，总不能又呆呆地问自己做错什么了吧。

　　他是不懂就问，对于自己不懂的知识就能这么做。但这对杨书润行不通，要是自己那么问，她一定会比现在更不想见到自己。
　　“程明物，咱们上次在站台，你跟我说的话，你还记得吧！”杨书润还是忍不住地出声问道，“你说让我来找你的，无论什么时候，什么地点，别让你躲着。”

　　“这话是不是你自己说的！”
　　“嗯。”程明物承认着，却一脸惊讶地看着女孩憋红的眼眶，泪珠正打着转，似乎自己再多说一句伤心的话，它就会落下来，昭示着他的罪行。
　　“那你、你……”女孩说着的话都带有着颤音，话也跟着支支吾吾，激动地身体的呼吸幅度也渐渐加大，抹去眼角还未溢出的泪花，随后坚定地看向自己，“那你是觉得仅仅我们是朋友才这么说的吗？”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隐隐能察觉着杨书润的意思，但程明物还是不敢确定。
　　“我、我们高中三年在一块，高三毕业那年我找你，留你联系方式。大一我主动地找你，你觉得我、我是在干什么，我是吃饱了撑的要去找你吗？”一忍再忍的杨书润终于忍不住了，干脆一股脑地将自己的积怨都发泄出来。
　　你到底还要我等多久？

　　可话一说，她就后悔了。
　　那些事情都是她自愿去做的，程明物也从来不阻止，但从她刚刚嘴里说出来的那语气，就像一个要债的人，要将自己的付出全给讨回来。
　　杨书润在后怕，居然还有一个这样的自己。

　　她低着头，不敢去看程明物。
　　她似乎没做错，但她又好像做错了什么。
　　低头时，她听到踌躇不决的声音踱步声，她希望那人能靠近，无论什么都好，像高中那样关心一句‘你怎么样了’，她都能可以笑着抬头。

　　只要他靠近，别让她再那么不确定。
　　然而脚步声一点一点远离，接着渐行渐远离开了这个空间。她猛然抬头，却直瞧见那人逃离时，飘在空中的衣角，连一句挽留的机会都没留给她。
　　那一刻杨书润明白，她们俩把一切都搞砸。

　　她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空空教室里，连回声都在告诉她只她一人，再无其他。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了，夕阳西下，刺眼的反光，恰逢校广播时间，一段未知的旋律响起。
　　杨书润习惯性收拾收拾着画室里的东西，听到肚子叫，就抹了抹眼泪，拿着自己的东西往外走。
　　天大地大，饿肚子最大。
　　她今天要吃肉，很多很多肉，反正也没必要去顾及别人了，还不如敞开了吃。

　　春天是开始吃肉的季节，杨书润自暴自弃，逐渐从一开始的委屈，渐渐转变成对某人的愤恨。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化悲愤为食欲。
　　她脚踩着歌声的旋律，每一步都是沉重的。
　　不知道是画材重，还是她的心情更重。

　　“书润！”
　　没下楼梯几步路，轻轻的呼唤犹如一阵轻轻的风不易察觉，杨书润回头一看，空荡荡的楼道没有人。
　　是她伤心过度听错了吗？

　　这么想着的她又下了几个台阶，可又又些不舍地回望，对着无人的楼道像是抱有着最后的希望，她小声回应着，“我、在这儿。”
　　等了几秒后，还是没有人出现。
　　只有几个不知道被谁放飞的彩球，彩色缤纷地像极了调色盘的颜料，晃晃悠悠地从楼道飞出。

　　她苦笑着回头，看来真的是自己听错了吧。
　　可就在她回头继续下一个台阶，一声对她的呐喊，彻底拉回了对她的脚步。

　　“书润！”这次呼喊比任何一次都听得清楚，被唤的杨书润回过头，一眼就见到她想见到的人。
　　程明物气喘着双手撑着腿，左腿上缠绕着气球的线，还有个橙色气球做尾巴，头发被风吹得乱糟糟的，至于右手上拿着什么，鼓鼓囊囊的，气还没喘匀，就对她说道，“等…等会。”

　　“你、你……”杨书润多少话堵在嘴边，气话、困惑、安慰，情绪复杂地不知道地应从哪里说起。
　　这样狼狈的程明物，杨书润很少见。
　　多少次他都是一本正经着，瞧他还是穿着那一身黑白的搭配。
　　看他满头大汗的，她又忍不住心疼。
　　“你、你去干嘛了？”杨书润就掏出面纸，想给他擦了擦。
　　上了一个台阶，这人不光是脑门有汗，他这衣领都快被汗水浸染出了一朵大花。“你不怕得感冒啊！”

　　他起身正好对上她关心的眼眸，程明物的视线凝滞了一会，身形一晃，脚步微微后退一小步，才恢复正常。
　　抬头却又看着那位再等自己答案的人，眼眸深处有着闪动。

　　春风一扬，嫩芽在春寒料峭中悄然冒尖。
　　口袋不似少年时空空如也，他手紧握那份珍贵，正如女孩看向他那样坚定，他也坚定地走向她。
　　“我去准备一些东西。”说着程明物环顾自己身边，慌里慌张地从自己脚腿那儿，拿出仅存的橙色气球，愣了一会儿神，又看看周边没见到自己想要的，就深吸一口气，为接下来说的话做了准备，“站台说的那些话，我记得。”

　　“我说那些话，不仅仅是因为我们是朋友，也因为我对你怀着无法言语诉说的别样感情。”程明物站定在程明物的面前，“可又忍不住想将这份感情无时无刻地告诉你，想让你明白。然而每次话到嘴边，却觉得要是口头上一说，那样过于草率，所以……”

　　程明物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礼盒，在杨书润面前徐徐打开。“所以我今天带着它来了。”
　　白色的礼盒里，装着一枚金色的戒指，静静地等着谁将她戴起来。
　　“抱歉，让你等太久了。”
　　“嗝！”刚刚肚子还在‘咕咕’叫的杨书润，被眼前场景吓出了一个嗝。

　　这回轮到杨书润愣住了，原本是想确认程明物的心思，却没想到他远比自己想得还要多，而且跳了步骤来的。
　　“等，等一下啊……”杨书润抹干泪水，拍拍自己的脸，确定自己是没在做梦，回过身又看到那枚戒指。

　　“我，我知道现在问这话可能有点煞风景。”杨书润缓了缓，拍拍自己胸口，平复一下心情。对方是程明物，她必须得确认一下，“但我得跟你确认一下，你是在确认我们的关系是吗？就是……”
　　她指着那枚戒指的手不停地颤抖着，目前的状况已经超脱她的理解范畴了，要不是程明物还在面前，她一准会被吓得蹦起来。

　　“嗯，就是你想的那样。”程明物拿起那枚戒指，向杨书润问道，“书润，你愿意……”
　　“我愿意。”还未等程明物将话说完，杨书润就将手伸到他面前。
　　她看着人微颤着将戒指给她戴上，那时的她丝毫没有察觉到那枚戒指整整大了自己的手指一圈。

　　戒指一戴好，就立马抱着程明物，向着全世界炫耀着，“我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地抱你了！”
　　程明物也抱住，嘴角噙着笑，他何尝不是呢。

　　只有程明物盯着戒指，他明白那枚戒指还没改好。

　　“那我得吃素了！”杨书润看着手上的戒指，一想到这儿，又有些不高兴了。
　　“嗯？”程明物困惑，他们在一起为什么要吃素？

　　“没什么。”杨书润摇摇头，表示没什么。又想起来楼道的放飞的一群气球，以及程明物的礼物，“楼道放飞那气球是不是你的？”
　　“嗯！”程明物不好意思承认着，刚刚忙着来找人的时候，不小心在门口摔了一跤，气球全跑飞了，就剩一个。
　　“你好笨哦！”杨书润说道，又抱着人，“可我喜欢。”

　　黄昏过去后，春夜不凉，两人牵着手的影子，越过了一个又一个路灯，仿佛他们还有很远的路要走。
　　也在很久之后，杨书润才知道那天校广播里放的歌，叫《这，就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