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的遗物》恭长姑姑

52、第五十二章

　　那是2011年的开春，学校东门口街道旁的梧桐树发了芽，沐浴在白光下，是幸福的模样。
　　然而那时在学校里流传的话，却不是什么幸福的话。
　　‘世界末日即将来临！’

　　虽然是薛定谔的末日，但在当时也在网上引发了一阵热议。不过Ｃ美的人，更多的不是在担心着那虚无缥缈的末日到来后回事什么样子，而是在想着末日后会是什么呢？
　　新的物种的诞生？人类进化又一次的轮回？还是宇宙大爆炸？又或者说哥斯拉为保护地球大战虫族？
　　总而言之，没有最离谱只有更离谱。

　　甚至那年还有人为次专门设了个小型画展，杨书润去看过，谈不上叹为观止，就是看过了太多的放飞自我，三观产生了动摇而已。
　　以至于自己还有了冲动，想着上手画一个。
　　然而制止自己的是没打招呼就出现的程明物。

　　还记得自己一个扛着画架上了三层楼，穿着早就该换的围裙，调好颜料。一切就绪，就等着自己开画。
　　然而十分钟过去后，自己还只是坐在小凳子，拿着画笔托着下巴发呆。
　　明明自己扛画架上楼起，还有着七八百种构想。可到了这该死的画室却一个都不剩了，难道是画室被诅咒了吗？
　　对着画布发完呆后，她又看看了调色盘上的眼色，用着画笔开始点兵点将起来，“小公鸡点到谁，我就选谁！”

　　“白色？”杨书润看了一眼白色画布，再看看自己选中的白色颜料。
　　老天你在玩我？
　　“白色不好吗？”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

　　杨书润下意识回道，“程明物！”
　　一回头，就看到那人站在窗口前。一面看向空白的画布，一面又瞧着杨书润手中的画笔。
　　意识到自己问了蠢问题，又抿唇不说，就静静地看着人一蹦一跳地走到他的跟前。
　　“你怎么来了？”对于程明物突然出现，杨书润是又惊又喜。
　　闲来无事的时候，他们就会再手机上互相发消息，说说最近自己的情况。

　　就比如前几天程明物就认识一位老教授，说能带他一起实验，尽管只是跑跑腿，但也能学到很多。
　　只是没想到，前几天自己刚说完恭喜的人，没曾想一下子就冒到自己的跟前。
　　“你是不是又瘦了？”过年的时候，程明物就跟杨书润约着出来见过几回，只是每回他都感觉好像眼前人瘦了点。

　　直到现在变化实在太大了，原本圆溜溜的脸蛋，突然能看到棱角，程明物才能确定下来。
　　“嘿嘿，对吧对吧。”见程明物觉得自己瘦了下来，她高兴地在程明物面前转了个圈，手捧着脸蛋炫耀着自己的变化，对着对他笑道，“好看吗？”
　　“其实……”其实你以前就很好看来着，程明物开口想说的。但在眼前人雀跃的小眼神下，他下意识觉得不能这么说。

　　毕竟已经问了一个蠢问题了，就不能再说些蠢话了。
　　“嗯，很好看！”程明物夸道，即便在他那风波未经的脸上，显得这句话多少有些敷衍，可在他心里却是真诚地说着。
　　嘴上这么说，手还是不自觉地拍了拍口袋里鼓起来的东西，感受硬硬的，又安心地看着人对他灿烂地笑着。
　　……

　　“所以说，你要画末日后的世界。”程明物对于杨书润这种想法一点也不惊奇，毕竟之前在短信里说的挖藕大赛，各色墙壁涂鸦，还有一些靓眼的人……
　　一切都让程明物觉得，杨书润所生活的地方，一定是有着奇思妙想创造碰撞在一起，所擦出丰富多彩的缤纷世界。
　　所以当杨书润说出要画末日后的世界时，他反常地一点也不担心，反是有些期待她能画出什么来。
　　“你有想法吗？”瞧着杨书润已经盯着画布好久，迟迟不动笔，身为门外汉的程明物也察觉出她的创造不顺。

　　“嗯……”杨书润迟疑着，拿起画笔。就在程明物以为她终于开画的时候，结果人只是换了一个姿势，继续沉思着。“你有什么想法吗？”
　　被问到的程明物，怔了一下，看着杨书润，心想确定要问他没入门的人吗，这样没问题吗？
　　“说说没事，又不是你画。”看出程明物顾虑的杨书润，鼓励着说道，“就说说你眼中末日是什么样的？”
　　“末日……”程明物垂眼想了一会，细语呢喃着，“黑吧。”
　　“黑？”杨书润问着，的确一提到末日确实会想到黑，眼前一黑。

　　“那末日后呢？”杨书润继续问道，她一时好奇，程明物所期待末日后的世界，会是什么样的呢？
　　然而还没等到答案的杨书润，却发现程明物抬眼看向自己，只字未说。
　　“你、你怎么不说了？”杨书润感觉被程明物盯了很久，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脖子，殊不知脸颊上已经泛起微红。
　　“末日之后还有人活着，带着花，带着光，去碰上另一个和他一样的幸运儿。”
　　听着程明物说的这话，杨书润能够联想到那个画面。

　　天空不再是永远一片黑，阴暗不明的乌云下，电闪雷鸣间，一束光打在那朵小花上，满眼皆是荒芜唯独它烂漫地开着，光打在它的身上，风轻摇叶子，新的生命力始之于此。
　　末日后的世界，可以是那样的呀。
　　听完后的杨书润，并不是立马开画，而是心满意足地收起画笔，然后起身向清洗池走去。

　　“你不画了吗？”见杨书润一笔未动，程明物疑惑。
　　“你说的真的有点像末日后的样子。”杨书润清洗着画板上的颜料。
　　“那你不画它吗？”程明物又问道。

　　“我知道它很好，但我没资格画它，它是你的画，应该由你画出才对。”说着，杨书润你拿出一个崭新的画笔，放到程明物的面前，“所以让我来看看你的画吧，程明物！”

　　“嗯……”杨书润面对眼前的画，潦草的笔锋，再加上儿童画的画风，极简主义也没他画的那么简约呀，整个小鸡啄米图？
　　“程明物，你确定你画完了？”杨书润再次问道。
　　“不，我主要是怕我再画下去，你就要笑话我了。”程明物察觉到杨书润嘴角笑意，而且不用她说，他也能感觉到自己的这幅画，在周边众多精美的画，真的有着云泥之别。
　　“怎么会呢？”被戳中心思的杨书润，打着哈哈，努力地找出这幅画作的优点。

　　就指着那片看似遮云蔽日的黑云图案说道，“你瞧瞧，这朵乌云画得多惟妙惟肖啊，颇有梵高星月夜即视感。”
　　“那不是云，那是花瓣。”身为创作者的程明物解释道。
　　“那这个在放在里面的黑圈圈是？”杨书润不理解地继续问道。

　　“因为感觉自己画花瓣画得不好看，所以就加了一个圆圈当花芯，就感觉像花了。”程明物的这番话，引得杨书润再看了一眼那副画。
　　像花？可是哪有花是透过花瓣直接看到花芯的。
　　然后指着那‘花瓣’下放延伸出来的一条山路十八弯的曲线继续问道，“那照这么说，这也不是闪电喽！”

　　程明物摇摇头，“一开始我想画条直线来着，结果一上笔就歪到左边去了，然后想着把它给拐回来，结果又拐过头了，没回归正常道路，于是就有了这山路十八弯。”
　　程明物说着也挺难为情的，明明是想补救的，结果是越补越不像话。原本以为画画是件挺简单的事，只要有纸和笔就行，现在看来是他小看了画画，“画画，还挺难的。”

　　他尴尬地挠了挠头，想着要不还是把这画给收起来吧，免得继续丢人。
　　“没啥的，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本来就是我今天欺负你这个外行人，挺不地道的。”杨书润上前阻止，还专门收起了这幅画。
　　“如果有一天，换我去做你专业的事，我没搞砸，就算是谢天谢地的了。”
　　“你要不还是扔了吧！”见杨书润收起了自己的画，还准备拿画框裱起来的意思。

　　对此程明物如临大敌，赶忙上前一把拉住画框。
　　“真不用了。”说着就抓着画框越来越紧，迟迟不肯松手。
　　把一切都看在眼里的杨书润，感觉自己是不是强人所难了，渐渐地放下画框。
　　“那我们不裱了。”杨书润承诺着，将画纸还给程明物，微微低身，对视着饿他的双眸，笑道，“但能不能把画送给我啊！”

　　对于杨书润的请求，程明物疑惑着将手上的画送了出去。
　　你要这画是有什么用吗？”
　　“艺术是无否定义，它的美与丑只在观赏者的心中，我想收藏它，是因为作者是程明物。”杨书润接过那画，像是重获珍宝一样，毫不掩饰地说出那句让程明物脸红的话。
　　程明物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会有人因他而去珍视他的所有，哪怕那副连画都称不上的涂鸦。
　　可为什么呢，为什么要做到这一步呢？

　　程明物百思不解地问道，“朋友，会做到这一步吗？”
　　比起程明物的困惑的眼神，杨书润更是满头问号，“朋、朋友？”

　　她明显记得上回她要回去的时候，这人不是拉着她的手，深情地说出那句话，让自己来找他。
　　杨书润还以为她们是默认地在一起了，毕竟那氛围，那场景。结果这年都过了，春也开了，合着在程明物的心里，她俩还没搁一块呢！
　　杨书润捂住心口，略感痛心疾首。

　　人人都说春天是吹来一股恋爱的风，结果就独她一人荡漾在春风中，程明物还在那满是阴暗的秋雨里，而现在这人也把自己拉回来，跟着他一起淋雨。
　　乱糟糟的心思，在她心成一团找不到头又寻不到尾的毛线团。

　　杨书润攥紧拳头晃了晃，想要生气。但想想这事搁程明物的身上，又很正常。
　　但她还是很生气，可是对方是程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