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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水火不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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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祁未暮被屋顶砖瓦破碎的声音吵醒,他惊坐而起,茫然地望着门口。不多时,卿宸推门而入。
“外面怎么了?”祁未暮问。
卿宸不急不缓地走到祁未暮面前,伸手揉了揉他的头,方极为淡然地说:“打起来了。”
“谁打起来了?”
“祝融和共工。”
“什么!”祁未暮险些暴跳,“他们俩打起来了,你还能如此淡定?”
“不然我还去帮个忙?”卿宸好笑地问。
“你好歹劝个架啊!”
“光明宫都快被他们掀翻了,怎么劝架?”
祁未暮霎时便朝卿宸投去鄙夷之色,后者无奈,道:“也不是没办法让他们住手。”
卿宸话音未落,又是一阵地动山摇,祁未暮便赶忙道:“快些让他们停手,这样打下去怎么是办法?”
卿宸笑了笑,旋即化作一道光往屋外飞去。祁未暮也赶忙下床,来到屋外后,他才看见天上一红一蓝两个人打得不可开交。时而窜上云霄,时而遁回地面,好端端的光明宫早已因这二人满目疮痍。
红的是祝融自不必说,而那一身水蓝,上半身是人,下半身为蛇之人,想必就是水神共工。
彼时两人分开数丈,各自凝聚力量,正要往对方冲去。这一碰撞,只怕整个光明宫都会被夷为平地。
形势一触即发,两人准备充分,看似难挡,却在这时,自天边飞出一头威风凛凛的青龙,盘旋阻挡在二人中间。
饶是祁未暮离得甚远,他也能感知到一股令人畏惧的威压自青龙身上散发。大概也正是这股威压,让祝融和共工相继收手,敛去身上蓬勃之力,化作一般人形。
祝融还是那一身红衣,面容俊朗,颇具朝气。至于共工,则着一身水蓝色袍子,虽也样貌不俗,但他面色冷峻,俨然不如祝融那般好相与。尤其在看向祝融时,共工眼底的厌恶与憎恨完全不加掩饰。
卿宸亦化作人形,负手立在二人中间,却并不正眼瞧他们,只将目光落在地面的祁未暮身上,仿佛在说:瞧,我说过会让他们停手的。
祁未暮远远冲他笑着,双眼都弯成了月牙。
共工冷声质问卿宸:“你是何人?胆敢阻拦本神!”
卿宸冷冷道:“尔等见我自行收手,当以为我是何人?”
共工又道:“我于这天地间存在上万年,从不曾听闻过你。”
卿宸冷哼一声,不屑道:“上万年……呵呵,区区时限,也敢在我面前提。”
共工神色一凛,虽有不满,却也不敢轻视。
卿宸不与二人多言,径直飞回地面,来到祁未暮面前。
“你与他们说了什么?”祁未暮问。
卿宸敛去方才的冰冷之色,转而柔和地看着祁未暮,道:“这就开始监视我的一言一行了?”
“神经病!”
这时祝融和共工也落回地面,祁未暮见状,便走向祝融,问:“你不打喷嚏了?”
祝融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共工,说:“不打了。”
祁未暮从祝融的眼底看到了些信息,便又问:“你们怎会打得如此凶猛?光明宫都几乎毁于一旦了。”
不等祝融开口,便听共工道:“毁了光明宫算什么?我还要将祝融也毁了!”
“共工!”祝融喊道,显得有些痛心疾首,“你我斗了这么久,也该结束了罢!”
“结束?绝不可能,你我必定有一方身死,方能罢休。”共工说罢,冲天而起,眨眼便不见了踪迹。
祝融看着共工消失的方向,重重地叹了口气。
祁未暮问:“所以你打喷嚏的缘由,当真由共工而起?”
祝融点了点头,道:“他在我鼻腔放了条小水龙。”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祁未暮又问。
“无非是为了让我违背天道,犯下大忌,以熄灭光明火魂。”祝融沉沉说道,语气中尽是无可奈何。
“你与共工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祁未暮已经尽量让自己的询问委婉了,但还是让祝融神色不安。
“不是误会,是我对不起他。”祝融说罢,折身离开了,背影显得十分落寞。
祁未暮有些无奈地看着卿宸,后者走过来,理了理祁未暮额前碎发,说:“这就被难住了?”
“倒也不是,我只是觉得,如今的共工断然不会愿意跟我们走的。”
“他心中有事无法割舍,我们若要有求于人,必要为他有所付出。”
“你的意思是解决他与祝融之间的矛盾?”
卿宸点了点头。
祁未暮又道:“可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矛盾,我们并不知晓啊。”
卿宸望着祝融离开的方向,说:“答案都在他身上。”
“可他什么也不愿意说。”
卿宸敲了敲祁未暮的脑袋,说:“怎么忽然这么笨了?”
祁未暮没好气地打开卿宸的手,说:“还不是怪你一天到晚敲我头,说我笨?算了,我自己想办法去,反正你也指望不上。”
末了,他还习惯性地加了一句:“破系统。”
是夜,月明星稀,光明宫即便被白日里的战斗毁了一大半,到了夜里,该亮的灯还是依旧亮起,将整座宫殿的黑暗驱赶,让它变得亮堂。
祁未暮提着两个坛子,往光明火魂祭坛走去。他问了一路,方知祝融在此。
彼时广场上的十二根柱子也倒了一半,胡乱堆砌,看起来残破不堪。可饶是如此,祁未暮还是被守门之人拦了下来,当真是爱岗敬业,不知疲惫。
“你就让我进去吧,我找火神有事。”祁未暮恳求道。
“不行,没有火神命令,外人不可进入。”
祁未暮正想着求情措辞,便听祝融的声音传来:“让他进来。”
守门人闻言,这才让开,祁未暮得以进入广场,一路来到祝融所在的祭坛。彼时祝融正站在祭坛边上,望着一座空空如也的三足鼎若有所思。
祁未暮看着那三足鼎,问:“光明火魂以前便在这里面吗?”
“嗯。”祝融应了一声。
“那一定是世界上最绚烂的火焰。”
“当然。”祝融笑了笑,却显得十分苦涩。
祁未暮将手中的两个坛子提到祝融眼前,说:“你可知凡人的消愁方式?”
祝融看着那两个坛子,问:“何物?”
“酒,要不要试试?”
“我从未饮过酒。”
“那你更得一试了。”祁未暮说罢,便兀自在地上坐下。他揭开一只坛子的封口,仰头便饮下一大口,赞道:“好酒!”
祝融见状,也学着祁未暮的模样坐下,一把扯掉另一只酒坛的封口,豪饮一口,却因过猛,呛得他剧烈咳嗽起来。
待止住咳嗽,祝融忽而大笑了起来,“以前也听某些神仙提起过酒,却从不曾饮过,如今一尝,竟是这种味道,当真是好东西。”说罢,他又喝了一口,这一回有所准备,他没再被呛到。
祁未暮用手中的酒坛碰了碰祝融手中的酒坛,说:“这叫干杯,是喝酒时必不可少的仪式。”
两人各自饮下一口,任那辛辣的酒顺着喉咙烧进心里。
喝了一阵,许是酒劲上头,祁未暮忽然看着手中的酒坛惆怅起来。
“在我们那里,要喝这样一口酒都是奢侈。”祁未暮喃喃说道。
“为何?”
“因为资源匮乏,我们连水都快要喝不上,人们能够活下去已是不易,便无力奢求更多。”
祝融饮酒的动作停滞,静静地望着酒坛不知所想。
片刻后,他仰头又喝了一大口酒,方说:“其实我本该为水神的。”
“何解?”
祝融娓娓道来。
“我与共工诞生于天地初开时,那时世间尚且混乱,我们一起修道,进而得道。天地初定,天道赐下水魂与火魂,世人皆可凭能力得之。共工一度想争夺火魂,为此不懈努力,我们也说好,我抢水魂,他夺火魂。
“可世事难遂人愿,在争夺二魂之际,火魂自行钻入我体内,大局就此定下。共工认为我言而无信,背后捅刀,为此埋怨我,我二人关系自那时起逐渐破裂。
“后来我以火种给人们带去光明,受人尊崇,香火鼎盛,光明火魂熠熠生辉,共工为此更为记恨我。在他眼里,我不过就是个言而无信,抢他火神之位的卑劣小人。可共工不知,我从未想过与他争夺火魂,我也想成全他。”
祝融语气里尽是无奈,也可见他对他与共工关系的惋惜。造化弄人,命运亦不例外。
祁未暮听完祝融的述说,问道:“这便是他要毁掉你光明宫,包括光明火魂的缘由?”
祝融点了点头,十分苦涩。
“愚蠢啊!”祁未暮叹道,“上善若水,共工竟然不知水于万物之重要性,仅凭供奉,便匆匆下定夺。他也从未想过,这一切或许并非人为,而是天定。”
祝融苦笑一声,道:“他自小偏执敏感,不愿去想,只愿相信自己所见到的。如果能让他消气,即便是要让这天下百姓皆去供奉他一人又如何?”
“若他能看得像你这般通透,大概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庸人自扰了。”
“说到底还是我亏欠了他,即便并非我意,但我到底食言了。”祝融显得有些自责。
祁未暮不知如何安慰,便不去安慰,只问道:“那你接下来有何打算?即便现在光明火魂熄灭了,但我不认为共工会就此罢手。”
祝融叹息一声,看了一眼承载光明火魂的三足鼎,道:“我亦不知,我若有法子,也不至于走到如今这地步。”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水火不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