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的夜，我的光》初七七

3、三

　　光子走了，屋里只剩下我一个人。好像全世界都空了一样。我满眼都是冯宽虐待光子的影像。我冲出门，冲到马路上，一辆车差点把我撞死。我差点就没命了，我的命是光子救回来的，我差点就轻易把它丢掉。我到了地狱再不能理直气壮，我欠一个人很多很多。

　　我像被全世界的雨浇过一样彻底地醒过来，我疯狂地找冯宽。终于在五个小时后来到他家，他房门外。一切都太顺利了，冯宽的手下怎么都肯放我进他家？我没想太多，房门一推就开，光子浑身是血，坐在地上。我抱住她，检查她的伤口，但她身上没有伤，手上却有枪。不要怕，不是我的血。她冷静地说。我也在此时看见冯宽的尸体，他的头爆了，血流了一床。你杀了他？我惊呼。不对，光子哪里会有枪，而且光子不是那么狠的人，她永远只会对自己狠，在而且，杀冯宽对我一点好处都没有，坏处一大堆，光子绝对不会。我于是说，人不是你杀的，告诉我，是谁？光子居然又笑了，她说，你来救我，而且那么相信我，我会不会是做梦？我说，你先不要高兴，快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光子转喜为忧，说，是有人想陷我。陷光子？光子又没得罪谁，怎么会有人跟她过不去。冯宽，冯宽死了，谁会有好处?是罗济。罗济支人杀的冯宽。他和冯宽是好兄弟，如果明目张胆杀，社团里的人肯定不服，但如果冯宽是被一个妓女杀的，那就不同了。

　　那为什么不连你也杀了?我对光子说。罗济留我一条命作证据吧，让我在其他人面前承认是我杀的冯宽吧。你怎么会答应他呢？我说。我为了自己当然不会，但如果他拿你威胁，我就不得不认了。光子说，所以多亏你来，你来，我就不用死得不明不白。

　　我真庆幸自己良心未泯，感谢妈妈，感谢不认识的爸爸，感谢我不信的主。

　　我这么想的时候，铁钉冲进来，带着家伙。我的心沉下去，到底还是逃不过。光子朝我笑笑，有点伤感。走，铁钉对光子说。光子就真的起身跟他走了。我一天内第二次看着光子被抓走，而无能为力。我当然再不能这样，我一个箭步冲到铁钉那，用枪，刚才那刻光子暗中塞给我的枪，抵住他的下巴，光子夺过他的枪。于是我和光子得救。我没有对铁钉开枪，我要开的时候光子拦着我，她说，可以不做得那么绝的。我飞快地亲了她的额头一下。

　　火车上，我搂着熟睡的光子，觉得这辈子再没有这么幸福的时候了。月光照下来，泻了一窗。刚刚睡前，光子同坐在隔壁的谈了很久，然后确定我们以后的打算，到一个叫龙城的地方住，做我们隔壁的男人叫涂文承，做酒吧生意，他让我们到他的酒吧帮忙。那间酒吧叫，午夜阳光。光子很喜欢这个名字。

　　午夜阳光，光子怕我在午夜会迷失自己，她一定希望有午夜阳光，照亮我的前路，让我不再行差踏错。但她错了，很多东西是不能只看表面的。我直想往前冲，我不要走回头路。我十几岁就出来混，终于快到上位的日子，却硬生生被踢走。我不甘心。铁钉我会回去找他，罗济，设局陷我，这笔帐我会算。

　　我去找涂文承，我知道他可以帮我。我说，我要加入龙兴。他说，我不知道你在讲什么。我笑道，我知道你在做什么，我在你的酒吧吧台做了一个星期，如果我连你做什么的都不知道，那我过去十年就活在狗上了。他说，你凭什么？我说，凭我有火。我给人点着了。什么事，他问。以前字头的人动光子。我说。小光吗？看来她是你的死穴。涂文承说。你错了，她不是，我很肯定地说。光子是我的死穴，如果有人拿她威胁我，我会输得很惨，但我不能让他知道。是吗？他说，但她是我的死穴，我，很喜欢她。我狠狠地看着涂文承，想砍他。你放心，是父亲对女儿的那种。涂文承继续说，我喜欢那孩子，她很聪明，可惜选了你。不过既然这是她的选择，我很愿意接受。

　　涂文承就这样接受了我。也控制了我，用光子。他认光子作干女儿。他知道我最紧张的是谁，然后抓住我这个把柄，要我帮他做事。不过我不怕，反正在哪里都一样，起码在龙兴我混得比堂会好，而且我看得出涂文承是真对光子好，只不过他对得最好的是他自己而已。这个酒吧老板，动起格绝对不弱给罗济。

　　而光子，她是帮酒吧看帐的，她的脑袋比我够用，我看到的她绝不会看不到，但她装看不到。

　　大雄，叮当和静宜你喜欢哪个？光子又问她的经典问题。叮当，我答。光子满意地笑笑，又问，你，以前一共有多少女人？我不答。你说啊你说啊，多少我也不会生气的。我说，没有。一个也没有。光子很失望，怎么会?我说，除了我妈和你，我从来没有喜欢别的女人，我既然不喜欢，何必与她们纠缠？我不喜欢上别的女人的床，更不喜欢她们上我的。我不嫖不赌，现在听你话连烟都不碰，你还不满意？光子似乎没有听我后边的话，呆在一旁暗自神伤。怎么呢？我搂她，她破天荒地推开我，说，你怎么不问我。好，我问你，林树光，你以前一共有多少男人？我问。我问了才知道后悔，她是做那行的，应该多得自己都不清楚吧。我只记得第一个，光子说。哦，谁呢？我有点心酸，是谁夺走了我的光子的第一次。我继父，她说。哦，是吗？几岁？我问。十一，她说。十一，光子十一岁那年，我十四，那一年，我在做什么？我杀了今生所杀的第一个人，如果那个人是光子的继父，那该多好啊。

　　我将她的手翻来覆去看，边看边问，那，需要我做你的第一千零一个吗？我把她拉上床。我在酒吧所在的那一区租了房子，和我以前那间差不多大，不过有两间睡房，是光子要求的。我们分开睡，我实在想不到她骨子里原来是那么保守的一个人。光子看我的眼神开始变得激越，但一眨眼有暗淡了。她叹了口气，说，大雄，你也太亏了。我说，我哪里亏，我赚大了。她摆弄着我衬衫领子上的扣子，笑眯眯不说话。我帮你，我说着把扣子全解开，除掉衬衫。她躺下，说，真的要？你别后悔。我俯下身，用手撑着身子看她。她的眼神开始迷乱。我看见她锁骨上的一道伤痕，很长的一道疤。她看见我看见了，说，对不起。什么？我问。我扫你的兴了，是吗？我身上还有很多这样的疤。我皱起眉，心里很难过。原谅我了，好吗？她哀求。我低头去亲那道疤。原谅我了，不行吗？她再次哀求。你神经病啊？这重要吗？对我来说一点都不重要。我说。真的？害我担心好久呢。她抚弄我的头发。弄得我头皮发麻……

　　其实，我喜欢这么一个有着伤痕的她，我喜欢她看着我那种很受伤的眼神。这样的人才是我可以拥有的，尽管我根本不配拥有。

　　我看着熟睡的光子，肆意用眼神抚摸。她是快乐的吗？我这样问自己。如果是，那为什么她此刻眼角有泪？我不知道我和他过去的男人有什么不同，对她而言，是不是给钱和没给钱的区别？对一个十一岁就被□□，还没成年就成为妓女的人来说，干这种事对她意义何在？也许她只是想用这来证明她是爱我的。

　　她的锁骨透明易碎。那道疤粉红的，像迷醉的花。她咬破了我的肩，抓伤我的背。她那么用力为什么?她为什么从头到尾都不发出一点声音？她蜷缩着睡，这是没有安全感的表现。我知道我弄痛她了，因为她根本一点都不兴奋。我不敢停止，因为如果我停止了，她会更加难受。我亲她嘴角时她的唇抖了抖，我知道她根本没有睡。

　　第二天醒来我看见床单上有血迹。是我把她弄出血了，我心一下一下抽着痛。她醒来，睡眼蓬松，我勉强一笑，亲了她额头一下，问，昨晚爽吗?她脸一下子红了。我看见她很隐秘地遮那一小摊血迹。我说，我是叶城西，你的大雄。我不是你的客人。光子装不懂地应道，我是林树光，你的叮当。所以我不收你的钱。我说，天，大雄和叮当那个，动画片变成A片了。光子笑道，我告你侵犯未成年少女。我还没够秤的，哈，你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