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效应》栖栖芳草

2、偷香窃玉

　　元兴一三三五年，金仙城，金盏玉台，可会相思。
　　唐锦衣刚刚睁开双眼，甚至还没来得及看看四周。趴睡在锦被上的唐白衣就起身飞扑过来，黏到唐锦衣身上，欢喜极了。“哥哥，你终于醒了！”
　　这是一个模样俊俏的年画娃娃，看着八九岁的样子，却眉眼细致，容色姝丽，很能看出将来会是怎样的祸水。
　　一双泪眼里满溢着对他的关切。

　　唐锦衣轻轻抽身，尴尬得僵硬着说道，“你是？”
　　娃娃花容失色，宛如天塌，紧紧盯着唐锦衣，“哥哥……你不记得白衣了？”
　　……唐锦衣点头，好生伶俐的女娃娃，可造之材啊，他实是不记得他了。连自己是谁也都忘了。

　　唐锦衣从唐白衣口中得知，他叫唐锦衣，与唐白衣是异父异母的兄弟，听起来十足绕口，各中原由不便细说。
　　唐锦衣细打量眼前精致脸蛋，哭花了脸的年画娃娃。有些许娘气，看来要好好调教了。
　　唐锦衣从唐白衣口中得知，他叫唐锦衣，是唐白衣异父异母的嫡亲哥哥，这身份听起来十足绕口，各中原由不便细说。
　　总之唐白衣是名正言顺的唐家少爷，被掌座谢师泽带来金盏玉台当少尊座殷韫光的伴生童子。唐家夫人思念幼儿，难过得伤了身子，又无缘再得儿女。
　　唐家主就带回唐锦衣给自己夫人以慰藉。不想十年后的如今，唐锦衣还是难逃被带到金盏玉台的结局。
　　石泉，一个留着长胡子，热衷吹胡子瞪眼的中年先生，才不过五十，就像个老头一样整天皱着张脸。在看到唐锦衣出现在集学上的第一瞬间，并不关心他的身体状况，只让他领罚。
　　是去搜集一百颗凝成紫晶的霜花。可怜唐锦衣别的不知如何，偏偏一双眼睛是真的不中用，看什么都有如雾里看花，那个面目全非的臭老头，竟然给他安排这样的惩罚，这不是刻意刁难吗？
　　他两眼抓瞎，叫他去找那劳什子的紫晶霜花，一定是故意整他的，唐锦衣默默在心里扎他的小人。
　　集学后，殷妆笛，一个模样娇俏，初现风华的少女对他表示了问候，就说道自己也还在受罚，致歉而去。
　　殷韫光却是眼神都吝啬给他。
　　最后身边只留一个贴心弟弟唐白衣。唐白衣扯着唐锦衣的袖子，郑重其事得告诫他，“哥哥，要小心殷韫光。你这次昏迷失智都是他害的。”
　　“…？是他。”唐锦衣想想殷韫光那冷冰冰的棺材脸，觉得不是没可能。
　　“哥哥小心就是了，莫再着了他的道。”
　　然后，在收集紫晶霜花的时候，唐白衣将殷韫光偷学慑魂曲，趁唐锦衣不备，将他带进幻境，最终导致他险些丧命的事告诉唐锦衣。

　　这件事造成后果惨重，惹得掌座谢师泽大怒，把他们统统罚了一顿，连唐锦衣这个受害者也要领罚。其中殷韫光罚得最重，是去可会相知的静室闭门思过一年，每日亥时才能休息。
　　收集了一整个下午，直到天色擦黑，唐锦衣才收了三十几颗霜花，其中二十几颗都是唐白衣找到的。
　　唐锦衣高兴极了，一把揽住唐白衣，“真是多亏有你！”。
　　唐锦衣并没察觉被他揽住的唐白衣此时整个人都僵住了，以至于走路都有些同手同脚起来。
　　唐白衣盈起脸笑，“哥哥…”
　　语出一半却被唐锦衣打断，虽然是要谢唐白衣，却并不想听他娘们唧唧的酸话。

　　加上囫囵家的囫囵岚，金盏玉台原本只有三个孩子，谢师泽没有刻意亏待唐白衣囫囵岚的意思，他们之间的尊卑之分只有一个少尊座的称呼。唐白衣原本觉得殷韫光挺顺眼的，而看石泉十分的不对付。
　　但是见到唐锦衣之后，唐白衣头一次对半师半父的谢师泽有了感恩的想法。他心知如果不是谢师泽的指令，他是见不到唐锦衣的。
　　他对父母实在没什么印象，见了唐锦衣，却不禁有了亲近的念头。想来是一种对亲情的渴望，渴望家人，渴望共同生活。

　　于是唐锦衣来了就是和唐白衣殷韫光同住可会相思的。
　　因为对唐锦衣一见面就很喜欢，也就格外在意。自然而然就感觉到了殷韫光也很在意唐锦衣。
　　同住多年，互相了解就是这样不好，只是一个细微的眼神，他就能分辨其中的情义，更何况还有那句锦衣哥哥。
　　殷韫光竟然破天荒得叫别人哥哥。
　　骇人听闻。
　　唐锦衣是他哥哥，和殷韫光确实关系不大，他俩的关系比他跟殷韫光的关系还要尴尬些，连说起都不知道怎么介绍。唐白衣是唐家送来的少尊座的伴生童子，唐锦衣是掌座请来客居求学的唐家少爷。连名字都不靠在一起，一门两伴生，是不可能的。
　　唐白衣在于唐锦衣相熟后，就拉着唐锦衣上山下乡，逛茶楼，听说书，占据哥哥全部的目光，有时候不经意的就对殷韫光投去挑衅的眼神，“唐锦衣是我的哥哥～”。
　　如他了解殷韫光一样，殷韫光对他的心思也了如指掌。
　　殷韫光不如他们可以随心所欲，渐渐的被两人疏远。

　　唐锦衣用了五天才找够一百滴霜花，石泉拿过那个接满霜花的匣子，让唐白衣先回去，把他一个留下。
　　石泉摆手示意，唐锦衣五米之外人畜不分，看不清他的手势，石泉只得开口，“…叫你坐下。”
　　有些吹胡子瞪眼的预兆。
　　太气人了，眼睛太好的时候气人，眼睛太差了也气死人不偿命！天生就会气人。
　　从后面居室走出来一个人，一身黑袍，气势凌人。
　　不明白石泉要做什么，唐锦衣又白长了这一双眼睛，老实巴巴的爬上大大的椅子里坐着，脚不沾地，骨碌碌地转着眼珠子。石泉住的地方，当然没有供小孩子坐的椅子。

　　见到谢师泽那冷冰冰的万年不变冰块样，以及缀在他身后同样冰块脸的殷韫光。唐锦衣又巴巴地跳下来，行了礼再爬回去坐着。
　　殷韫光扫一眼唐锦衣，那双金瞳无波无澜，并没有因为害了唐锦衣而产生什么愧疚的意思。唐锦衣勾唇一笑，挑衅地看回去。
　　对此，殷韫光无动于衷。转身回了后面居室。
　　顿时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错觉。
　　“锦衣。”黑袍尊者声音有如寒霜，声线没什么起伏。
　　唐锦衣利落得跳下那大大的椅子，坐的并不舒服，他还不乐意坐呢，这为老不尊的石泉，还笑话他。他对着谢师泽行礼，“掌座大人好。”
　　谢师泽免了他的礼，说明了留下他的意思。
　　“锦衣遭此一难，神魂不稳。你须弥戒中，有一个《扶灵术》的竹简，往后你每日申时过来，由石泉助你稳固神魂，不可懈怠。今天我先教你如何习这扶灵术。”
　　拿出《扶灵术》，唐锦衣发觉这具身体是修习过这个术法的。在谢师泽的亲自引导下，他很快就开始了第一段蕴灵，后续还有引灵，固灵，扶灵，强魂，出魂，夺魂。按照上面的注解，这是修炼固灵强魂的术法，一般都是到扶灵这一段，强健体魄，灵魂稳固。后面的夺魂出魂更像是某种邪术，唐锦衣脑子里冒出一个词：夺舍。
　　唐锦衣有些惴惴，难道是这掌座发觉了他的变化，影射他夺舍的行为。他的神思不属，谢师泽也发现了。也就停下了讲授，叫他明天再来。
　　有关于扶灵术的事，唐锦衣跟唐白衣旁敲侧击打听起来。
　　“知道啊。”那孩子这么说，理所当然的样子，“是掌座大人早先给哥哥的，今天就是去学这个吗？”
　　“嗯，之后每天都要去了。”
　　“哇，哥哥好过分，白衣本来想和哥哥一起玩的。哥哥竟然这么发奋图强。”唐白衣气鼓鼓的，得了石泉三分真传，却比石泉可爱十分。
　　唐锦衣揪一把他的小肥脸，“乖乖，在你房间里等我，我结束了就来宠幸你。”
　　“好哇，哥哥，你竟然背着我偷学了花楼的勾栏话。不知羞！”唐白衣惊呼一声。

　　这样的话唐锦衣当然不会认下。两人日常嬉闹起来，唐锦衣深感欣慰，长相女气的唐白衣，性格上不能那么软糯。还是打打闹闹的，比较像个男娃娃。
　　……
　　他渐渐习惯了白天和这个戏精弟弟起居学习，学后去找石泉补习，其实更像是笨鸟先飞，他不太跟得上殷韫光和唐白衣的进度，多学习一段时间，勉强不落下。石泉考校他们，专注五点：视，听，行，止，智。

　　这五点往往又会结合在一起。

　　比如，叫他们听声辫位，由人袭击，并不考察他们各自武力，却要他们行止有度，耳清目明，不被潜藏的人打中了，还要取到考校计分的浮羽；头顶瓦罐，吩咐人跑在他们前面，而他们得跟上这些人，读他们背上贴着的字，这可真是磨人，太快太不稳了就会摔瓦罐，太慢了又跟不上甚至超时，行动间要步调和前面一人保持一致，才能看清上面写的什么，偏偏最后还要背出来。而每个人要记得都是不一样的，又要同时同地点出发，分出个一二三来。
　　可怜唐锦衣视野模糊，只能每每都被石泉怒目而视。四人在诸如这样的训练中，显出各自长短。殷妆笛，心细如发，修行稳健却耐力不足，女孩子体力不比男娃娃也挺正常的，但是如果是三个比她小三岁的，这就还是表现出她尚有不足；殷韫光，琉璃心思，勘破奸邪，懒怠工夫，善音律；唐白衣，直觉敏锐，杀伐果断，身法灵活，身带煞气。
　　至于唐锦衣，资质愚钝，闭目塞听睁眼瞎子，好在记忆深刻，过目不忘，又有符画天赋，不算无药可救，要是打起来，就远远躲着，偷偷放暗箭。石泉细想一下，闭目摇头，“算了，你还是见到危险赶紧跑吧，珍惜小命。”
　　唐锦衣热泪盈眶：“先生，差不至此啊，你这样很打击我自信心的。”
　　石泉单眼觑他，“得了吧，我瞧着你就快膨胀了，不像是自卑自贱的样子。”
　　唐锦衣：………
　　考校结束，唐锦衣跟着石泉去了他所住的相逢殿，百颗紫晶霜花已经快见底了，石泉取了一颗，将霜花从唐锦衣额头化入。输入灵气为他稳固神魂，结束后不忘提醒他再去找百颗霜花来。
　　唐锦衣点头，就撞见殷韫光走进来。殷韫光目不斜视，并不会因他停下脚步，“先生…”唐锦衣听到那人如金玉掷地的声音。三分冷漠，俨然是个小谢师泽。

　　尊座注定断情绝爱，灭绝人欲。
　　唐锦衣下意识觉得，殷韫光本来不是这样冷漠的。但又转念一想，不是这样又能是怎样，何况他怎么会知道？
　　唐锦衣走了出去，后面的就听不清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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