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之蝉》漠北苍凉

7、虾夷战记

　　满眼的残肢断臂，到处都是死人，大地早已被鲜血浸透，草加越往战场深处走心里越悲凉。

　　那个人……

　　草加拼命的向四处看，无论生死，他一定要找到他。

　　突然，一个残破的尸体横卧在他的马前，草加的心一下子坠入万丈深渊。

　　“秋月，”他飞快的从马上跳下来，来到尸体边。

　　他害怕的浑身发抖，他甚至不敢翻开那人的身体看他的脸。

　　可是、可是无论如何……

　　草加终于伸出手，一狠心，将那个人翻过来。

　　“不是的，”看清那人的脸，差点瘫坐在地上的草加松了一口气，他站起来环顾四周，到处都是残破的尸体，他心情沉重的在尸体堆里行走。

　　“秋月，”看着如此惨烈的战场，草加对秋月还活着不抱任何希望了。

　　夜慢慢的降临，草加依然在战场里寻找，只要没有找到，就还有希望。

　　战场深处，趴在地上的大鸟突然动了动，他从昏迷中醒过来第一眼就看到了倒在他不远处的秋月。

　　他勉强撑起身体对着秋月喊：“秋月！”

　　秋月一动不动，在他身下是一大片刺眼的红色。

　　“秋月，怎么样了？秋月！”大鸟焦急的走过去。

　　也许是大鸟的呼喊起了作用，秋月的身体忽然动了一下。

　　直到这时大鸟才看清楚原来秋月的右腿被炮弹击碎了。

　　“快走，大鸟先生，”秋月一睁开眼睛就强忍着疼痛对大鸟说。

　　“混蛋，我就是背也要把你带走的……，”大鸟的话还没有说完，一把寒光闪闪的武士刀就横在了秋月的脖子上。

　　“啊，秋月，”大鸟知道秋月绝对不是在吓唬他。

　　“拜托了，大鸟先生，别白白的死在这种地方，再不走，我就要动手了，”秋月的手压在刀柄上。

　　大鸟看着秋月不忍心走。

　　“走啊！”秋月声嘶力竭的大喝。

　　大鸟无奈只转身离开。

　　大鸟走后，秋月缓了一口气，然后向一棵大树爬去，看着只有十几步的距离，秋月却一直爬到天边泛起了红色的霞光，在他身后是一条被血浸透的路。

　　他终于靠在了大树上。

　　不久敌兵就要过来了，必须得快点做个了结。

　　秋月握紧手里的刀。

　　我的刀就剩下这种用法了吗？

　　秋月悲凉的想着将刀尖对准自己的腹部，然后……

　　与那个男人最后的离别，也是在这样的水边呢，秋月最后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小河。

　　在草加进入战场后，其余的部队也进入了战场，他们三五成群的散开开始打扫战场。

　　“咦？这不是草加大人的马吗？”两个士兵在战场深处看见了草加的马，可是却没有看见草加。

　　“怎么了，究竟是？！”他们瞬间提高了警惕。

　　“走吧，”他们相视一眼然后握紧手里枪向前走去。

　　草加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人跟了过来，他还在苦苦的搜寻秋月，当他在尸体堆里搜寻的时候忽然一种异样的感觉袭上心头，他猛的回头朝大树的方向看。

　　只看了一眼他就吓的魂飞魄散，原来秋月正握着刀要向腹部刺。

　　“秋月！”草加都吓破音了。

　　“啊！”他拼命的向秋月的方向狂奔。

　　“秋月！”他边跑边歇斯底里的大喊。

　　听到喊声，秋月猛的一惊，他抬头向声音的方向看去。

　　“秋月！秋月！”草加猛的扑到秋月面前，一把打飞了秋月手里的刀。

　　“太好了，秋月你还活着！”草加紧紧抱着秋月大哭着说，这些天的提心吊胆几乎要让他崩溃了。

　　“草加，”秋月简直不敢相信在自己临死前还能见到草加最后一面，他激动的抱住草加。

　　“放弃自杀，就承认战败吧，我一定会保住你武士的名誉的，”草加着急的说。

　　“不，已经够了，能在最后的时刻见到你，已经足够了，”秋月虽然虚弱但是却异常坚定的说。

　　“你在说什么啊，快点从这里……”草加直到这时才震惊的发现秋月的右腿已经被炸没了。

　　草加痛苦的看着秋月。

　　“能做我的断头人吗？”秋月看着草加问。

　　我想要你活着！

　　只要你还活着，那个愿望就能实现，只有那个愿望！

　　草加一咬牙转身找了一个残破的幕府的旗帜扯下来，撕成布条然后将秋月血肉模糊的断腿紧紧的包扎好。

　　“不可以，我绝对不允许你死！”草加大声的对秋月说。

　　“已经没用了，至少最后让我像个武士一样的死去吧，”秋月坚定的说。

　　“不行，绝对不让你死！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搅到这场明知道会败的战斗里呢？就算承受屈辱也要留在江户吗？以秋月你的身份来说，应该是可以选择的啊？！”

　　刚刚包扎好的伤口再次被鲜血浸透，秋月咬着牙不让自己叫出声。

　　草加看着止不住的鲜血，心里要急死了，他只有不断的说话才能缓解内心的恐惧。

　　“一直思想那么进步的秋月你，为什么！”

　　“我做了个梦，”秋月轻声说。

　　“梦？”

　　“我们幕臣也在创造一个新的世界，比起等着输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我更希望用自己的双手来实现自己的愿望，这个世界等待的就是像你这样充满骄傲的人。”

　　“怎么会，”草加说。

　　就他们说话的时候，那两个深入战场寻找草加的士兵向他们的方向缓慢走过来，忽然一名士兵发现草加，他朝草加喊了一声：“草加大人！”

　　草加的脸色一变。

　　“您没事吧，”士兵快步向草加走来，他只走了几步就停了下来，他惊讶的问：“草加大人，那是、敌人！您、您在为他包扎吗？”

　　秋月用恳求的目光看草加。

　　草加压低声说：“对不起了，秋月把眼睛闭起来。”

　　“啊，”秋月平静的闭上眼睛，草加能做自己的断头人，他心里一片宁静，“请给我个痛快吧。”

　　草加果断的拔刀。

　　秋月微微扬起头。

　　刀光闪过，血雾弥漫，秋月睁开眼睛。

　　“啊——！”草加大喝着将他身后的士兵一刀毙命。

　　秋月惊愕的瞪大眼睛。

　　草加挥刀入鞘。

　　“快，把战袍给脱了，”草加一边动手扒士兵的衣服一边对秋月喊，“戴上这个袖标，被当成我方的伤兵的话就能逃出去了。”

　　秋月震惊的看草加。

　　草加可顾不上了，他自己动手解秋月的战袍，“一定会保护你的！”

　　这个男人是、谁？秋月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陷入癫狂的男人是草加了。

　　他是我熟悉的那个沉稳、冷静的男人吗？秋月痛苦的攥紧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