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传宿敌》麦饭豆糜

3、不言命苦

　　沈尧悄悄的给了钱，苏言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想了好久也想不出哪里有问题，说好了不是带他出来吃喝玩乐的吗？
　　“实在不行就去看电影吧，我也不知道去哪里玩了，生日过好了就回学校做家庭作业了。”
　　电影不热血也不煽情，一个男孩，一个男人，一条狗，一条送信的山路，刚好进电影院的时候要开场的就是这部电影而已，苏言没看出泪点沈尧掉了几次眼泪，苏言又看到旁人看不到的沈尧了。
　　回去的一路沈尧没开口说一句话，苏言欲言又止，孩子太小了偷窥了些许情绪但奈何语言组织不出来。
　　苏言脖子上戴着一条小金链子，昨天晚上奶奶给戴的，奶奶找高人开过光的金菩萨，沈尧在苏言的前面转身和苏言面对面：脖子上戴的东西藏衣服里面去，男孩子怎么就喜欢穿金戴银的？在学校没事出来了就不能晃眼，经常有人的耳朵被扯掉了你没听过呀？
　　沈尧右手捏着吊坠左手拉开苏言的衣领，吊坠带着些许的凉意贴着皮肤却莫名的烫红了脸。
　　“外婆昨天晚上给我戴的，我忘记取了。”
　　并排走着不说话好像也不行。
　　“沈尧，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给你洗衣服就是好了呀？这也太不像少爷的性子了。”
　　“我作死的想找话题聊天，你能不作死的回答吗？要不你来找话题？”
　　“你读三年级的事情还记得吗？”沈尧微笑着问。
　　这么抽象的问题也不好回答呀：你的话题？
　　沈尧随手摘了片树叶在手指尖揉搓着：算回答吧，春游的主题“学习雷锋好榜样”给老人送关怀，你还记得吧？
　　“这么巧的吗？你怎么认出我的？”
　　“我第一次见到这么白的小孩子肯定是忘不了的，言言那时候的我有些偏激，谢谢你给的巧克力让我在绝望的时候尝到了甜，虽然巧克力有些化了。”
　　苏言看着沈尧笑开了花，夕阳落日折射的阳光让少年的笑晃了少年的眼。
　　“第一次见你我就有两个疑惑：怎么就长这么矮？怎么就能这么倔？要你捡材你非要捡一样大小一样长短的，我还以为你就是故意的，就···偷懒知道吧。”
　　苏言不知道怎么反驳，看上去就像那么回事。
　　“你了？又黑又脏，真是····呃···我第一次见到这么脏的···孩子？还···哭···”
　　“这么结巴干嘛呀我又不怎么着你，在你洗衣服不干净前我会给你洗衣服的。”
　　“尧哥，你苦吗？”
　　“苦呀，小时候我挨打不是按我听不听话来分的，是按我爸爸心情来分的，但他心情一向不好。”
　　“啊？”
　　“我读书是贫困生考进来的，不要钱但要成绩很好。”
　　对钱没概念的苏言突然算计着今天用了沈尧多少钱了，现在把钱给他好像也不像这么回事。
　　“你还喜欢吃巧克力吗？我明天给你带巧克力来好不好？”
　　“现在不能吃甜食，牙疼。”
　　“好可怜，这么苦的尧哥居然还不能用糖润润。”
　　沈尧看着苏言的侧脸反驳道：这么傻的小孩你呀要言语有度，良善有尺不要看谁都觉得可怜；
　　“就知道说我，我一直想不明白你看着也不像脾气和耐性长健全的人怎么就对我这么好，现在才知道那快巧克力给的太值了。”
　　沈尧轻笑出声，苏言一边捡柴一边嘀咕：你这么就不好好长了？长一样长不好吗？怎么就长的这么讨厌，每一根都捡一下然后又丢了，因为和手里的长的不一样，他在前面丢沈尧就在后面捡，他嫌弃他无所谓，捡烦了他挑了一块干净的地就坐了下来：你来；
　　爷爷交代要看好这个小少爷的因为他最小。
　　“坐下来。”
　　苏言捡了好久的柴手指头还是干净的：给你吃，悄悄的我只有两个了；
　　沈尧不接，他的手指头剥不开这样的糖，因为···脏。
　　苏言剥开纸有些呆了，放在口袋里的糖有些化了：虽然，这个颜色有些不好看，但我保证能吃，来，张嘴；
　　沈尧没见过这么“脏”的糖，差不多和稀泥巴一个色，他不知道冒出鼻孔的鼻涕有没有弄脏小孩的手，他以为小孩只是嫌弃糖化了不想吃，但接着小孩就吃了剩下的那颗，他吃的斯文也满足。
　　“我不想来这里捡柴的，老师说不来就要扫厕所一个星期，然后我阿婆就给我糖哄我来着，其实我不爱吃甜的，但总要有一个东西能让我哄阿婆不是吗？她以为我吃了糖就不生气了，那我就吃糖当她哄好我了就可以了是不是，我···也没有爸爸妈妈的，要把衣服洗干净，哪怕衣服很旧了，要把脸洗干净，这样笑起来才好看。”
　　“尧哥，我嫌弃过你家的，到处的鸡屎我都不愿意下车，老师说这里有个小哥哥和我一样没有爸爸妈妈，因为一样所以我有时候在想那个小哥哥怎么样了？其实你不说我肯定认不出你来的，你笑起来很好看。”
　　沈尧又一次站在苏言面前：因为洗干净了脸吗？
　　初二，上生理课的时候老师大手一扬：女生出去，那个苏言也出去；
　　再上生理课的时候换了一个老师手一扬：男生出去，那个苏言也出去；
　　苏言一脸懵懂的玩了两堂课，主要是年纪太小了，导致沈尧高一变声的时候苏言让家里给送了一个星期的冰糖雪梨，沈尧生无可恋的叹气：差了一堂课就是差了一个年代呀。
　　过了好久苏言突然发现沈尧的声音变的更加低沉也更加好听了。
　　“尧哥，寒假你真的要去打工吗？”
　　苏言表情严肃的看着沈尧：我觉得现在应该要好好的读书，高考后再去打工怎么样？
　　沈尧把苏言换季的衣服收起来：没关系的，我能上我想去的学校；
　　苏言有些火大：全年级前三的名次读到高二就跑到一百开外去了，沈尧，你哪来的自信？还是说你有理想的学校了？用个三本的成绩来光宗耀祖？
　　沈尧拍拍苏言的头顶：也可以啦，我家还没出过高中生了，对于光宗耀祖我们有本质上的区别，别炸毛了哈，你赶紧回吧，你叔叔在外面等半天了；
　　苏老太太看着眉头微皱的外孙有些好笑：满崽这是怎么了？
　　苏言看着外婆一脸不解：怎么了？
　　“笔尖咬破了吧？墨水咽下去了没？”
　　一嘴角的蓝色污渍：阿婆，你还记得我说过的同学吗？
　　苏老太太拧了一条帕子擦着苏言的嘴角：那个衣服洗的很干净的同学是吗？他怎么了？
　　“也没怎么，他成绩退步的特别厉害，寒假居然还去打工了，阿婆学习不是最重要的吗？”
　　“不，钱是最重要的，崽，这世上只有一个嗲嗲捧着家当给你玩的，所以你不要站在自己的角度去看任何人，用善意去看待社会，用恶意揣摩人心，一边是纯真，一边是自保。”
　　“我聪明，投胎选的是阿婆和嗲嗲。”
　　“命不好，连妈妈都记不住了吧，沈···你同学也命苦。”
　　“我命好，最好。”
　　“你同学的选择你不要多言，命呀都是注定好了的，或许他八字就这么大，何必了？”
　　“阿婆，这个时代忍一下就能繁花似锦。”
　　“去洗脸吧，墨水还有。”
　　苏言站起来走了几步笑着回头：阿婆，嗲嗲心疼我，你也心疼我，我知道的；
　　苏老太太点点头。
　　开学没一个星期教室就有人传沈尧谈恋爱了，普通班的班花夏岁，苏言看着也像，比如沈尧日渐的忙起来了，比如突然苏言的校服连着穿了两天，比如沈尧手机上突然出现的来电闪光的小灵通吊坠，这件事沈尧没说苏言也没问，只是那天早上天没亮苏言就醒了，他突然明白了一些事，小孩开窍在自己神游的世界做了一些不是小孩子的梦。
　　高二下半期期中考试的分数一下来班主任就找沈尧聊了，这分数高三只怕会换班级，重点高中不能收这样的成绩，一学期没完掉了差不多一百名，沈尧点头没说话，老师已经不止一次的开导沈尧关于学习关于恋爱，可收效甚微。
　　“苏言，打球去不去呀？”
　　苏言趴在桌子上：不去；
　　同学笑话他：你呀这学期都不运动了，你没发现自己没长个了吗？真励志做班上的小矮子呀？
　　苏言笑笑说：没关系，我最小还能长你们两年的；
　　关于不打球，苏言懂，沈尧也懂，只是现在没人帮他洗衣服了他没办法，衣服太脏了他洗不干净，所以不打球才是唯一的选择。
　　沈尧擦完黑板停在苏言的书桌前：我给你洗衣服你去打球吧；
　　苏言还是趴在桌上：不去；
　　“犟不犟？”
　　“今天星期五，你觉得我还需要你洗衣服吗？沈尧我昨天听英语单词听到三点，你能安静些吗？我困。”
　　沈尧准备回座位：我送你的复读机你有多久没开了？沈尧，你可以帮助夏岁一起努力来尖子班的不是吗？我一直以为奖学金比打小时工的钱多，原来是情窦初开的情比金坚；
　　“你是因为不知道要什么，所以先把书读好，和我以前一样，现在我知道自己要什么了，都是为了目标前进仅此而已。”
　　“我不明白好好读书怎么就能阻止你想要的东西？”
　　一个教室安静的不像话，第一桌趴着苏言，最后一桌趴着沈尧，在这样的午后沈尧放弃报仇也放弃了自己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