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念之诗（U树）》澹台明烛

4、若教眼底无离恨

　　那年的春天来得很早。
　　阳光已是格外明媚，风息里却还透着微微的清寒。在清爽的晨光里出门，不经意间眼前已经催开了一片又一片的青嫩，间杂着零星的花朵漫不经心的探出头来，清润的花草气息融在微微潮湿的空气里，叫人神清气爽。
　　在这个时候，他们迎来了Dream Live 3。

　　久没见面的朋友们又聚在了一起，训练厅里一如既往的热闹。那些曾经的芥蒂和疑问，在见面拥抱打闹的时候仿佛都已经烟消云散。
　　这天，刚好在DL上要穿的私服和礼服都送到了，大家换好了衣服，都在兴致勃勃的相□□论着。
　　冰帝这次的私服超乎想象的华丽，尤其是迹部装——KIRAKIRA的白色紧风衣配黑皮裤，和树被大家惊叹的都有点不好意思。一边的工偏要再煽风点火，酸溜溜的说着什么春光太容易外泄他很嫉妒……眼看和树的脸越来越红，再不闪开马上就要挨一记女王美踢。其他人都幸灾乐祸的站在一边看热闹。
　　这时青学那边忽然传来加治他们的爆笑声，原来他们也已经换上了一式华丽丽的白色小礼服。接着就是小谷，铃木，足立，小鲸四个人的声音齐齐响起——
　　“欢迎来到网舞牛郎店！我们是HOST！”
　　加治客人大摇大摆的走进去，足立男公关毕恭毕敬的给他脱下礼服外套，铃木店长一本正经的鞠躬，三个人做得有模有样。惹得大家又是一阵大笑。
　　然后堀尾社长又加过去和加治纠结年龄和身份证的问题，旁边一干人快笑疯了，相叶也在一边笑得前俯后仰，却不小心碰到了身后的人，转身一看是城田，正皱着眉头大声嚷嚷：“你们这些人太无聊啦！居然玩这个！”
　　相叶有些意外，诶……Shirotan转性了么？
　　拉住他正想问问，只见城田更加义愤填膺：
　　“你们居然玩这个都不叫我！”

　　正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上岛老师来了。
　　他没像以前那样懒洋洋笑嘻嘻的和他们打招呼，只是严肃的扫了所有人一眼，然后一字一句的开口——
　　“我赶来这里之前刚刚开了会。已经决定青学二代的大家会在这次的DL里毕业，相叶君留下来带领未来的青学三代继续努力。大家，谢谢你们一直以来的努力，把网球王子舞台剧带向了辉煌。”

　　相叶的手还抓着城田的衣服准备呵他痒痒，和树的一只脚还踩在工的腿上，所有人还保持着笑的笑闹的闹的姿势。
　　整个训练厅忽然安静的不正常。这像是一个咒语，念出来的一瞬间把大家都定在了原地。

　　仿佛一个晴天霹雳直直的击下来，麻痹了所有感官。那一瞬间，相叶心里忽然什么都感受不到，说不出是伤心不舍高兴痛苦留恋……太多极端而又无法描述的情绪一下子涌上来积压在胸口，忽然间无法思考，无法反应——
　　不对……不是……大哭大笑全不对！这一切感觉全不对！
　　上岛老师说了那么多，其实要表达的只有一个意思吧？
　　难道不是——只剩下我自己一个人的意思么？

　　直到脸上传来温暖的触觉，一双手轻柔的拂过眼畔，那么怜惜的声音传来：
　　“相叶ちゃん，你别哭……”
　　然后，自己被拥进了那么坚定的，温暖的怀抱里。

　　这触觉，这气息，这温度……都是记忆里最最熟悉的。
　　从来没有人能够这样怜惜这样珍宝的把他抱在怀里，这比自己还高的个子，比自己要宽的肩膀，比自己有力的手臂，这个拥抱，仿佛天生就是为了他而存在。
　　感觉一点一点回来，相叶发现自己哭了。而城田抱着自己，在温柔的絮絮说着什么：
　　“果然是相叶ちゃん留下来了呢。虽然我是很舍不得相叶ちゃん，可是，我们的青学只有交给相叶ちゃん一个人，部长我才会放心的毕业啊。我最信任的人就是相叶ちゃん了。
　　到那个时候，我不会让相叶ちゃん觉得孤独寂寞的，我会一直关注着你，我会经常来看你的公演，我还要在最后的毕业公演上对所有观众们说，相叶就拜托大家了！我会一直一直，都关心着相叶ちゃん的。我们大家都会看着你……
　　你不是自己一个人站在舞台上，呐？你拥有我们全体成员的祝福和期望……青学二代是一个整体，永远。”
　　“Shirotan……”相叶叫着他的名字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

　　就像第一次一样，被他抱在怀里，听着他在耳边温柔的话，眼泪奇迹一样的就止住了。
　　可是，你那么温柔的声音，为什么却给我一种，你也快要哭出来的感觉？

　　我能留下来，是不是也就意味着，我也已经具有了像你一样的，可以温暖身边的人的光芒？
　　可是如果我做到了，你却要离开。身边不是你的话，还有什么意义。

　　那段训练的日子，相叶回忆起来，一直觉得没有什么实感。唯有城田总是能让他安心的笑脸，却仿佛一直都在眼前。
　　但是再多的纠结，再多的不舍，最后的DL，还是要开始公演了。
　　临上台前的几分钟，相叶跟着大家一起向舞台走去，却忽然被拉住，他回头望着城田欲言又止的神情，下一秒就被拉进熟悉的怀抱。
　　他的声音低低的，暗暗的，反反复复的——
　　“对不起，我不在你身边……今后……我不能在你身边……对不起……”

　　对啊……这是最后一次，在这舞台上与他并肩而立。
　　原来……那一刻，也只是为了这个原因，那么的难过，那么的害怕……没错，那种形容不出来的，忽然丧失一切感官的，激烈到心都要跳出来的心情……
　　是害怕。
　　从来没想过……从来没想过——如果有一天，这个人不在我身边，那该怎么办？
　　从来不曾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站在没有你的舞台。

　　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这样被他抱在怀里，眼泪太容易就会流出来。
　　可是他好不容易才控制好了情绪，可是他发了誓要笑着送大家毕业。
　　他已经说不出话来，只能点点头，然后逃一般的跑开。
　　他听见身后的城田又恢复了那独有的RP声音对足立说话——
　　“我不是座长，是部长！”
　　可是这一切，忽然都变得太遥远，太遥远了。

　　公演的时候，相叶觉得自己表现的还算正常，前半场的气氛也很热烈，有那么几个瞬间，他甚至忘掉了这是毕业的公演。直到换上礼服，又唱起了那首那么熟悉的《梦をつなげ》。心里忽然尖锐的痛起来，而泪水再也忍不住了。
　　他的眼光投过来，那里面的神色太过复杂，相叶觉得自己仿佛看懂了，却又像是什么也不懂。然后他看着那个从来不好好正经的却又那么坚强的城田，毫无预兆的，忽然哭得像个孩子一样。
　　那一刻，相叶沉甸甸的心忽而轻了，什么也不想再计较了。
　　那些一直压在心里的疑问，嫉妒和介意，忽然变成了苍白的，无足轻重的东西。这一刻，他们都只是为了即将到来的离别而难过不舍的孩子，为了要离开一同努力过的最好的同伴，为了要离开为之奋斗了一年半的最爱的舞台而伤心落泪。
　　这份心情纯粹，不掺任何杂念。

　　相叶觉得以前的自己真傻，那么多大把大把握在手里的在一起的时光，为什么要浪费在怄气上呢？如果知道离别会来的这么早，当初就应该多撒娇几次骗Shirotan请客，多对他笑，多和他一起玩闹，更多的，珍惜每一天。
　　那时候，每天一起在训练场上打打闹闹，互相吐槽着鼓励着，训练结束后一起开反省会一起乘车回家或者去吃东西。还以为会永远这样，大家一路跌跌撞撞的有泪有笑的相互扶持着走下去。那时候觉得心里手里满满的，还以为自己握住的，就是整个世界。
　　那个时候的自己太天真，那些时光太过于美好以至于让人错觉它根本没有流逝。
　　但是现在，已经回不去了，回不去了吧。
　　流光已逝追不及，此去悠悠隔年期。

　　这满目繁华盛景，是我们初初踏上这舞台时所能期待的最幸福的一刻。可是这旋律激烈人声暄沸，璀璨华彩触手可及，却仿佛海市蜃楼，在下一刻就要全部离我而去。一个回首之间，所有往事都成空。

　　最后，相叶还是抬起头来，微微的笑了。
　　——我要笑着送大家毕业。
　　这是最后下定的决心。

　　在这个舞台上的时间是一年半，第一次觉得头顶旋转回绕的彩灯是如此的耀眼，耀眼到连眼睛都睁不开，耀眼到台上台下都是白茫茫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