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念之诗（U树）》澹台明烛

3、一日心期千劫在

　　冰帝战刚开始排练时，相叶一直特别高兴，无论干什么都是笑眯眯的，没事就往冰帝那边跑。这种异常情况持续了三天，大家才从荒木的资料里了解，原来冰帝那边的选出来的部长和慈郎，都是小相叶的好朋友来着。
　　“Takuya，芥川慈郎役，是小相叶当年一起在代代木公园跳街舞的同伴。加藤和树，迹部景吾役，是小相叶的幼驯染。非常华丽的男人呢。有危险……嗯……”
　　荒木说得起劲，城田低头自顾自的想着，忽然感觉不对劲，抬头一看吓一大跳：
　　“喂你们不要那么诡异的看着我！”
　　荒木重重的拍上他的肩，语重心长：
　　“总而言之，从今往后Tenimyu的主打CP是冢不二稳居王道，还是双部取而代之，或者是迹不二一鸣惊人——那就要看城田你的了。”
　　城田一口气没提上来：
　　“……”-_-|||

　　“唉～终于到休息时间了，我去看看和树……”
　　“啊！相叶ちゃん，刚才那个舞我没记住……啊啊啊好郁闷……”
　　“诶？是么？Shirotan叫我老师的话我就教你哦～”
　　“什么嘛我可是相叶ちゃん的前辈呢……”
　　“那我走了……”
　　“……相叶老师……”
　　“嘿嘿～”

　　“唉……饿死了，我去找……”
　　“相叶ちゃん！我们一起去吃饭！！”
　　“诶～我……”
　　“一起去嘛～”
　　“哦……”

　　这是之后每天排练休息间隙都会上演的戏码……不过过了没几天，城田发现相叶看他的眼神有些怪怪的，最后终于忍不住吞吞吐吐的对他说：“Shirotan……你最近是不是跟不上训练速度了？没关系，你说出来我们大家都会帮你的……”
　　城田无比郁闷——我身为前辈和部长的尊严哪……完全没有了。
　　又不能说，我是想留住你。
　　方案一，失败。

　　于是从那天起，往冰帝跑得频繁的人变成了两个。
　　本来只是想随时把迹不二的苗头扼杀在摇篮里，不过一来二去，发现那位本来被他视作头号假想敌的和树君，其实是个很好的人，不仅待人和善，天然也不输于相叶。至于Takuya，更是天然大迷糊一只。一定要说有什么的话，其实倒是要注意一下忍足侑士役的工桑。总是爱说RP冷笑话逗相叶的文艺类青年……
　　不过城田只注意了某些RP问题。完全没想到他自己也是天生好热闹自来熟，和冰帝全员打得火热这方面……
　　其实相叶，也很在乎的。
　　而且，不仅仅是相叶在乎。本来就是挺引人注目的两个人，导演和编剧不可能不注意，注意到了，就更不可能放过双部这个能带来更多尖叫和人气的CP。

　　随着演出内容一点点的确定，排练下来，相叶觉得危险了。
　　比赛之外的谢幕时的互动里，冢不二的戏份虽然没减，可是双部也加了很多。
　　没错，渐渐的涌上心里的那种感觉，就像是小时候知道哥哥要抢走自己最喜欢的玩具时的那种紧张的危机感。
　　但是，现在不仅仅是说一句不要，就可以解决的事情。这种事情，完全超出自己能够掌控的范围之外，由不得他愿不愿意。

　　果然，我还是不够耀眼……
　　相叶弘树的不二周助，还没有足够的，能够完全与城田优的手冢国光相互辉映的，能够成为独一无二的绝对王道的光芒。
　　我还是不够耀眼吧。
　　这种小小的不确定的念头在心里扎下了根，伴随着一场场的公演，长成了遮天蔽日的参天大树。
　　在排练的时候，甚至在公演的时候，会忽然一瞬间就挂不住了笑容。
　　十七岁的少年，一点点心思也瞒不住。

　　公演谢幕时老师安排的双部眼镜互动，简直像是一场噩梦。
　　那时小柳把和树推向自己，自己是应该抱住和树表现的暧昧一点的。但是心里没来由得一阵反感，下意识的就把和树推开了。

　　“谢幕之后大家一起向观众挥手，之后的互动惯例是由手冢搂着不二，然后迹部走过来抢下手冢的眼镜，龙马跑来推开迹部，抱着手冢，不二和迹部……”
　　这其实是台下排练的时候老师详详细细安排的步骤。
　　就算这么复杂的互动让大家听得都是一脸黑线，但是为了人气，每个受欢迎的CP都要照顾到，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可是相叶莫名的觉得委屈——那些老师刻意安排的暧昧情节，虽然是应和观众需要，Shirotan却总是做得很好呢。不管是冢不二的，还是双部的，甚至是冢越的……
　　而他，对于迹不二这个CP，无论如何，也表现不出来。
　　不管被老师批评了多少次，不管台下和树来找他谈了多少次，不管下定了多少次的决心。
　　为什么会这样？
　　和树也是很好的朋友，认识他远远在城田之前。
　　上岛老师找他说过多次——迹不二也是很有人气的CP，更何况他和加藤又是认识了很久的朋友，和大多数同人里迹部不二是幼驯染的设定如出一辙。这样得天独厚的条件，不表现出来太过可惜。
　　可是没办法，只要一站在舞台上，只要一在心底认定了自己是不二周助，就再也没办法对手冢之外的人表现出逾越友情的亲密。
　　不管是看原著的时候，看动漫的时候，还是当初上岛老师告诉他们要表现出CP的时候。心里先入为主的就觉得手冢和不二在一起是理所当然的，冢不二这CP人气高也是理所当然的。
　　可是，有这种想法的自己，本身就已经太奇怪了。
　　再加上这次实在做的太过分——和树一直对自己那么好，不管他怎么闹别扭，都耐心的安慰他。可是自己就公然的在舞台上拉下脸来把他推开……
　　又委屈又歉疚的心情……在和树刚刚笑着说没关系时候上升到极点。

　　每个人的内心都有种奇特的动力，它能够驱使着自己故意不按照正常的做。
　　即使明知这种反常可能会给自己带来的可怕后果，在魔力的驱使下也无法抗拒。
　　没有办法……这种感觉，是耻辱……是就连山吹战时也没有这么强烈的感受到的无比的耻辱。
　　只是，因为自己不够强。
　　怎么办？原本是最依赖的最喜欢的人，仿佛忽然变得遥远而不可琢磨。可是明明大家都觉得很正常，真正奇怪的是有着乱七八糟心思的自己吧。
　　想来想去还是只能怪那个人，少年的心里有着小小的傲气——我不要理你了！
　　因为，和你靠得太近，连我自己都变得奇怪起来了。

　　城田能感觉到，从冰帝战冬公演开始训练以来，相叶一直在生气，虽然他从来没有表现出来。
　　原本明明以前做什么都是在一起的。因为他们两个本来对手戏就多，自从熟悉了之后，相叶又很喜欢黏着他。而且城田其实蛮喜欢身后有个小跟班的感觉。DL2还有夏公演的时候，两个人真正是形影不离。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平常大家一起合练，打打闹闹的时候相叶倒是没什么异样，该说说该笑笑。但是一到了自由活动，他不是去找小谷就是和鲸井在一起，有一次小谷鲸井都没在他旁边，他居然拉着荒木说要一起去研究开发新型蔬菜汁，硬是从自己身边逃掉。荒木那家伙倒是很高兴，一扶眼镜嘴角露出乾式诡异笑容，瞄的他心惊肉跳。于是两人施施然去了，一旁完全搞不清状况的铃木还笑眯眯的说，不错啊大家都很入戏！
　　什么入戏！那个嗜甜如命一天三顿把点心当饭吃的家伙要是会对蔬菜汁感兴趣他就把桌子吃了！
　　当然这话是不能嚷出来的，否则只怕相叶更加不会理他了。
　　真是有苦说不出啊！
　　可是相叶ちゃん他，真的是在生自己的气吧？
　　虽然不知道原因，可是看来现在不主动不行啦，总是这样闹别扭也不是办法。现在他们在舞台上的互动越来越生硬，上岛老师的脸色已经有点不好看了。
　　更何况，在内心最深处，有自己都不知道的隐秘的希望——所有人里，最不想的，就是那个少年远离自己。
　　再过两天就是自己的生日了，在那天去找他的话，应该不会被拒绝吧？

　　于是那天训练之后意料之中的是大家策划的的大惊喜，唱过生日歌听过祝福收过礼物吃过蛋糕——城田一把拉住混在人群里想要开溜的相叶：
　　“相叶ちゃん，今天我生日哦～一起去吃冰激凌吧！”
　　趁着少年一瞬间的犹豫，拉起就走。

　　相叶开始还微弱的挣了一下，可是那个人握得太紧了。就只能安静的由着他拉着自己向甜品店走去。
　　夜晚的风很凉，吹在他的心里来回摇荡。两旁的路灯晕黄的亮起来，打在他们身上就成了暖暖的光影。
　　前面那家SWEET是他最喜欢的甜品店。相叶以前常常拉着伙伴们陪他来吃冰激凌。可眼前的风景那么熟悉，而他已经很久，没有和这个人一起这么亲密的走在一起了。
　　牵着自己的手那么温暖有力，挣不开，也不想挣开。
　　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他像是一个磁场，一旦靠近去，一切就会再也不受自己掌控的紊乱错位。
　　所以才躲着他，想要逃开这种力量。
　　可是，能躲得开，就好了。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前面的人开口：
　　“相叶ちゃん……真是小孩子。”
　　少年不甘示弱的反驳：
　　“笨蛋Shirotan，我才不是！”
　　城田停下脚步转过身来，语气里虽然是带了一丝责备意味，脸上却还是宠溺的笑着：
　　“不是小孩子为什么像小孩子一样的和我闹别扭！”
　　听在相叶耳朵里却更加难受——
　　原来你只当我是小孩……你根本没重视我，根本就不明白我的感受！
　　小孩皱着眉头嘟着嘴的样子分外可爱可怜，城田心里微微的难受，想抚平他眉间的抑郁。可是，要怎么做，怎么说，你才会开心呢？
　　“好啦相叶ちゃん，不要生气~我以后只对你好~~~有什么不高兴就说出来嘛~~”
　　这是单纯安慰性质的，无心的话语。相叶却一下子惊怔了——他什么都看出来了么？就连我心底那些隐晦的想法……
　　忽然间觉得想哭，少年一把推开他，头也不回的跑开了。

　　那之后的几天，相叶一直没再和城田说过话，如果说原来只是不着痕迹的躲着他，现在已经是根本不知道再如何同他正常相处。
　　要怎么说，你要我说什么呢？难道要我说——我讨厌你跟和树演双部。连我自己都觉得奇怪。
　　偶尔撞在一起的眼神，尴尬的收回来，也只能暗自叹息一声。
　　两个人本来是一条心，只因多了些枝叶，反倒生出两样心思来。
　　可是演出时的互动是必不可少的，这天排到了青学全员送手冢离开，唱梦想相连的那一幕，相叶无可奈何的边唱边绕着城田转圈，忽然发现有点不大对劲——
　　是靠近了看才发现的，明明这天没有排练运动量大的比赛，城田却是满头冷汗，脸红的不正常，神色似乎也像是在强忍着痛苦的摸样。
　　相叶吃了一惊，顿时把其他全都忘了，伸手去摸他的额头，果然烫得要命。
　　忽然忍不住就要生气，第一次在大家面前发起火来：
　　“你发什么神经啊！烧成这样还来排练！”
　　城田没有说话，只是握住他的手，垂下头仿佛再也已经支撑不住似的靠在他的肩上。
　　心忽然又一下子软了，某个地方剧烈的疼痛了起来。跟围上来的大家解释了一句，就把他扶到休息室里，量了量体温，居然有39度。
　　相叶没想到居然已经这么严重，心里又急又恼，正在想是不是马上去医院比较好，城田却犹犹豫豫的开口了，声音微微的嘶哑：
　　“相叶ちゃん……我自己带了有药……在化妆室的包里……”
　　他咬了咬牙，皱着眉头不说话，飞奔过去拿了药，接了热水，把杯子和药塞到他手里，又瞪了他一眼——明明已经发烧到这么重了，为什么不去请假休息？非要病倒了才甘心吗？！
　　仿佛照顾与被照顾的角色互换，却意外的丝毫没有违和感。
　　相叶看着城田一声不吭乖乖的吃药，明明平常又爱闹腾又爱照顾人的，现在却乖得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一样。忽然又有些迷茫——自己这是怎么了？没来由的这么生气，没来由的发脾气。
　　正想着城田的声音又小心翼翼的响起来：
　　“相叶ちゃん……对不起。”
　　相叶觉得心里那些气恼都被这句话赶跑了，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担心与心疼——BAGA，自己病成这样，为什么还跟我说对不起？
　　果然……我还是放不下你。
　　他觉得心里酸的要命，难受的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转过身从嗓子里挤出来一句：
　　“那你好好的休息，我去训练了。”
　　手却被拉住。
　　和平常不同的，沙哑的软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相叶觉得自己甚至无法移动。
　　“我想了很久……我想我知道相叶ちゃん为什么生气了。”
　　那声音停了下来，相叶的心狠狠地一跳，忽然又静下来了，豁出去了吧？什么都不要再在乎了。就说出来又怎么样？把一切都说开吧，什么结果都无所谓。
　　实在……已经太累了。
　　他转过身，静静的望着半躺在床上的那个人。已经有多久，没有这样亲密的在一起了？很久了吧，久到他居然开始怀念他的温度。

　　“对不起……是我太粗心了。可是CP什么的，我不清楚，也不在乎。那些女人YY出来的东西，真的有那么重要么？我知道的是，我喜欢这些伙伴，和朋友们演什么都是开心的。我也喜欢相叶ちゃん，发自真心的最喜欢了。但是，和CP什么的没有一点关系，真的。”

　　他的眼睛里除了深深的诚挚外再无其他……知道，他是认真的。这样执着急切的神态，以前从来没有见过。
　　是为了自己而焦急，是为了自己而难过，是直直投掷过来的毫无保留的真心。
　　应该高兴的。因为你一直如此的关心我在乎我，其实从来没有改变过。可是为什么压在心里的东西，没有丝毫减轻，反而越来越沉重？
　　相叶觉得心里乱糟糟的，明明有什么是不对的，可是面对着面前发着高烧却还固执的不肯休息，拉着自己的手不放的人，什么也说不出来，什么也想不起来。
　　最后，他垂下眼睛：
　　“我没生Shirotan的气……你快点躺好休息。”

　　这样，我们就算和好了吧。
　　可是我还是想知道，很想很想知道，那么多的温柔和宠爱，是城田优对相叶弘树的，还是，只是手冢国光对不二周助的。是只对我一个人的，还是大家都一视同仁的。
　　如果不是只对我的好，那么从一开始就不要对我好。

　　这些话在心里积了太久了，以至于一旦想要说出来，竟然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这种如论如何也想要让你明白的心情，究竟要如何，才能告诉给你知道？

　　我想，其实这真的是再简单不过的心情。但是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我无论如何，也都开不了口。甚至连这心情的原因，我都还说不清楚。也许我真的，是个BAGA吧。

　　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冬天特别的寒冷。冬公演结束之后学校还在放着寒假，相叶窝在家里，觉得自己像是精力被抽干了一样，做什么事都懒懒的。
　　冬公演过去了，新的一年也开始了。这些日子，究竟在做什么？又收获了什么呢？

　　其实，只是想作为一个能够同他的光芒相辉映的，存在。
　　即使是这么卑微的一个小小的愿望，却也总是觉得遥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