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束光的地方》非羽萃

43、不配

　　孟娆慵懒地翻了个身，婴儿睡姿一样蜷缩着身体。然后她慢慢感觉到，后背温湿热热的触感传来，头顶上更是一阵阵均匀的呼吸。

　　她全身一紧，像被当头浇了一盆凉水，瞬间醒了。但她不敢乱动，只觉羞臊得慌。

　　她的脸浸染着一层又一层的红霞，跟火烧云似的。她悄悄抓紧了被角，咬着唇，一种难以言喻的心情在她胸口剧烈起伏着。

　　“醒了？”背后的人动了，略带沙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啊——”孟娆还是无法控制地叫了一声，抬手一提被子，鸵鸟似的把头埋了进去。

　　好羞涩。

　　羞涩到不行。

　　付禾的脑袋恰如其分地跟着钻了进来，他拽开孟娆捂着脸的手，凑到她脸边，轻柔地说：“干什么？”

　　孟娆抿着唇，闭着眼睛不说话。

　　“是你把我占有了，怎么还害羞起来了？”付禾搂着她的腰说，“你以后可要对我负责。”

　　后又重重补了句：“负全责。”

　　孟娆真是懒得理他，好不容易缓过气来又发现他的手开始不安分起来。她拍开他的手，却被他反手钳住。

　　又开始吻她。

　　本就空气稀薄的棉被里，孟娆被吻的更是喘不上气。

　　要断气了！

　　孟娆挣扎着推开他，掀开了被子，终于，呼吸了。

　　付禾又凑过来抱着她，眼中盛满了缱绻连绵的情意。

　　就这样一直抱着她，就够了。

　　孟娆缩在他的怀里，心情渐渐平复。

　　两人就这样躺着，谁也没有要起床的意思。

　　半晌，孟娆问：“几点了？”

　　付禾说：“下午了。”

　　“啊？”孟娆一惊，“怎么可能睡这么晚？”

　　付禾笑：“不是、一晚上都没睡。”

　　孟娆脸一红，翻身要起，又被付禾一把抱住：“今天就在床上挺尸，好不好？”

　　“不好。”孟娆说，“今天初七，明天就要上班了。”

　　“所以呢？”付禾不肯放手，“这跟挺尸有什么关系？”

　　“我要回去了。” 孟娆掰他的手。

　　“那、去你那挺尸也行。”付禾松开了她。

　　孟娆：“……”

　　两人刚一出门，就见一辆拉风的红色法拉利跑车停在付禾家门口。

　　孟娆看着从车上走下来的人，微微睁了睁眼。

　　是乔霖！

　　乔霖见到孟娆先是一愣，随即笑容可掬地跟她打招呼。但她那充满不屑和高高在上的眼神，就完全没把孟娆看在眼里。

　　孟娆不自在地看着她，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压了一下。

　　乔霖笑着说：“付禾，到处都找不到你人，是不是在躲着我？”

　　付禾嘴角一扯：“有事吗？”

　　“没事就不能找你吗？”乔霖笑得灿烂，“顾同宜跟你说了没有，我爸爸医院的所有系统要交给你们公司来做。”

　　“这是顾同宜的事。”付禾牵起孟娆的手，“没其他事的话我们就要走了，我们很忙。”

　　乔霖一愣：“你们又在一起了？”

　　然后她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盯着孟娆，讥诮道：“你挺大方的啊。”

　　付禾听出她这话暗藏的意思，刚想发作，就被孟娆抬手扯住了胳膊，听她说道：“我们走吧。”

　　乔霖一眼就看见了孟娆左手无名指上戴的钻戒——

　　Tiffany Soleste系列，九万。

　　瞬间嫉妒得发疯，不是因为戒指发疯，而是为送戒指的人。

　　她用脚指头想也知道，这戒指，一定是付禾送给她的。

　　送戒指，除了求婚，还能有什么？

　　乔霖的自尊心受挫，恨得牙痒痒。但她却转脸笑着说：“年后我爸爸的生日宴会你会来吧？也邀请了顾同宜，还有好些有声望的人。”

　　说完补了一句：“也带孟娆一起来吧，总不能把她藏起来一辈子吧。”

　　她看向孟娆，嘴在笑，眼中却散发着淡淡的冷漠：“孟娆你说是吧，跟付禾多出来见见世面，对你也有好处。两个人在一起，总要互相帮衬的。”

　　乔霖很识趣地挥着手离开，如果不是知道她当年对付禾的算计，差点就要以为，她是一个多么热情善良的富家小姐。

　　付禾牵着她的手继续走：“别理她。”

　　“嗯。”孟娆点头。

　　付禾开车带她先去了一家餐馆吃饭，然后才送她回家。到家后，付禾也不走，当真赖在沙发上挺尸。

　　就在他快要挺尸挺得睡着时，接了个电话。等他挂了电话，没看见孟娆，躺在沙发上喊：“彤彤——”

　　“啊？”孟娆从房间里走出来，“什么事？”

　　“下周六有空吗？”

　　“周六？”孟娆想起她报的盲文培训班已经缺席了几次，再不去的话，估计啥也学不到了。

　　付禾见她犹豫，抬起半个身子，怪腔怪调道：“怎么？有约会？”

　　孟娆心虚：“没有，我能有什么约会。”

　　“就是。”付禾侧过身，一手托着脸说，“你只能跟我约会。”

　　孟娆撇撇嘴：“周六有什么事吗？”

　　“有事。”付禾笑，“跟我走就行。”

　　“哦。”

　　当晚，付禾没走，赶都赶不走。

　　新年一过，新一轮的工作也接踵而来。孟娆还是像往年一样，矜矜业业做好自己的工作。但付禾似乎很忙，超级忙，天天加班到深夜。

　　除了早上过来送孟娆上班外，两人其他的时间也见不到面，都只能在微信上联系一下。

　　一直到周六的早上，孟娆正在熟睡时，就感觉手臂上一阵酥酥痒痒，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挠自己。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就见付禾正炯炯有神地盯着她，黑亮的眼睛里有着灼人心扉的温度。

　　孟娆先是愣了一下，一见是他，便翻过身继续睡觉。

　　付禾凑了上来，抱着她说：“起床好不好？”

　　孟娆哼哼着：“几点了？”

　　“七点。”

　　“这么早起干什么？周末难得能睡个懒觉。”孟娆很明显不想起。

　　“不是说了，周六的时间都给我。”付禾贴着她的耳根说道。

　　贴着贴着，便不由自主地开始吻她。从她的耳根一点点往下蔓延，直到吻上她的唇，才慢慢把孟娆给吻醒了。

　　孟娆彻底清醒过来，却已经阻挡不了他炽热而带着明显意味的吻。

　　心口快炸了。

　　孟娆拽着他的肩头，含含糊糊地说：“不是说今天有事吗？”

　　付禾一顿，懊恼地看着她：“先放过你。”

　　孟娆喘了口气，起床洗漱。等她收拾好后，问：“今天到底要干嘛？”

　　“晚上陪我一起去参加个宴会。”付禾迷恋地望着她。

　　“宴会？”孟娆一愣，眼珠子一转道，“乔霖说的那个？”

　　“嗯。”付禾说，“还是要给顾同宜面子的。就待一会儿，好不好？”

　　孟娆虽然不想看到乔霖，但既然付禾都开口了，她是一定不会拒绝的。

　　吃过早饭，孟娆跟着付禾去商场逛了大半天，买了一堆东西，全都是给她买的东西。尤其是给她买下那件晚礼服时，她才反应过来，这是付禾在给她今晚参加的宴会做的准备。

　　然后她突然就谨慎起来，看来今天晚上的宴会，很正式。

　　又在外吃完午饭，付禾把她送到一家美容院，她在里面护肤、做头发、化妆，最后换上礼服，等全部弄好后，付禾穿着一套剪裁十分合身又时尚的西装过来接她。

　　两人深深凝望着对方，眼光交汇间，已将对方的身影烙在心底。

　　宴会办在一处私人别墅内，泳池边都站满了衣着光鲜的男男女女，手持高脚酒杯，说说笑笑。

　　落日余烬，云暮四合，天光一暗时，别墅内外的明灯亮起，亮堂堂地映射着每一张精致的脸。

　　当孟娆挽着付禾的胳膊走进宴会的一霎那，就感觉她跟付禾是关在笼子里的一对孔雀，引人频频侧目流连，拍手鼓掌吹口哨，想叫付禾开屏。

　　付禾一一打过招呼，期间都不忘介绍她——是他的未婚妻。

　　孟娆听他这么说，下意识还是高兴的，便只那一瞬间后，便开始紧张、局促和不安。她觉得她必须要尽快跟付禾坦白，绝不能再拖拖拉拉下去，是死是活，就在今晚吧。

　　她认命地闭了闭眼，脸上又堆起了浅浅笑容。

　　“付禾。”乔霖穿着一条白色高订礼服走了过来，衣服上带着亮闪闪的珠片，十分耀眼。她的嘴角扬着一看就是被训练过的笑，“你来了。”

　　她又匆匆扫了眼孟娆，笑意有一瞬间的僵硬，眼中的轻蔑之色掩藏不住。但她很快压住心头的怒火和妒意，带着丝诡谲地笑看着她：“你也来了，欢迎。”

　　付禾应了声，便带着孟娆离开了。

　　顾同宜走了过来，一套深紫色贴身西装，衬得他整个人贵气逼人。他盯着孟娆看了良久，直到付禾挡住他的视线，他才嘻嘻哈哈地干笑了两声，拉着付禾去应酬。

　　付禾临走前，嘱咐她放松心情，随便走走就好。

　　孟娆点头：“你去吧，我没事。”

　　顾同宜笑：“孟娆又不是三岁小孩，走不丢的。”

　　这种宴会对她来说，有点格格不入。不是宴会本身，而是她自己。

　　孟娆环顾一周，人人都是光鲜亮丽的样子，她有一种不真实之感，又或是走进了一种虚无的云端。

　　“小姐。”一个男人的声音在她耳后响起。

　　孟娆回眸看去，冲他微微点了点头。

　　“一个人来的？”

　　孟娆也没多做解释，亮了亮手中的戒指。

　　男人笑：“哎呀，不知道是谁这么有福气。”

　　孟娆也跟着笑了笑：“谢谢。”

　　男人走开了。孟娆觉得室内有些憋得慌，便走向室外的泳池边透透气。

　　她眼神淡淡地望着虚空中的一点，月光、灯光、水光，都映在她清澄的眸中，拂过她柔白的脸，远远看去，就像一座绝美的雕像。

　　“你以为光长得漂亮就有用了？”乔霖的声音从她耳侧传来。

　　孟娆讷讷地扭头看去，她还是一副颐指气使的模样。只是她眼中更淬了几分恶毒之色，撕破了刻意伪装的笑意，因怒火而扭曲的面容瞬间老了几岁。

　　孟娆知道她善于伪装，尤其是在付禾的面前。

　　她不想与她做无谓的争辩，转身想走，却被乔霖拦在身前，就在她与她对视的一瞬，倏尓有一股突如其来的巨大力量推向她，随着池水溅开的水花声，孟娆掉进了泳池。

　　但很快，她被人拖了上来。她半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眼角处瞥见自己的周围站满了高跟鞋。

　　她被人围住了。

　　她讶异地抬头看去，还是乔霖，正趾高气扬、居高临下地瞪着她。

　　她想站起，却被蹲下身的乔霖按住肩头。她的眼神不善，冒着幽冥的青光。

　　“你真的天真的以为，只要长得漂亮就有用了？”乔霖轻嗤，眼中的恶意丝毫不加遮掩。

　　“想想你能给付禾的未来带来什么。你是杀人犯的女儿，你还有随时可能失明的眼疾。你除了会拖累付禾，给他带来别人无尽的嘲笑，你还能给他什么？”

　　“你有没有脑子的？如果你真的爱他，就应该离他远点。”

　　“别忘了你二表姐是怎么死的？还有你那个表姐夫，你二表姐刚死就跟她闺蜜搞在一起。哪有那么巧的事。告诉你，早就搞在一起了。还不是因为嫌弃你二表姐的眼睛。想想吧！”

　　“就算你现在嫁给付禾又怎样，迟早有一天，他也会厌恶你的。你跟他，根本就不是一个圈子的人，懂吗？”

　　“你看看这里的一切，你配吗？”

　　“跟付禾分手，放过他，也放过你自己。”

　　“孟娆，你配不上付禾。你有基因缺陷。”

　　乔霖瞄到她无名指上的戒指，顿时怒火中烧。她狠狠拨下那枚戒指，扯着嘴角说：“这戒指，你不配。”

　　“快滚！这里不欢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