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四月》何春秋

9、章之八、往事随风（1）

　　世事如棋局局新，可现在这战局对谢清欢来说，似乎只有死路一条。
　　将，军。
　　举枪，刺杀，拔出，再刺。从日出一直坚持到日落，任你武功再高，枪法再厉害，也累得将近虚脱。也许是谢清欢太过危险，即使在他现在这种只有撑着银枪才能站稳的情况下，西祁的士兵也还是小心翼翼地将他密密麻麻地围在中间。像一群狡猾的饿狼，只等垂死的猎物咽下最后一口气。
　　血色的夕阳映着这满地的尸体，谢清欢觉得自己的心跳呼吸声从未有过的清晰，耳中轰鸣，视线模糊，四肢僵硬，逐渐冰冷，感觉不到伤口的疼痛，早就麻木了，看来死亡也不过如此，意外的轻松。
　　“小清！小清！小清……”
　　谁，谁在叫他？这声音，这声音好像碧儿！可是，这怎么可能？碧儿怎么会出现？一定是幻觉吧。
　　心脏重重地跳动了几下，谢清欢的身体再也撑不住了，猛地喷出一口鲜血，单膝跪倒在地。努力抬起头来，眼前的人影虽然模糊，但正是他再熟悉不过的何碧。
　　“再……见……”大概是欠你一个告别，所以才会出现这样的幻觉，希望你能听得到。

　　“小清，小清！你怎么了，别吓我啊！呜……哇……”
　　何碧扑到倒下的谢清欢身上，双手碰到哪里都是粘稠温热的血液，这个人身上到底有多少伤口啊！想想都觉得会很疼，连带自己都觉得好疼，尤其是胸口，疼得他好想打滚。
　　“小清！呜哇哇……”
　　“好了好了，糯米乖，别哭了！”一个很动听的声音在何碧头顶响起，声音的主人虽然有着比世间任何男女都要美丽的容颜，冷艳的眉眼，玉白的肌肤，一身银龙绣纹的白衣衬托出其华贵高雅的身姿，不过，美人此时似乎正陷于一种不耐烦的状态，果然，红唇微启，“够了！收声！再让我听到你的声音就把这个人丢在这，让他死了算了！”
　　“……嗝！”何碧迅速地捂上自己的嘴，却没来得及堵住溢出嘴的打嗝声，立刻紧张地看着一旁斜睨着他的银龙美人。
　　“嗝！”泪珠汹涌地落下，一颗颗都化成莹润的珍珠散落在草地上，何碧从来没这么恨过自己，太不争气了，小清被自己害死了，泪……
　　“你，你，还有你！别在那傻站着，过来给本王把这个人搬到本王的军帐里去。看是么看，这人是本王的俘虏，怎么，有意见？”
　　大概是被何碧和美人的突然出现给吓傻了，一群饿狼瞬间变成了“痴呆狼”，只靠着本能依着美人的指示办事。唉，他们的监军大人真是太恐怖了，兄弟们宁愿上战场也不要给他瞄到，老婆，我好想你！
　　“好了，糯米，你再憋下去就把自己憋死了。”无奈地揉揉太阳穴，何颜卿何监军俯身揉了揉何碧的脑门，提醒某人呼吸，“真是只笨猫，憋着气是不打嗝了，但是你如果憋死了，我还是会弄死那个家伙的。”
　　“嗝！”呼……王爷真好，可是，这算是安慰吗？

　　身体很重，浑身虚软无力，别说抬手，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意识却是逐渐清明起来，身下的寝具触感柔软舒适，虽然不清楚身在何处，但看起来该是被很好的照料了的样子。
　　“王爷，都三各月了，人怎么还没醒？呜呜，我可怜的小清……”
　　“闭嘴！都叫你别哭了，我养的是只猫，不是鱼，怎么有那么多水好流？再哭，就把你扔回山上去！”
　　“哇……不要啊！”
　　耳边传来的声音，再熟悉不过，看来昏倒之前所见所闻并非幻觉，他的何大人，此刻真的就在他的身边。原来都过去三个月这么久了，怪不得感觉不到伤口的疼痛，也不知道现在的时局变成了什么样子了。
　　“碧……”努力地让自己发出声音，却是嘶哑得不像话。
　　“喵！小清醒了！感觉怎么样？哪里痛？口渴吗？看到我高兴不？”兴奋地将脸凑近谢清欢，何碧见昏迷了三个月的人终于醒转，激动得差点又要眼泪汪汪。
　　“切，我去看流光了，你自己搞定他！”一旁的何颜卿转身走出了帐篷，他才不要看接下来久别重逢的俗套桥段，还是去努力努力让流光多做些表情比较好玩。

　　“小清，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呐，先喝口水吃点东西，然后我们一个一个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