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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渭水女儿(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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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娘?”
我猛的睁开眼,坐起了身子,发现自己在床上,第一反应松了一口气,噢,这是一场梦!
但,当我环视四周时发现,我睡的地方哪里是床,就是一块铺着干草的土地,四周围着些树枝和树叶,伴随着淅淅沥沥的水滴,似乎外面正在下雨,而这是一个不怎么遮风避雨的简易茅屋,很庆幸的是,我睡的地方居然一点都没被淋。
这是什么地方,我的阿爹阿娘呢?
茅屋里除了几件农具和炊具,没有人能回答我的问题。但是隔着雨声,我听见外面吵吵嚷嚷的,我立起身子从茅屋里出来,但屋外的景象,瞬间让我张口结舌,入目一片狼藉,可谓触目惊心。
遍地的简易茅屋,四周都是来来往往的人,都一副愁苦的表情,脸上挂的也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地上的雨水好多地方都泛着红色,那些,那些是人的血?
血,真是血,我听见一些茅屋里传来人痛苦的呻吟,还看见好多受伤的人。
这是哪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完全懵了。这就是灾难么?那位上神说的,大周的灾难?
我的爹娘呢?我该怎么办呢?突来的改变,我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姑娘,你醒了?”
“姑娘,你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一位身着素色布衣的妇人,一脸慈祥语带关切的望着我。
“嬷嬷,我很好,谢谢您!”
我感受到了她的好意,一面表示感激,一面又迫不及待的的想知道更多。
“请问,这是哪里?发生什么事情了?”
“你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你也不知道这是哪儿?”
妇人把我拉进旁边的一个茅屋里,这个屋里有好几个人,脸上都挂着悲凄的表情。
好几个人都躺在地上的草垫上,身上不同的地方都缠着白色的布带,似乎都有些伤,有些布带上还泛着血。
其中一个人,正坐在一个躺着的人跟前,帮躺着的人侍弄伤口,这人应该是个医者。
“医师,你给这孩子看看吧,她醒了后什么都不知道了,看着傻乎乎的,是不是把脑袋摔坏了……”
妇人一进到屋里,就急切的嚷嚷开了,一边还拉着我往那位医者跟前去。
屋里的人都转头看向了我,脸上都带着深深的怜悯。
那位医者抬头看了我一眼,然后温柔的对嬷嬷说:“孟嬷嬷,你先带这位姑娘旁边找地方坐下,我这边弄好了就来。”
孟嬷嬷似乎认识这里面的所有人,她挨个儿和每个人打完招呼,询问一下对方的情况,然后再拉着我坐在一处空地。
“孩子,不要怕,这位郭医师医术很高明的,这里大部分的人都是郭医师医治的,经过郭医师医治的人,都没有恶化的……”
孟嬷嬷絮絮叨叨的给我讲了很多,但我根本不在意他医术好不好,我知道我自己身体没有问题,我只是脑子很混乱,我不知道现在在哪儿,发生了什么事情,我该怎么办?
“嬷嬷,你能告诉我,这是哪里么?”
“这里是西山脚上,黑河边,你不认得?”
回答我的是那位郭医师,他双目带着一种奇异的光看着我,似乎能把我整个人看透了。
我呐呐的重复了一句:“黑河?”
我脑袋里突然想起了阿娘的话,我是从黑河边上被他们捡到的。
“你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么?”
“我叫阿泗?”
“你姓姒?”
“不,我的名字叫阿泗,泗水的泗。”
郭医师并没有接着问,他伸手给我把了脉,翻看了我的眼睑,还让我张开的嘴巴看了看舌头。
“你的家在哪里?你爹娘呢?”
郭医师又用他那能洞穿人的眼睛,看着我问。
“我住在寒溪河边,我阿爹阿娘……”
突然,我的眼泪就流了下来,我的阿爹阿娘呢?他们是不是也被冲到了这儿,还是被压在了那棵树下。
我没有回答他的话,因为我也不知道,我立起身冲出了茅屋,淋着雨,穿梭在各个茅屋间,寻找着我的爹娘。
那些人好似对我的行为已习以为常了,好似经常有我这样的人在找着至亲的人。
他们,有的在忙着加固茅屋,有的在帮助伤者,有的在寻找能吃的,还有人在烹饪食物和煎药。
我穿梭在他们中间,他们都只是扭头看看我,然后摇摇头,一脸的惋惜的表情。
当我找完了所有的茅屋时,雨也变小了,一丁点一丁点的,让人都感觉不出来,只有当你仰着脸才能感受到,对,仰着脸,因为我就是仰着脸,所以才知道还在下着绵绵细雨。
但绵绵细雨也会汇集成水,我感觉到有水从我的脸上滑过,不对,是眼角。
“这里离寒溪河好几里地,你居然飘了这么远,还没有受伤,真是奇迹!”
身后传来了郭医师的声音,不知他何时过来的,也不知他站了多久。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我也不想回答他,因为这是秘密,我的身份让我就不会受伤,但这无法告诉他。
“你到底是什么人?”
郭医师这话问的很突然,难道他发现我的不同,但是这不太可能啊。
我转过头,想看清楚他的神情,也想打消他的怀疑。
“我叫阿泗,我的父母是卖木弓箭袋的,我们住在寒溪河边。”
我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一字一顿回答他的话,没有结巴和犹豫。
“木弓箭袋?”郭医师眼神闪烁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
“那你现在找不到他们,你怎么办?”
说实话,我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因为我是来历劫的,历劫的宗旨就是完成终极目标,而发生的每一件事和遇到的每一个人,都会和终极目标有关。
此刻,我的爹娘不见了,说明他们在这个目标中的角色已经下线了,而郭医师或许是新的联结线。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现在的情况,我没法回寒溪河找他们,就算我能回得去,或许他们也不在那里了……”
我的脑袋此时无比的清醒,因此说的话也无比的条理清晰。
“那你这几天就跟着我吧,协助我救治这些伤者。”
郭医师点点头,似乎很认同我的说法,并给出了一个建议。
“可是,我不会……”
“不用你会,你就按指示行动就行了。”
按指示行动,这个我最会了,我是一个听话的小妖精,就好像我到这凡间来历练一样,我只需要听从安排,顺其自然跟随事情的发展,一切就水到渠成了。
然后,我就跟着郭医师回到了茅屋,看我一身湿漉漉的,孟嬷嬷就找来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给我换上。
孟嬷嬷安慰我,会很快找到我父母的,还给我一块麦面馍馍,我默默的坐在角落,安安静静的啃着馍馍,但是眼睛也在打量着跟前的人。
既然不着急找父母,那总得搞清楚现在的情况,做好之后的打算。
郭医师很专注的给病人处理伤口,询问的声音也很温柔,浑身似乎还散着光,温暖着他看过的每一个人。
我的目光,从郭医师的头顶一直瞧到脚底,突然发现,郭医师的五官长得比旁的人都好看,不知道笑起来会不会更好看,只是这个环境下不适合笑。
郭医师头顶束着发,束发的发冠很简易,上面有一些花纹,但我离的远,看不真切;不过,他身着的衣物似乎比孟嬷嬷和那些伤员的都要精致些。
郭医师是谁?是哪里的医师?应该是个大人物吧?
我肆无忌惮的目光,被郭医师逮个正着,他看向我,声音有些严厉的说:“吃好了么?吃好了就赶紧来帮忙。”
我赶紧几下咽完了手中的馍馍,拍拍手,上前去协助。
“布带”
“镊刀”
“止血药”
郭医师说一样,我就给他拿一样,声闭东西就立马到手,也绝不拿错,很是乖巧配合,让他忍不住赞赏的看了看我。
如此这般,我在这黑河边的屋棚中,俨然成了郭医师的随从,大家也开始像对待郭医师一样,很客气很尊敬的对待我。
随后的几天,河边的屋棚越搭多,也越搭越结实,但是依旧不够住,依旧在不停的搭建新的,因为四面八方都涌来带着伤的人,还有些无家可归的人。
从这些人口中,我也终于明白了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
这是一场“地动”,也是一场“天怒”。
这是老天爷对世人的惩罚,是天子不作为或者胡作非为的警示,渭水上下,河水泛滥,山石崩塌,泥石伴随着河水到处吞噬着房屋和庄稼。
这简直是一场“毁灭”!这就是上神说的周朝的劫难么?
周朝的这一代国君不是才上任么?这到底是对他的惩罚,还是对他的考验?
而我的目标是什么?
是彻底的毁灭?还是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