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之后（修改版）》一池碎萍

87、第三十八章

　　“名仕”汽配城经过三年的兴市，知名度越来越高，生意越来越红火，三个楼面的铺位全部租了出去，租金也较开业时略有上涨，呈现出供不应求的趋势。临近春节，上门请客送礼的客户特别多。沈毓民既要忙着年节打点的事，又要应付上门送礼的客户，忙得只有上班时间而没有下班时间。因接了个举报电话，犹豫再三，还是招来了马国文。
　　“国文那，昨天有人给我打电话，反映我们汽配城有个别管理员经常跟客户外出喝酒打牌，好象还拿了客户的钱。你尽快去核实一下。”
　　“老大，这事我已经在处理了。就是有个情况比较特殊，得向您汇报一下。”
　　沈毓民以眼神示意他的得力下属有话尽管说。
　　“老大，按我们‘名仕’的规章制度，这一类的违纪员工是要辞退的。但现在找个工作不容易，再说你也知道那个人的。我想，要是他愿意退还客户的好处费，不如就给他一次机会吧。”
　　沈毓民沉吟了片刻，道：“你是汽配城的总经理，该怎么处理你看着办吧。国文啊，今年的合同也快到期了，建议你趁着这个机会对那些投诉率高的、经营业绩差的商户好好清理整顿一番，以便腾出位置引进资质更好的商户。你要提前做好防范，防止那些恶意炒铺位的私下交易收取转让费。”
　　马国文连连点头，他早就料到一旦汽配城红火之后定会有商户私自抛售铺位赚取高价转让费，已经提前拟好了解决方案。他把自己的想法向沈总做了汇报，得到认可之后，立即去着手落实了。

　　按惯例，新年前的一个星期“湖畔新语”停止了施工，那些建筑工人大多不是本地人，都急着回乡过年去了。紧接着，沈忆白、莫晓霜两位小朋友也放寒假了。
　　莫语欣本想跟沈毓民商量过年的事，这毕竟是他们结婚后的第一个新年，总得征求征求他的意见的，可老公每天半夜三更疲惫不堪地回家，脑袋沾着枕头就睡着了，她哪里还舍得用这样琐碎的家务事麻烦他。便自作主张，决定把两家的长辈全部接到G市过大年。她分别给她老爸和婆家打了电话，长辈们欣然允诺。
　　于是，莫语欣成了真正的家庭主妇，在家带孩子，帮着李明凤操持家务准备年货，打扫布置客房，虽然休假在家，竟也忙碌不堪。

　　像这样大张旗鼓地在家过年，是沈莫两家从未碰到过的新鲜事。沈家姆妈特别开心，把儿子养到四十多岁，总算让她尝到了含饴弄孙的乐趣，不禁对儿子新娶的媳妇大为赞赏。
　　当年沈毓民跟骆菊影结婚后，吃住均在骆家，等于是做了上门女婿。骆菊影明知自己无法生育，沈家又只有沈毓民一个儿子，对于抱孙心切的公婆，她能够体谅却无法面对，自然是能不见就不见了。但在礼数上却很周到，诸如家里要添个什么电器啦、给老人家买些衣物用品啦，她都很主动。
　　沈家姆妈念着骆家对她儿子的提携之恩，倒也没觉得菊影这个媳妇有什么不好的，即使对他们结婚多年一直不肯要孩子略有些不满，也从未当着菊影的面提起过，毕竟儿子媳妇忙于事业她也是看在眼里的。待后来了解了骆菊影不能生育之事，沈家姆妈还着实为她感伤了一番。
　　人果然要在比较当中才能看清个体的差异。沈家姆妈现在疼媳妇比疼她儿子还厉害。隔个几天就要打电话给新媳妇，要她当心身体，工作别太累了，对孙子孙女管得别太严了，小孩子要活泼一些才可爱……还时常关照她儿子，说阿民啊，你媳妇年纪轻轻的却能尽到尊老爱幼的本份，实在不容易啊，可不能让她受委屈了。

　　起初莫语欣很不习惯多了个对自己啰里八嗦的婆婆，她活了三十年从未遇到过像她婆婆这样有啥说啥、一心为了后代的长辈。之所以会有这样的认知，并非她觉得妈妈蓝紫、爸爸莫勤农对她不关心不爱护，只不过爸妈的好更多的是理性的。莫语欣是个明白事理的女子，既然每个人的表达方式各不相同，既然做了沈家媳妇，就只能面对现实，慢慢适应这样的家庭氛围了。
　　总体来说，她对目前的生活状态还是很满意的，唯一的遗憾是没能让她的亲妈妈蓝紫看到这一切！她常常会想，要是妈妈还活着，见了小忆霜霜不知会是怎样的一番情形，会不会也像她婆婆那样把两只小活宝宠到无法无天？但最多两秒钟之后，这样的想法就被她否定掉了。因为，要是妈妈还活着的话，是决不可能允许自己的女儿未婚先孕的。不说别的，光是知道女儿去酒吧喝酒，肯定就要骂死她了！于是，每每想到这个问题，她的内心就无比的纠结，连带着给妈妈上坟，也是心存愧疚。作为一个家教甚严的女孩子，莫语欣在反思过往的同时不得不承认自己有愧于妈妈的教诲，可再怎么自我检讨，妈妈也不会活过来原谅她了！

　　婚后的生活对于沈毓民来说是新鲜热闹的，这也是他前一段婚姻所不能比拟的。从前他和菊影两个加上老丈人骆鸿生再加上保姆小钱，家里最多也就四口人；后来他到G市发展，在未认识小语之前，就和单身汉差不多。现在情况完全不同了，自搬到莫语欣的别墅之后，他们两夫妻加上两个孩子三个保姆，家里起码就有七个人了，更兼莫勤农夫妻常来这边小住，他自己的爸妈因为想孙子了也会隔段时间过来探望，小家庭一下子变成了大家庭。
　　人多了，家务事自然也就多了起来。莫语欣很尽职地承担了一个大家庭女主人的全部责任，既不抱怨，也没让她老公操心。
　　沈毓民看在眼里感激在心。小年夜前的一天，他总算是忙停当了。半夜回家，他的小语已经睡下了，听他推门进屋，她又坐起来，问他，“回来了？累了吧？饿不饿？给你准备了点心，我去帮你拿过来。”说完就要披衣下床。
　　他连忙按着不让她起床，“别忙了，小心感冒。一会我自己过去吃一点就是了。”
　　莫语欣重新躺下了，迷迷糊糊地过了不大一会，沈毓民已经睡在了她的身边。他有些吃惊地问她，“睡多久了？怎么被子里还是冷冰冰的？”
　　“我冬天一直这样的。”莫语欣往他身边蹭了蹭，冰凉的腿搁在了他的肚子上，“要老公抱抱，你都好久没抱过我了。”
　　沈毓民诧异于她的主动，颇觉新鲜地赞了句，“怎么今天这样乖啊？”
　　“我觉得自己好了不起，你要奖励我！”
　　“哦？是吗！告诉老公，今天都做了什么了，这么高兴？”
　　“早上带两个宝宝去百货公司买了过年穿的新衣服。因想着你妈爱吃酥糖，特意绕了远路去食品公司逛了逛，一共三种口味每样我都买了些。下午还做了两大盘子的蛋饺。可把我累坏了，两只脚到现在还是酸的。”
　　“辛苦了！你这么乖，我该怎么奖励你好呢？”沈毓民凑到她颈边吻了吻，赶紧替她揉脚，“不如把我当奖品吧。”
　　“讨厌！”
　　莫语欣嘴上说着讨厌，人却往他怀里钻了过来。沈毓民一阵激动，抓过她的小手，指点着她该如何如何移动。不多时，那里已是生机一片。她想要拿开自己点火的手，可他不肯，非要她好好感受一番他己然上升的体温。她见挣扎不起作用也就默认了。
　　沈毓民享受地叹息着，感觉娇妻越来越成熟了。像今天这样的状况，换作是从前，她必然会拒绝的。除了最初的一次之后，他不明白她为什么坚持着不肯触碰他。
　　这其实是莫语欣的一个心结。沈毓民是第一个真正得到她的男人，可在他之前她也是恋爱过的。初恋是那么的美好，蒲云飞很爱她，难免就会有激情萌动的时候。向来家教甚严的她总是很小心地避开雷区。只有一次，被他求着哄着，看他实在可怜，才勉强答应以类似的方式替他解了渴。当时她才二十岁，见了蒲云飞不同往日的疯狂样简直把她吓坏了，虽然明白这样的小打小闹在相爱的恋人之间算不了什么，与整个社会风气相比较，蒲云飞待她绝对称得上发乎于情而止乎于礼。可心里就是过不去，老怀着一种犯罪感，事后连着好几天都不肯理睬他。
　　这样的坚持，直到她重逢蒲云飞，读了他的邮件，才有些后悔。如果他们跨出了这一步，那么以蒲云飞的性格，肯定会对她负责的，说不定之后的很多不幸就可以避免了。他甚至在邮件中告诉她，他仍然爱着她，结婚两年从未尽过丈夫的义务。她当时就哭了。
　　虽然往事如风，但人生的初恋哪能说忘就忘，再说他们的分手又非出于他们的本意，因此，一碰到类似的情况，她情不自禁的就会想起蒲云飞，就会触电似的缩手，任沈毓民怎么哄她也不肯就范。明知夫妻的地位是平等的，明知老公因为爱她时常让着她，但每一次的肢体交流，她担当的始终是受者的被动角色。而今日竟能主动出手，连她自己都有些吃惊。没过多久，她这个点火之人就遭火反噬了。
　　沈毓民当机立断调整了位置，热切地抵着她，诉求着内心的渴望。
　　莫语欣羞涩地点了点头，配合着他，鲜花一般地为他绽放着美好，意乱情迷的时候觉得老公好强悍！而骆菊影竟会对此心生厌恶，真让她难以理解。她从来也没问过沈毓民“他前一段婚姻解体的真正原因是什么”，但他们分居两地的情况她是清楚的。起先她以为问题是出在沈毓民的身上，还有些同情骆菊影；可经过了这几个月的婚姻生活，和他真正朝夕相处之后，却对自己的老公起了怜惜之意，觉得骆菊影过于自私了。毕竟男女之事，只要心中有情、相互尊重，又哪来的过分之说呢。
　　这倒成全了沈毓民，让他所有关于爱的想象，所有从前想过而未能达成的心愿，全都在小语这里得到了实现。尤其见了她娇娇弱弱像是难以承受的样子，真让他又爱又恨。自叹老天对他不薄，唯有尽力疼爱她，才不辜负了娇妻的一番美意。
　　积了两个礼拜的功课终于交待完毕，沈毓民恋恋不舍地撤离阵营，“明天就是小年夜了，我们早点去给你妈上个坟好不好？”
　　“……”
　　“结婚好几个月了，你妈还没见过我这个女婿呢，我想给她献束花，你看好吗？”
　　莫语欣早有此意，只因他实在太忙不好意思说出口，听他主动提起，不觉湿了眼眶。
　　“傻瓜，这是我应该做的。”他再度拥紧她，心甘情愿地让她的眼泪在他的心口烙下滚烫的记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