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第四十九章 ...
-
沈毓民疲惫不堪地站在东华医院普外科的走廊上，仰望着窗户外面不知何处的一片天空，那里有几朵白云自在地飘浮着。昨天夜里，受伤的民工终于苏醒过来，医生宣布病人已经度过了危险期。也让他松了口气。只要人还活着，什么都好办了。家属闹事无非是想多得些经济补偿，这种特例性的事件，多拿点钱倒也无所谓的。
每天都被一大堆俗事缠得喘不过气来，让他忽略了人间四月天。这个时节，江南的小镇该是草长莺飞、烟雨朦胧了吧！他想起了和莫语欣在W镇共度的时光，真想抛开现实的一切，再度体验两人世界的甜蜜和浪漫。
他掏出烟盒给自己点了支烟，然后，走进了住院部的小花园。对小语的思念忽然就从心底冒了出来。一个星期未见，不知他心爱的女孩子现在怎么样了！好象过了一个世纪，他跟她居然有三天没有通过电话了，这是从未有过的现象。他拿出手机拨了一串熟悉的号码，可她的手机竟然是关着的。他笑着摇了摇头，一定又忘了充电了！
他重新折回了病房，和伤者家属打了个招呼就走了。反正所有的条件都已谈妥，接下来的事情已经不需要他出面了。此刻，他只想泡个桑拿，好好修整一番。这一个星期的煎熬，他自觉憔悴苍老了许多。他不希望宝贝看见他现在的模样，他必须把自己的形象调节到最佳状态才去见她。
就在他走出住院部大楼打算去停车场取车的时候，有个熟悉的身影从门诊大楼往医院门外跑去。他不由自主地跟了过去，看她上了一辆出租车。忽然觉得她很像莫语欣，但这个时候她不是应该在公司上班的吗？谁知那名女子上车之后，摇下了车窗。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坐在出租车上的正是莫语欣，只是那黯然的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只不过短短的一瞬，出租车已经不见了踪影。
也顾不得洗桑拿了，沈毓民直接回了公司。坐定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给莫语欣打电话。她的手机仍然关机。他不得不把电话打到了“竟成”公司，“名仕”项目组的何文彬告诉他，小莫已经有一星期没来上班了。问到原因，对方含糊不清地说小莫可能回上海办事去了。
沈毓民习惯性地虬紧了两道浓眉，去上海办事了？怎么也不说一声呢？他不相信，又往她家里打了电话，也是没人接听。这下可真的傻了眼了，她能够到哪里去呢？回上海，难道是回莫家了？他翻出莫勤农的名片，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打个电话过去问问。
沈毓民的来电让莫勤农深感意外，他们之间向来没有生意上的往来。但听说是找女儿的，莫勤农连忙问道：“沈先生，我女儿怎么了？”
“哦，对不起了，莫先生！其实不该打扰您的，只是我们有份很重要的文件在莫小姐手上，市里面的领导现等着要呢！听‘竟成’公司的人说莫小姐回了上海，但我们始终打不通她的手机，所以，想通过您传话给她，让她尽快与我们联系。”
“欣欣回上海？没有啊！”
“那您最近和她联系过吗？”
“昨天夜里，她倒是给我打了电话，好象说最近要外出旅行。”
“哦，那我再试着和她联系吧！”
“沈先生，真不好意思，如果欣欣回到上海，我立刻让她给你去电话。”
哪里都找不到莫语欣。沈毓民成了热锅上的蚂蚁，被各种各样的猜测弄得心神俱乱。他把各种可能性一一列出，再用排除法逐个剔除，最终，把矛头指向了蒲云飞。因为一个星期之前，他亲眼见到她曾和蒲云飞在一起。试着打了“秋水云庐”的电话，据柳漠寒所说，这几天根本没有见过莫语欣的影子。
沈毓民点了支烟，浅蓝色的烟雾在他眼前袅娜成诡异的图腾。他的脑子飞快地打着转转，拿起电话，招来了马国文。
“沈总，你找我？”马国文用一贯谨慎的语调低低地问道。
“能不能帮我找个私家侦探？”沈毓民平静的声音飘进马国文的耳朵里，“替我调查一下这个人的背景，还有最近的行踪。”
接过老板递过来的名片，马国文疑惑的眼神在对方的眼神中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他点了点头，立即退了出去。
两天后的下午，沈毓民的手中拿着一份调查报告，上面写着：
蒲云飞，男，现年三十一岁，研究生学历，毕业于Z大中文系，曾任职于G市某合资企业，历任销售主管、销售经理的职务，之后远赴加拿大，现已入加国国籍。
其妻柳雁南，加国柳氏企业董事长，拥有一家大型的生化制剂厂和两家销售公司，两年前，回到G市建立了“云尚”生化制剂公司，专门做进口试剂的国内代理。近期收购了“秋水云庐”。
…… …… ……
这份报告上还说，柳氏夫妇经常往返于加国和内地G市之间，在国内的行踪较为稳定，夫妇俩在此地仅有一位叫柳漠寒的亲属。蒲云飞常去的几个地方是“云尚”生化制剂公司、“秋水云庐”以及柳雁南位于西区的别墅。没有发现异常行为，也没有发现另有住所。
莫语欣一早赶去东华医院，原本是想做掉腹中的胎儿的。办完了所有的手续之后，她在妇产科手术室前并不宽敞的走廊上找了个位子坐了下来。此时，已经有好几个女孩子等在那里了，几乎每个女孩都有男朋友陪着，她们的神情是悲壮的，只等着护士小姐报出她们的名字，便将怀着壮士断臂的勇气，走进那一道隔绝了生死的手术室大门。
她忽然有种流泪的冲动，不知道今天将有多少条小生命在此遭到扼杀。人和人之间真的是不能比的。就在几分钟之前，她还看见了几个身材臃肿的孕妇在亲人的陪伴下去做例行的产前检查。那洋溢在脸上的幸福笑容，在她看来，无疑是天大的嘲讽。同样是孕妇，为什么她和她们的命运如此不同？同样是母亲腹中的小生命，为什么生和死不能由他或她自己来决定？她想起了林嘉宜，自结婚后，因为有孕在身，已经好久没来公司上班了，几个同事拿李建成开玩笑，她能看到他露出幸福的微笑。
深深的歉疚自心底涌起，她觉得自己是残忍的！至少，和她的妈妈蓝紫相比，她是自私的。妈妈在那样艰苦的条件和社会状态下，依然把她生了出来，宁可和一个不爱的男人生活在一起，也要给自己的女儿正当的名份。那么，处于当今开放的时代和社会背景中，她莫语欣为什么就不能替自己的行为负起责任来呢？在这件事情上面，她和沈毓民的责任是同等的，就算他不要她了，她又有什么权力结束自己孩子的生命呢！更何况，凭她目前的经济实力是完全有能力负担起孩子的全部生活的。从小到大，她善良得连一只猫都不肯伤害，又怎么忍心对自己的孩子下手呢！
她看到手术室的门被打开了，一个虚弱的女孩子从里面走了出来，随即扑进了等在走廊上的她的男朋友的怀里。依稀听见那个男子安慰的话语，“别哭了，宝贝，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她听见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吓得落荒而逃。浑浑噩噩地回到家中，拨掉了电话线，开始整理行装。这个地方是不能再呆下去了，她得到什么地方去住上一阵子，距离十一月底的预产期还有七个月，一切都得等到她生下孩子再说。如今，她已经不想再把怀孕的消息告诉沈毓民了，他离不离婚，她也无所谓了。哪怕永远都是她孤身一人，也照样要把她的孩子抚养长大！
简单地收拾了行李，叫了一辆出租车，她想去W镇住上一阵子。那是令她怀念的地方，那里曾经留下过一对恋人爱的足迹。当她走进曾经和某人依偎过的房间，两手一松，行李掉在了地板上，她的视线变得模糊，眼泪泛滥成灾。
沈毓民游魂一般地靠在床上，惶惶然不知夜已将至。私家侦探的第二份报告今天早上就送到了他的手中，蒲云飞的行踪依然正常如故。也就是说，他并没有和莫语欣在一起。不过，同为Z大中文系的毕业生，他们多少还是有点关联的。可能他们以前是相识的，所以，小语才会跟他去“心之语”咖啡馆，才会让他送回家。
他想起了那个飘雪的夜晚，小语在睡梦中不断呼喊的名字，“云飞，云飞，我要你醒过来……”面对疑问，她的解释是：“……我刚刚做了一个噩梦，……过去的一个同学受伤了，流了一地的鲜血，我在拼命地叫醒他。”或者，他们曾是恋人吧！如果小语没和蒲云飞在一起，那么，她会去哪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她从自己的眼前消失了呢？而那天她又为何要去医院？东华医院是G市最大的医院，小语去那里是为了看望病人吗？她的脸色为何那样苍白？她病了吗？
一连串的问号之后，他有些清醒过来，为什么不去医院查一查呢？东华医院的章副院长他是认识的，这次民工受伤事件，章院长可是帮了不少的忙，有了简兆安的指示，所有的手续都是一路绿灯畅通无阻。对了，找章院长了解一下，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上卷结束）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