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之后（修改版）》一池碎萍

21、第二十一章

　　莫语欣一到“竟成”公司，就催着同事们把各样物品装上面包车，几乎一刻不停地赶到了签约现场。那里已经有一般兄弟们在忙碌了。原定贵宾入场的时间是九点钟，才七点半的光景，沈毓民就带着他的夫人骆菊影赶到了。
　　怎么也没想到，沈毓民竟有如此出色的妻子！
　　在半年多的相处过程中，莫语欣偶尔提到骆菊影，沈毓民总是含含糊糊一笔带过。她知道他每个月都要回去陪她几天，这她能够理解，毕竟他们的婚姻还关系着公司的利益。她也没想过要独占他，因为她自己也没弄清楚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现在看起来，自己可真够傻的！有这样出色的妻子，沈毓民又怎么会喜欢上她呢？除了比骆菊影年轻一些，最多再加上皮肤水嫩一些，她实在看不出自己哪里出众了。而且，自己的性子又是这般的倔强！
　　莫语欣远远地站在一个背光的角落里看着光彩照人的骆菊影。她三十多岁的样子，成熟、高贵、优雅，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段风韵……不禁黯然。他是和我玩的吧，我怎么能当真呢？从未想到，“一夜情”之后，还能和他再度相遇，就这样毫无防备地陷了进去，竟一发不可收拾地到了难以自拔的地步！要是被陈明芳她们知道了，不笑掉大牙才怪呢！真是自作多情！明明是寂寞难耐，明明是脆弱无力，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地就和一个不相干的男人“一夜情”的？真是昏了头了！
　　不行！莫语欣暗自下了决心，她得赶紧结束这不伦不类的关系，再继续下去，或许自己怎么死的也弄不清了！
　　九点三十八分，签约仪式正式开始。莫语欣如吃错了药一般，傻傻地站在离主席台较远的位置上发呆，眼睛死死地盯着骆菊影，台上领导怎样讲话，耳边的烟花爆竹怎样热烈，全被她忽略了。按照既定的方案，“竟成”公司只是负责签约仪式开始前的各项策划准备工作，一旦签约仪式正式开始，所有的事宜全由“名仕”公司的人负责。
　　按照惯例，签约仪式之后是剪彩，燃过了礼花爆竹就是赴宴了。沈毓民原本给“竟成”公司留了一桌酒席的，但以莫语欣的骄傲，又怎么肯留下来赴宴呢！坚持了一上午，昏昏沉沉的她感觉自己就快晕倒了，见林嘉宜正迈着独特的脚步朝她这边走过来，连忙打了声招呼；又找到李敏康等人，关照他们收场时别遗漏了什么，便溜之大吉了。

　　剪完彩，日理千机的市长大人就被一群跟班簇拥着离开了。代表市长留下来参加宴会的是他的秘书简兆安。
　　简兆安四十岁不到的年纪，修长的身材上散发的书生气质和鼻梁上架着的无框眼镜，会使不知道他身份的人，误以为他是某个大学的教授。当然，市长大人是知道他和沈毓民的私交的。简兆安担任现在的职位快三年了，他比沈毓民大两岁，早在十年之前，就已经是沈毓民的狐朋狗友了。无论公与私，简兆安理所当然地坐上了本次宴会最重要的位子。
　　因为现场人来人往的，沈毓民并未留意莫语欣的离去。等到入席之后，沈氏夫妇到各桌敬酒，轮到“竟成”公司的那一桌时，才发现莫语欣没在那里。他看了看身边的骆菊影，确定小语是心里不舒服才提早走的。但就目前的情形来看，这么多的客人需要他应付，也只能由她去了。
　　林嘉宜还是头一次碰上这么大的场面，环顾四周，莫名地兴奋着。尤其是周围人对签约仪式的正面议论，让她有些飘飘然的。当沈氏夫妇在“竟成”公司旁边一桌酒席上敬酒的时候，有位客人曾问起沈毓民，“……今天的签约仪式搞得很成功啊，舞台布置得太漂亮了，不知是哪家公司操办的，能不能给我引见引见，比我们上次请的那家可好多了。”
　　沈毓民当场就把李建成介绍给他，俩人交换了名片，寒暄了几句之后，约好过几天电话联系。
　　之后，李建成带着林嘉宜去向沈氏夫妇敬酒。沈毓民因为莫语欣的离去心里正不舒服呢，见他们过来敬酒，便存心想要捉弄林嘉宜，竟匡着她向那一桌的每个客人敬酒。说这位客人是某某协会的主席位高权重，那位先生又是哪家大公司的老总实力雄厚……言下之意，这桌上的哪一位都是不能得罪的。林嘉宜本来就想显示一下自己的豪爽，加上沈毓民暗里使坏不准李建成代饮，林嘉宜想不敬都不行。果然，几杯红酒下肚之后，她的脸色很快就红了。可沈毓民还在寻找理由想要罚她连闷三杯。
　　坐在沈毓民身边的简兆安不明就里，笑着打了圆场，说：“毓民啊，再敬下去，这位漂亮的女士就要被你灌醉了，怎么一点也不懂得怜香惜玉呢！”
　　就连一边的骆菊影也说了：“兆安说的是啊！林总的酒量深不见底，以后有机会大家再切磋吧！”
　　沈毓民只能作罢。林嘉宜笑着向骆菊影打了个招呼，然后朝简兆安递了个感激的眼神。她是知道简兆安的身份的，因为刚刚敬酒的时候，曾互换了名片，此时恰好和对方含笑的目光相遇，顿时吃了一惊，这个人像是在哪里见过一般，怎么竟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宴会终于结束了。沈氏夫妇坐车回到汽配城工地，刚刚还是热闹的现场，如今已是冷冷清清。几个“竟成”公司的职员正在做着后续的清理。
　　两夫妻在工地四处兜了一圈，骆菊影指着一排排初具商铺雏形的建筑，感慨地说：“上次来的时候，这里还是一片荒地呢。现在造房子的速度真是越来越快了，照这样的进度，我们的一期工程马上就可以招商了。”
　　“我也这样想呢，招商计划已经拟好，一会我们去公司再合计合计。”沈毓民说着发动了汽车，“哦，对了，一期项目的招商宣传资料也已经准备好了，可能已经发出去一部分了。你先看看这份宣传资料，还有什么需要改动的地方没有。”
　　“这个也是‘竟成’公司编印的吗？”
　　“当然，这是汽配城项目的一部分。”
　　“没想到你的眼光还真不错，我还怕‘竟成’公司做不好呢，看来他们实力也蛮强的。”
　　“你不知道他们底下的业务员工作起来有多卖命。”
　　俩人说着话，很快就到了“名仕”公司。商量了一些公事，天色就晚了。骆菊影看了自己的老公一眼，道：“我看你还是去买套房子吧，每天睡办公室是不是太辛苦了？”
　　“已经习惯了，再说睡办公室也方便嘛！”
　　“还是买套房子住吧！又不缺那几个钱！”
　　“不是为了省钱，一个人住觉得没意思！”
　　骆菊影还想说什么的，但转念一想，又不说了。

　　第二天晚上，李建成做东在临风阁酒楼邀请沈氏夫妇小酌以尽地主之宜。
　　沈毓民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也不知道他的小语会不会来，又不好意思问李建成。可如果她来了，他又该怎样面对她呢？
　　当李、林二人带着李敏康、何文彬、章惠明、郑祺等“竟成”公司主力队员将一个包房坐得满满的时候，沈毓民确定莫语欣是不会来了，不免有些落寞。黯然的目光无意之中转到林嘉宜的脸上，竟看到了满脸的幸福。忍不住又看了眼李建成，问道：“好象项目组的人都来了，怎么不见小莫呢？她这次的功劳可不小哦！”
　　李建成正挟了只大虾递到林嘉宜面前的碗碟中，听得沈毓民问起莫语欣，忙道：“小莫病了，这两天忙，也没顾上和她联系。”
　　“哦，大概是太累了吧！”沈毓民顿了顿之后笑着说：“李总打算什么时候办喜事啊？”
　　还没等李建成回答，一旁的林嘉宜就得意地说了句：“快了吧，到时可要请沈总过来喝杯喜酒啊！”
　　不仅李建成觉得自己就要晕了，就连沈毓民也是满脸的黑线！这个女人！
　　但林嘉宜却浑然未觉，还在一边继续说着：“沈夫人真漂亮！沈总，你艳福不浅啊！”
　　李建成怕她还要继续胡说八道，连忙转移了话题。他怀疑她是存心的，在公开场合说了，也算是给他施加的一种压力吧！他表面看起来若无其事，心里却怨道，你这又何必呢！都已经对你说了会负责的，干嘛还要这样做呢！他有些生气了，又不能当场发作，只得忍了！
　　散席之后，两个人在回家的路上就吵了起来。林嘉宜知道自己做得不对，也没敢争辩什么。后来，李建成不再说话，绷着脸一路把车开到家门口，正想关了引擎下车，却被林嘉宜搂住了脖子，“别生气了，今天是我错了！”
　　李建成用力拉开了林嘉宜的手，下了车，一回到房间就“砰”的一声关了房间的门。

　　沈毓民带着骆菊影回到下塌的宾馆。菊影说，困了，睡吧！
　　黑暗中，骆菊影翻了一个身，将原本两个人背靠背的姿势变成了面对背了。
　　俩人都知道对方并未睡着，只是谁都不说话。骆菊影幽幽地叹了口气，又转过身去。
　　沈毓民正担心着莫语欣的病情，因为一直跟菊影在一起，也没机会关心她，不禁有些自责，想着明天早上一定要打个电话给她。也不知道这孩子去医院看了没有？怎么病了也不告诉他呢！一定又生他的气了！
　　沈毓民的心里隐隐作痛，他觉得自己没有照顾好这个女孩子。此时听见骆菊影的叹息声，他的心又猛地揪了一下。他慢慢地转过身，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伸过手去抱了自己的妻子。他认为应该跟她做点什么，却找不到一点感觉，只能拍了拍她的背，说了句：“这两天真的累了，早点睡吧！”
　　黑暗中，骆菊影并没有吭声，她觉得自己的老公有点变了。她并非想要他做什么，她也没有这方面的兴趣，但他从前是什么样子的，她应该是清清楚楚的。眼泪自她的眼角渗出，一滴滴渗透到枕头里。她想，如果明天没什么事的话，她准备回上海了！
　　果然，第二天天一亮，骆菊影醒来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告诉她的老公，她准备回上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