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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始于月圆 ...

  •   纳西莎很清楚自己正身处梦境。
      她看到月亮在坠落。微弱的光在无法视物的黑暗中如银一般倾泻。水星在梦境中蒸馏,上升,凝结作月穿过她的躯体与魂灵。尖叫,屏息,肌肉撕裂,骨骼崩断,血管淌过污秽,终而化为月光。
      如此痛苦。
      月光就这样将她击碎、穿透、融化,在脑海中镌刻下某种暧昧不清的暗示。若她说出,这当为预言,只她发不出声,连舌头也融化,只剩下野兽的嚎叫,尖锐地尖锐地、回荡在巨型且透明的狩月之下。

      夜间的霍格沃茨通常十分安静,但禁林则恰恰相反。就像是要提醒那些鲁莽的白痴们这里有多危险似的,未知生物的嘶鸣与尖啸时常由黑暗中涌来——啊嚏——好吧,有时候也会有人的喷嚏声涌来。
      皱眉对着那处瞬间消失的球遁鸟巢深深地盯了一会儿,西弗勒斯终于放弃了隐匿,小声嘟囔着对自己施了个有声的暖身咒。真是个好主意,西弗勒斯一边拨开草丛,一边诅咒着两天前觉得这样能行的自己,他大半夜只穿着单层袍子跑出来最终只找到了感冒——还有几片逃窜未遂的羽毛。可惜对于幻影移形促进剂中预估的用量来说太少了。
      西弗勒斯闷闷不乐地隔着龙皮手套捏起羽毛,清理装瓶,随后透过树林仰头望了一会儿月亮。卢修斯和纳西莎都很擅长星相,这些闪闪发亮的纯血统似乎跟他们的同类有种独特的共鸣,只要瞟一眼就能推算出历相,而他只再次确认了自己真的没什么分辨星星的耐性。斯内普挥了挥魔杖,一串数字在杖尖显现:11:23 pm. 1975.10.19。让来自马尔福们的建议见鬼去吧,显时咒就是最好的。
      他没浪费太多时间,还来得及去禁林边缘采流液草。不过要是想多保留个半袋子的量,西弗勒斯就得绕去城堡远端,以免被同样喜欢薅霍格沃茨羊毛的院长抓个正着。
      这就是为什么西弗勒斯会发现打人柳的异常。他还没靠近到足以激活那棵疯疯癫癫的树,枝条却在抽打出裂空的声响。有人在那里。还用多想吗,肯定是波特那群狐朋狗友们针对他的又一次阴谋。两周前布莱克就在筹划这件事了——不经意地跟佩迪鲁谈及如何穿过那棵树,没有注意到鬼鬼祟祟的鼻涕精就在附近——他拙劣的演技真配不上他的姓氏。西弗勒斯没理这群安分不了几天的傻小子,他更专注于在禁林偶然发现的球遁鸟。一只,后来是一窝,可能更多。天知道这些本应该生活在热带群岛上的小家伙是怎么在禁林安家的,西弗勒斯对此很感兴趣,当然更感兴趣的是它们能否使巫师也绕过覆盖整个霍格沃茨的反幻影移形咒。
      但现在幻影移形促进剂的事情可以延后了。显然,格兰芬多们对找死这件事真的很感兴趣,在忽悠他的尝试未果后,亲身上阵是他们唯一的选择。
      西弗勒斯不会放弃这样难得的快乐时光:看着波特和布莱克、偶尔也带上他们的小跟班一起自作自受。相比之下流液草可以等。他压低声音施了幻身咒,悄无声息地移动,一边维持着隐蔽一边谨慎地观察起打人柳附近。周围没有人,打人柳似乎只是在地上乱抽。
      事情开始有意思起来。不会是隐形衣,它很容易被枝条勾住,也不是幻身咒,在快速移动的情况下幻身咒没办法完全模拟周围的环境,将留下很好辨认的人形轮廓。但这棵树不可能无缘无缘的发疯。西弗勒斯眯起眼,借着明亮的月光努力辨认,是的,那些树枝的动作是有目的性的,底下有某种小型生物——很可能是老鼠之类——在乱窜。然而就在他考虑布莱克实施夺魂咒控制一只老鼠的可能性时,突然间,所有的树枝都停住不再动弹,那只老鼠则钻进了树根底下的洞口。
      哈,一条密道。即使西弗勒斯真的很讨厌那些格兰芬多,他也不得不承认他们的确很会耍小聪明钻空子。接下来的事情却出乎他的预料,没有人跟着老鼠进入密道,而是一头鹿。一头讨人厌的鹿,它走路的方式看起来很怪异,有些生硬,又给人以自鸣得意的感觉,微妙的像是某个格兰芬多的讨厌鬼。
      一个疯狂的想法在大脑中酝酿。
      西弗勒斯的心脏为此激烈地跳动。如果、如果那就是波特呢,还有老鼠,很适合他身边的那个总是畏畏缩缩的小跟班不是吗?所以,现在还差卢平和布莱克,他们两个人——或者两个畜生——又在哪里?这四个人不总是像连体婴一样黏在一块吗。
      他努力控制住有些急促地呼吸,但眼睛仍旧因为狂喜闪闪发亮。他捉到他们了,一群非法阿尼玛格斯,之后会发生什么?西弗勒斯想想都觉得快活。可惜布莱克和波特家肯定不会允许丑闻发生,他得把这件事告诉卢修斯让马尔福家来运作,当然,是在拿到确凿证据之后。
      不幸的是,直到打人柳从僵硬中恢复常态西弗勒斯都没能等到另外两只动物。他似乎今天一直在做出愚蠢的决定,他应该直接跟上那两个人的,就算没办法把他们全扔出霍格沃茨,至少也能干掉最讨厌的那个。
      或者,还有一个方法可以试试。
      西弗勒斯从树丛中起身,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幻身咒,然后悬浮起一根树枝缓慢地走近打人柳。这棵树又开始示威一样的挥舞起来,但正如布莱克所说的那样,随着一个节疤被戳中,它就瞬间静止了。没有多想,西弗勒斯径直走进了树根底下的密道,丝毫不清楚他将要面对的究竟是什么。

      很难形容卢修斯现在究竟有多生气。被从睡梦中叫醒就已经够讨厌的了,更讨厌的是那只该死的家养小精灵竟敢用它肮脏的手掀他的被子,然后还把脸凑到他眼前在他耳边不停地尖叫。
      “主人,醒一醒主人,多比需要叫醒主人。”
      “给我闭嘴,多比!”卢修斯怒气冲冲地拽回被子,“去用熨斗烫你的手,你这肮脏又没礼貌的小东西!”他有些满意地看着多比立刻噎住似的捂住了嘴,就要消失去——“不是现在,”卢修斯一下清醒过来,立马补充道,“8点,不,”茜茜的早餐时间不能被打扰,“10点后再去惩罚自己,敢叫一声就去给我撞墙。”
      随着一声爆响,夜晚终于恢复了宁静。多么艰难的一晚。
      卢修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撩起长发重新躺回床上。他从没见过多比这么喜欢钻空子的家养小精灵,实际上,它似乎只有在讨人厌这方面格外的有天赋。如果他刚才不叫停,多比肯定会立即去执行命令,然后在其他家养小精灵阻止它前嚎得整栋庄园里都是它的尖叫。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继续自己的美容觉,又一声幻影移形打断了他。声音更小,在落地时巧妙地用阴影掩住了身形。一个马尔福家养小精灵应有的礼节。
      “布林吉不得不打扰您的休息,我尊敬的主人。纳西莎女主人做了噩梦,布林吉觉得纳西莎女主人需要您。”
      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布林吉是庄园里最忠心最谨慎的家养小精灵,它从不会为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来打扰它的主人。纳西莎的情况可能真的很不好。卢修斯立即起身赶去,而后惊恐的看到他的妻子双目紧闭、面色苍白地在梦中挣扎。
      “茜茜、茜茜……”卢修斯连忙搂住她,急切地呼唤着。那种预感几乎验实了,现在是10月19号、或者已经20号了,总而言之,月圆夜,且是狩月之夜。月亮的影响将在今日登至极点,通灵者无疑会受其感召。就在此刻,纳西莎猛地睁开眼,狼一般的嚎叫从她的喉咙中溢出,而后靠回他的怀里,焦急地喘息着喃喃。他凑近去听,只能勉强分辨出似乎是在念霍格沃茨。
      卢修斯忐忑地紧紧抱住他的妻子——没有错,就像三年前他父亲去世时一样,这是一个预知梦,一件将极大的影响她命运的事情发生了,一件极大影响他命运的事情发生了——他与她休戚相关。他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会产生那样的悲鸣,况且纳西莎也无法向他透露。一些不体面的情绪在翻涌。他不应当动摇。
      卢修斯调整好情绪,低头轻声询问,“茜茜,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没有、我没事了,”纳西莎勉强露出一个微笑,而后将头埋进他的颈窝。卢修斯珍重地轻摸着她的背,然后在她的长发间留下轻柔的安抚的吻,直到那颤抖的身躯在怀抱中渐渐回暖,他才将纳西莎重新放回床上。
      但纳西莎没有缩回被褥,相反,她坐起身,回握住卢修斯的手说,“你得很小心,亲爱的。事情发生在霍格沃茨,此时此刻只有你能去。这是个预知梦,我无法说出更多,但你要赶快——那血快流尽了。”
      “别担心,我的好夫人,”就像是要说服自己一样,卢修斯在起身离开前低声安慰,“没什么能难倒一名马尔福。”

      西弗勒斯在接近在地道尽头时谨慎地熄灭了魔杖尖端的荧光,稍稍静立,待眼睛逐渐重新适应黑暗后,才向洞口踏出第一步。
      在羽毛脚咒的加持下,他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地就来到了这间不知何处的小屋。里面很冷,门窗已经被从内部用木板钉死,但月光和冷风仍旧顺着缝隙灌向屋内,渗出悠悠的声响。西弗勒斯打了个寒战,他又开始感到冷了,但他此时有些不能确定是咒语失效的结果,抑或仅仅是他的心理作用。
      就像那些劣质恐怖电影一样,风声间,空气安静得过分。
      在这样的环境下,就连木板缝隙中隐约透出的那点光都使人感到安慰。西弗勒斯举起魔杖,屏住呼吸小心戒备着周围向窗边走去。事实证明,这是他今夜做出的众多愚蠢决定中的又一个——他对上了一双闪烁的、野兽的眼睛,而它已经闻到他了。
      “神锋无影。”
      他先发制人。无形的刀刃甩到怪物身上,血液喷洒,却没能阻碍它的猛扑分毫,正相反,疼痛与鲜血激活了它。那半人半狼的野兽凄厉地嚎叫着冲向西弗勒斯,只一爪就击碎了他仓促间施出的盔甲护身。巨大的冲击力将西弗勒斯掀到层层钉死的木板上。咣当的声响贯穿了他的脑颅,震得他头晕目眩。西弗勒斯嘶嘶地深吸一口气,扶着窗框站定重新拾回理智,后脑一刺一刺地尖锐地疼痛着。该死的钉子。
      然而顾不得他多想,狼人再一次袭来,目标更加明确,尖牙在月光下闪烁,涎水滴落:它想撕碎他,它想要他死。多新鲜啊,就好像他不知道这事一样。疼痛使刹那延展至漫长。渗出的寒风、腥臭的喘息、四溢的血腥、滴落的声响、还有昏暗中明亮到可恐的六枚眼睛。
      他们想让他死。
      疼痛如预料之中贯穿了他的左臂,利齿轻易地撕裂肌肉、咬进尺桡骨间。巨大的憎恨取代了尖叫就此迸发,他从未如此清醒、如此理智、如此憎恨。西弗勒斯勉强抽动着手指狠狠嵌入狼人的侧颊,手臂撑住下颌,借着对方那短暂的错愕,他用他痛苦的喉咙嘶嘶作响,挣扎着爆发:
      “阿瓦达索命——”
      然而他失手了。
      在巨力的冲击下,绿光偏折向上,只残存下一道狼嚎。仇恨、悔恨、在能意识到那些疯狂的情感前,先撕裂他的却是彻骨的疼痛——那头鹿、波特、顶着他的肋把人撞向地面,而他的胳膊还卡狼人的牙间。落地的瞬间,骨骼崩断,几声脆响甚至在凄厉的惨叫中都清晰可闻。
      与疼痛相比,昏厥可真是个好选择。但西弗勒斯没那么幸运,或者,他宁愿死也不愿放过凶手。卢平是个狼人,该死的这几乎是摆在纸面上的答案,只要他肯好好翻翻月相。穿过支衩的一对鹿角,他眼中的愤怒几乎要化为实质——那狼人又被另一只野兽撞倒,撕咬扭打作血淋淋的一团——西弗勒斯咳嗽着艰难呼吸,胸口震颤,与痛苦与失血抗争着摸索起魔杖。血溅得到处都是,手指也抽搐着不听使唤,全部努力的结果仅仅是让湿滑的地板上多留下来几道徒劳的血痕。
      雪上加霜的是,压在他身上的那头仓皇的鹿终于恢复了神智。西弗勒斯无法想象更糟糕的局面了,他企图用腿踹他,只获得了波特匆忙的压制和肿胀而尖锐的疼痛。厌恶和愤怒使西弗勒斯咬紧牙关保住了最后的尊严,他瞪视着这黑暗中的一切,恶毒诅咒起在场的所有人。而后就像是畏惧此一般,波特就这样伏在他身上直接变身,将他扭曲变形的左臂像是要被碾碎一般迫进他的胸腔。西弗勒斯无法呼吸,意志在窒息中远离,残余下来的唯有恐惧的生物本能。于是痛苦的叫喊撕裂开来,他从未如此感到脆弱,肢体抽搐、麻痹无力,任寒冷侵袭。

      意识似乎短暂的模糊了几秒。

      但疼痛仍旧是最好的刺激,西弗勒斯痛苦地呻吟出声。发生了什么,他感觉、他感觉全身都在疼,有人在拖着他艰难前行,他不知道他们在哪、他的魔杖、他的魔杖。西弗勒斯本能地挣扎起来。
      “——停—!冷——内普!——不——”他的耳朵嗡嗡作响。
      “左、我的手,咳、”紧接着是一串嘶鸣般的咳嗽。西弗勒斯在无可抵挡的恐惧中挣扎。他感觉不到他的左手了。他也控制不了他的右手。他的膝盖,他看不到,他的魔杖、他应该——他喘不上气。
      “————!——!”
      他喘不上气。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始于月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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