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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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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出了居庸关,过了一段崎岖不平的山路,我便看见了无边的原野。塞外——一个古老而遥远的名词就这样一下子进入我的眼帘。突然,我似乎有所触动,尽管我从来没有来过这里,可一种莫名的呼唤告诉我,快到阴山了。尹缜说现在不叫阴山,叫大青山。我脱口而出:“以前这里树木茂盛得很,漫山青翠,‘阿尔斯冷’曾经带我来过,那时这里有许多小鸟和鹿群,是个人间天堂。”尹缜诧异地问:“你来过这?阿尔斯冷是谁?”我猛地意识到,自己又一次有了不属于自己的记忆。“没什么。”我淡淡地回答。万千思绪纠结起来,让我混乱得心烦,突然很想见宇文成,也许他能解释我的梦与记忆。
“不知道宇文成在干什么,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去呢?”我对不能与他同行依旧耿耿于怀。
“怎么这么想人家啊?动心啦?”尹缜一脸坏笑地看着我。
“你说什么啊?我只是很好奇他的身份。目前为止,我对他还是一无所知,也不知道他找琵琶的目的。”我连忙解释,脸上却因为尹缜的话而一阵火热。
“你知道当初我听到他的名字为什么会这么激动?因为当年昭君有一个表哥也叫宇文成,我怀疑他也许是那个宇文成的后人,奉祖命寻找琵琶。你不是说他有一只黑玉箫吗?根据野史记载,当年那个宇文成是个武林高手,用的武器好像也是一只黑色的箫。”尹缜一讲到有关历史的事情就变得十分严肃,让人不得不信服。
“是也说不定,不过他好象很神秘,什么也不肯告诉我。不说了,昨夜睡不好,做了个恶梦。现在正好补眠,到站了再喊我。”我边说边依偎在尹缜的肩膀上,渐渐睡去。
依稀坐在一顶宽敞的轿子里,身子与眼前的景物随之摇摇晃晃,我轻轻挽起轿帘,窗外是繁华的大街,街上的行人皆投来惊艳的目光。可我却只看到远出那抹白色的身影,那是宇文成!没错,那正是我朝思暮想的人,不会有错的。只是此时的他如古人般头戴黑色巾帻,穿的也不是唐装,而是一身飘逸的白纱长衫,站在高处如一位潇洒的天神。我看见了他吹着那黑玉箫,却什么也听不见,只是陶醉在他望来的深情无限的眼神里,不能自拔。可是我分明感到承受他深情的不是我,而是另一个女子,一个载着我眼睛的女子。
“铃~~”手机铃响惊醒了我,使我不能再见多宇文成几眼。我睁开眼睛,眼前一片迷蒙。尹缜正趴在桌上睡得正稳。我好不容易找到背囊深处的手机。
“喂?谁啊?”
“我,宇文成!”
“是你?”我惊喜地问,“什么事啊?你什么时候来啊?我快到站了,你知道我住的那家酒店吧?”我迫不及待地问了一连串的问题,生怕他一下子挂断电话。
“知道,过几天我会去找你,不过我不会在那酒店住的。这几天你可以在附近先玩一下。”他说完马上收了线,连一声“再见”也没说。不过我依然甜蜜地收好电话,继续睡觉,希望能再梦见宇文成。
尹缜坚持不住蒙古包,也许是娇生惯养吧!我却十分向往去,不过还是顺了她的意。下了火车已经是夜晚了。我俩累极地倒在酒店的大床上呼呼大睡,也好,今晚一夜无梦,好睡到天亮。
早晨的草原格外清新。辽阔无边的草原被红艳艳的太阳镀上一层金色。草叶上的露珠,像镶在翡翠上的宝石,泛着五颜六色的光华。粉红的、雪白的、鲜黄的、深蓝的、亮紫的……各色各样的野花,这一簇那一片,把碧绿的大草原装扮得比花园还美。
今天,我们准备去青冢看看,也许能发现什么。汽车在公路上飞驰,车窗外的一切飞逝而过,净是一片刺眼的饿绿,我们似乎开向目的地,也似乎是开上了一条不归路。无事可做,我开始回想近来不可思议的一切。我莫名其妙地答应了一个陌生男子的嘱托,莫名其妙千里迢迢地来到内蒙古寻找一个不知是否还存在的千年前的琵琶。期间我不断遇见奇怪的梦境,拥有不属于自己的记忆。为什么会这样?难道我是中了什么妖术?还是像卫斯理在《寻梦》里所说的,我的脑电波与另一个死去的人飘移在空间的记忆相恰合呢?一切思绪都乱了,我怎么也理不出一个所以然。
“到了!”司机的一声吆喝打断了我的思绪,我茫然地下了车,展现在我眼前的是一番难以想象的景色:荒芜大地上的一片绿意,外延而成一座青冢,“独留青冢向黄昏”,笼罩四野的炽热阳光和风尘漫漫的大漠合为穹庐,什么都可以无情地吞噬,惟独消化不了这一座墓草茸碧的青冢,这青冢在苍茫天地间便格外引人思忖。
首先吸引我的是墓前雕有联辔而行的双骑雕像,马背上塑的自然是王昭君和呼韩邪单于。“看这里还有字!”尹缜像个好奇的小孩,拉着我往塑像底座看去,只见上面用蒙汉两种文字镌刻的“和亲”二字。我心中不由一阵感慨:当年打不过匈奴,就从女性群落中选取最美丽的女子作为珍品去进贡,还美其名曰“和亲”,这在两千多年的历史上只有统治者能拿出这样的“高招”来缓和矛盾,救国安邦。
走在后面的一个导游向一群香港游客介绍着:“王昭君生于长江边上秭归县的香溪旁,元帝时被选入后宫,竟宁元年外嫁塞北,‘沙碛微惊数骑尘’,‘红妆千里为和亲’,南北颠簸,身行万里,此行的最后使命是为了消弭战乱,平息纷争,这穿着华贵艳丽的一行人竟胜过那些长赴远征的军队。”
然后我又被尹缜拉去看青冢前的几块碑记,有一位将领在所立碑上镌写了与众不同的词句,说是“懦夫愧色”云云。“战骨填沙草不春,封侯命将漫纷纭”,一介秀色夺人的峨眉的功绩远远地胜过了出没于战云征尘里的千军万马,两相比照,真正的军人来到青冢面前,怎能不问心有愧呢?漠风拂去了风尘,王昭君早已化为一面反照历史的明镜,在明镜面前,无所遁形的何止是贪财被杀的毛延寿和贪色而懊悔的汉元帝呢?每一个有血性的男儿汉都应当在这里反躬自问,问问自己是不是贪生怕死的、连个小女子也不如的懦弱之徒。
尹缜拉着我草草地参观了一遍,又急着去问当地的人还有什么好去处,我便再次来到墓前的雕塑前面,总觉得有什么牵引着我的脚步。
站在这座铜像前,仰着头,我被铜像反射的阳光耀得睁不开眼。突然一把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从今以后,草原就是你的家了,所有的人民都来欢迎你了!”谁?这是谁的声音,为什么这么熟悉?语气中分明带着自豪、欣喜与深深的爱恋。瞬间,四周响起成千上万的人的欢呼:“宁胡阏氏千岁千岁千千岁,宁胡阏氏千岁千岁千千岁……”喊声此起彼伏,连空气也震动了,我甚至可以看见天上的两只大雁忘了飞行,往下直坠。身后的声音又响起:“你看,整个草原都为你燃烧,大地山川都向你致敬,连天上的大雁也不敢自傲,甘心落到地上,想向你的美敬礼。”我转身,想弄清楚谁在说话,却在转身后看到另一个画面:不远处有一张百花缠绕的椅子,有着无限的诱惑。旁边坐着一个魁梧的男子,有着一张和呼韩邪单于十分相似的面孔,只是比较年轻,他正远远地看着我,眼中充满了希冀、企求和浓烈炽热的爱恋。可为什么我走向百花椅的脚步会那么缓慢,心中那么忐忑不安,为什么身旁的人的催促会给我无名的压力,一切都乱了。我有点不知所措。“琉璃,你想喝东西吗?我去买啊!”尹缜拍了拍我的肩膀,我看向她,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刚刚听到的所有声音已被游人的喧闹声所取代,百花椅已变回那个卖饮料的小摊子,刚才所有的一切难道只是幻影吗?为什么会那么真实?
“琉璃,现在我们先回去休息一下,明天准备去呼伦贝尔草原,那里可是出了名美丽的草原哦!然后我们就去响沙湾,听说那儿的沙子会发出‘咕咕’‘呱呱’的声音,好好玩哦!”尹缜兴奋地说。
回去好好地休息了一天。第二天,我们又开始了新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