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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第十五章 ...

  •   余骨一时语塞。

      “你猜猜看,为什么她能找出你?”莫立群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借聂音华的手探出袭月的底,只是他的计划之一。他知道刑彻既看重他又忌惮他,现如今,整个帮会无人能替他的位置。

      但是那又任何呢?他早已经和刑家没了联系,暗地里的生意也和他们有了利益冲突,军事交火不是第一次,然而这盆水都可以泼到袭月头上。

      “三哥还记得我曾经说过的话吗?”余骨转向刑彻,“我并非可信之人,可你同样信了不该信的,哪怕是把我的命交给他。”

      “他就是袭月!”聂音华知道身边最信任的人背叛自己是什么滋味,她同样不会让刑家好过:“那日舞厅他在现场,就连这次的生意,他也有参与。他从一开始接近你就别有目的。”

      “我……”

      确实如此。

      余骨从记事开始就有过很多身份,但唯独“周玟”这个身份,他是用得最久的,用了近三年。

      久到似乎都忘了自己曾经是什么模样。

      可又有谁会知道,周玟这个看着不能再假的名字,才是他本名。

      北城底下特务的培养方式一直都是继承式,一个人死了,就会从众多孩子里选出最优秀的那个沿用代号,所以袭月既是他,也不是他。

      他有解释的机会吗?

      余骨想,他做不到在对方受伤的情况下,还说出那些然人崩溃的话。有些人注定就不是一路的,就像刑彻喜欢他伪装出来的另一面,那个温柔又倔强学生模样。

      但那都不是他,真正的周玟是善于隐藏的,是行事果敢的,是一腔冷血的。他接到这个任务时,不像自己那么幸运,见到了那个二话不说就上前维护的刑彻,和对他极好的邢司令。

      可这世道你不狠心就活不下去,它容不下温室的花。便是家世这般好的刑彻,何曾不是在枪口底下过日子。

      房内气氛剑拔弩张,又带着不可言喻的绝望,刑彻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狠狠闭了闭眼。

      很快,包厢外头冲进来一群妇人,吵嚷着要见周玟。门口被堵得水泄不通,余骨被人拥着挤了出去,直接翻过楼梯去了一楼。

      身后的枪声如约而至,余骨的肩头中了一枪。

      是莫立群打的,这一次,他没有再回头的必要了。

      “你做什么!”刑彻拿回了少年手里掉落的那把枪,指着莫立群的脑袋,楼下的人闻声而来,他喊道:“莫立群和外人勾结破坏帮里的规矩,我已经亲自抓获。”

      四下的妇人被吓着了,三两成团围在一起,看见枪也不怵。

      “你什么意思?”莫立群挣扎道:“要抓袭月的人是你,你们刑家就是这么对我的?”

      “带走!”

      因为这一闹,关注余骨的反而少了,门口有接应的司机,他捂着流血的伤口朝楼上看了一眼,里面的人催促着他们赶紧走。

      “二少夫人?”余骨上车后有一瞬间的恍惚,他没想到对方会救自己。

      “我不是什么二少夫人,”王箐立马转过头去,用丝巾将自己包裹严实,“今日便离开龙平城吧,先躲一躲。”

      “您为什么要救我?”

      “就当我好心,”王箐说完就没再开口。

      多年前,同样是一个名叫“袭月”的人从歹徒手里救下自己,如今不过是还恩罢了,虽然她知道,当年的袭月早已经死在二十岁。

      他也不可能是他。

      “没有尝试过相信他吗?”车子往城外驶去,王箐见他利落地剪掉了伤口上的衣服,疼得一脸汉也默不作声。

      是个要强的。

      余骨胸口起伏,狠狠抓着座椅,一句简单的话被拆分了好几次,艰难道:“我现在过去,也只会让他为难。”

      车子开到一家私人诊所,余骨换了药又马不停蹄往外面赶。

      他被安排在城郊的村夫家里,一个平日里几乎没有人来的地方,地面积了雪,周围的树林染了白,安静得像是与世隔绝。

      “大人,好感值降了三点。”

      “现在多少?”

      “九十一。”

      “即使知道周玟是卧底,也愿意把人放出去,”肩上的伤隐隐发痛,余骨毫不犹豫地用积分兑换了卡片,消除了近90%的痛觉。

      “还是少了把火,”余骨看了眼任务,说:“留在刑家的同党是林燕吧?她明面上是大夫人的人,实际跟了夜莺多年。”

      “是的大人,”2333将数据录了进去,一条条念道:“大人您现在还差九点好感值,以及亲手解决掉刑彻。”

      “我还有多久时间?”

      2333答道:“两百天。”

      “足够了。”

      足够他完成很多事情,包括——杀死自己。

      新年即将到来的前几天,小院里依旧是冷清的,送餐食的倒是每天都会过来,一问只说是隔壁各村的,平日里接些活儿干而已。

      余骨似乎彻底过上了归隐山野的生活,没有车声,人影半点也无。

      但时间就是最浓的酒,越往后反而愈加浓厚,他有足够的耐心,等一位思念之人。不见面,怎么解得了他的苦。

      大年前一天晚上,小院迎来了不速之客。

      余骨寻来了丢弃的木头,质地还算可以,就拿了把刀没事儿磨一磨。

      这几天来,也磨出了个枪的模样,就是样子糙了点儿。

      刑彻推门进去的时候,就见这人围着暖炉坐着,身上盖了条毯子,看着就薄。门口的风铃哗哗作响,带着不远而来的风,皮靴踩过的木地板,依旧能听出摩擦着残雪吱呀声。

      很快,那股寒流消失不见,转之而来的,是他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身影。

      “不怕地上凉?”男人的声音和本人不一样,像桂花酿的酒,很淡。

      余骨摸着手里的木头枪,只是不可微查地顿了顿,食指停在枪口位置,那地方还有些糙,摸着扎手。

      “爷爷没让你回去?”

      其实都是些明知故问的问题,但不这么说,又丝毫不知道怎么开口。

      两人是一以贯之的沉默。

      他问:“三爷是来审讯我吗?”

      “在这里休息够了么?”

      两人异口同声,余骨一把将木头丢了,砸中了身前的火盆,甚至都不给人思考的时间。

      火堆里的嘶嘶声格外刺耳,刑彻将视线落在他受伤的虎口上,捏准了位置徒手捡了里边儿的木枪,丢进一旁的冷茶水里。

      “手给我!”刑彻不由分说将人强行拉了过来,原本是在家什么活儿都不用干,只用来念书写字的手,此时也已经伤痕累累。

      他全然忘记了对方曾经是一位厉害的狙击手。

      “三爷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余骨转过身面向他,躲进来的这一个多月,他既希望他能来,又觉得这伤口好得太快,怎么不晚来一点。

      如果是来讨伐的,又为什么关心他现在过得怎么样。

      “我要回去了,”刑彻没有太多时间,不过是见老宅的人忙,趁机过来了。

      老爷子前几天也知道了周玟的身份,一向爱护晚辈的他都变得沉默了,可想而知,若是那些老一辈的人知道真相,不得将他活生生撕了。

      直到他又找人带了句话,说周玟是个孩子。

      他俩之间不可能是死局。

      刑彻看着他上好药,不顾反对将人带回了车里。

      几经波折,余骨还是回到了他的身边。可能是真的被牵了一根线,逃无可逃。

      这并不是一个令人只得回味的年。

      龙平的白天太短,夜晚也来得很快,他一个人躲进书房去偷听门外的热闹,瞧着不远处的烟花绽放,美得惊艳又空洞。

      因为任务,他已经三年没回家,那些人怕只都以为他死了。

      其实烟花落在眼里的那一刻还是很好看,他轻轻一笑,被身后人拥了满怀,安心到他舍不得离开。

      刑彻慢慢附上他的手,即使是被风吹红了都不知道冷。

      管家端着热汤,原本敲门的手停了下来,两人相互依偎的一幕,他都不忍心去打扰。作为家里的老人,一个旁观者,他只希望两位少爷好好的。

      他偷偷把门带上。

      烟花落幕,余骨听见他浅浅的呼吸声,和紧紧搂在身上双手不同,像是要把他整个人都揉进怀里,片刻都不得离开。

      他反过去握住了他的手,宽厚、温热,仿佛能抓住全世界。

      谁会都贪恋温暖,犹如飞蛾扑火,至死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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