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常青》烂萝卜

7、程若曦

　　迎新会之后的几天，校园恢复平静，这天是周末。
　　程玺照例要回家。
　　上高二后他和程磊摊过牌，不想每周都往家里跑，太麻烦。
　　除此以外的借口他也说过，但借口是借口，理由是理由。
　　程玺不想面对他后妈——柳青，不想接受柳青，更不想和柳青共处一室。
　　程磊心知肚明。
　　从程玺十岁柳青嫁给程磊起，他从来没有接受过柳青，到现在也是。
　　少年骨子里有股傲劲，不肯承认这是自己的无理取闹，他觉得自己心平气和的和程磊去谈。
　　这个家可以给柳青让步，以前可以、现在可以、将来也可以，他退出；柳青是这个家的女主人，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他不是。
　　程磊听完这句话，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生气，他驳回程玺的提议。
　　家，他必须回。
　　程玺拗不过程磊，他不是不可以跑出去潇洒的过完一个人的时候周末。
　　但以程磊的性子，周一他就该被叫去老杨办公室进行思想教育——不，等不到周一，他不回家，周末只会有两种后果，要么他被程磊的司机带回去，要么程磊被请去扬城公安局。
　　程磊干的出这是，程玺离家出走进局子也不是一次两次，警察教育他那套，他初中的时候就烂透在肚子里。
　　可谁让他们是父子呢？两人都不肯作出让步，对于程磊，柳青是原则问题，但对于程玺，顶多算他不懂事。
　　受教训的永远是孩子这方。
　　这也许也是程玺屡教不改的原因吧。
　　但他还真敢冒死一试，大不了就是进局子里找片警老刘咳咳瓜子，唠唠街坊八卦。
　　……
　　门口一阵不紧不慢的敲门声，听到木门响动，大厅里趴在沙发上刷平板的小女孩耳朵猛然间竖起，她翻下与她半人高地沙发，托起比脚大许多的拖鞋跑到门前。
　　房门打开，门前少年蹲下身，两手搁在向外张开的大腿间，跨前透明塑料袋装满了零食，撑开的袋肚压迫两头的褶皱变得紧密，袋子logo是小区最大的超市的。
　　小女孩够着门把手，踮起脚尖的脚尖轻轻落地，她眼底的少年露出温柔的笑容。
　　“哥。”
　　程玺张开双手，微笑地应声“诶”。
　　“你干嘛？”
　　程玺顿了顿，下意识张开的双手僵在半空，他遗漏了什么，比如眼前的女孩似乎长高了许多，她在两年前已经过完了五岁生日。
　　正当程玺陷入尴尬不知所措时，程若曦再造声势“噗”的笑出声：“你不会还以为，我一见到你就往你怀里扑吧。”
　　程若曦伸手捏他哥的脸：“你是不是过日子过傻了，我考考你，我今年几岁。”
　　程玺拉下她的小手，握在手心狠狠使劲，又怕力使太大，轻按她的肉拳头又松开：“你天山童姥，永远三岁。”
　　他阴阳怪气的一说完，趁着空挡程若曦没反应出话里的意思，扔下跨间的零食袋子，抬腿跨过程若曦进入玄关。
　　程若曦再回头，那面带笑容的阳光少年已经蹲在玄关处找鞋。
　　十七岁的年纪，少年的骨骼犹如烟柳岸边夏日新栽下的常青树，吸收了饱和的阳光，挺拔的骨骼便犹如漫开的枝桠一样疯长。
　　少年高挑的身材显得玄关也变逼窄，哪一天开始起，她追不上哥哥长大的步伐。
　　程若曦跑到玄关处踹程玺腿，堵着小嘴气鼓鼓：“你骂我！”
　　“我没骂你。”程玺正找着鞋，还能分出心怼程若曦，他冲程若曦招招手，正眼也不给：“去把外面的零食提进来。”
　　程若曦晃着小腿又往他小腿上踢，不轻不重的力量不停地从小腿根部传来。
　　程若曦嘟囔：“我提的你别吃。”
　　“零食可是我买的。”
　　提道零食的事，程玺倒愿意赏了个正脸，两兄妹挤在玄关处，瞪圆的眼睛蓄势待发。
　　目光不经意间注意到程若曦脚下大几圈的拖鞋，程玺：“你鞋呢？”
　　程若曦也注意到自己脚下：“你鞋穿着舒服。”
　　“不，我问你鞋呢？”
　　“难道？”程若曦不可思议的捂嘴，“你别想了，我鞋你穿不下。”
　　“穿你妹！老子是让你穿回自己鞋去，别老穿我拖鞋。”
　　程玺念叨两句，又招招手。
　　“算了，你穿着吧，我不穿了。”
　　说着起身往二楼走。
　　“诶，零食，帮我提一下！”
　　……
　　程若曦千辛万苦把零食搬进家里，厨房里探出一个女人的脑袋。
　　柳青手里攥着炒勺：“小曦，你哥回来了？”
　　程若曦累坏了，瘫下身子直往零食袋上坐，结实饱满的零食袋接下女孩的重量，保持纹丝不动。
　　程若曦摇手：“妈，你反应是不是有点不及时啊，还有，您能别拿着锅铲到处走吗？”
　　柳青走出厨房帮程若曦拿袋子，女人的头发干练的盘在脑后，细巧的五指不沾杨春水，不像常做家务的手。
　　零食袋的重量超过女人的预期，上提的瞬间手上又网上提了个力道，才接稳了满满一袋的零食。
　　“去，问问你哥想吃什么菜。”
　　柳青不知诀窍地抱着零食，半后仰的腰，下巴微扬指挥程若曦。
　　“您会做菜吗？”程若曦下意识地捂住肚子，“我可不想再当小白鼠。”
　　柳青不耐烦：“让你去你就去。”
　　程若曦做了个鬼脸：“净整些有的没的。”
　　“你说什么！”
　　程若曦事事都和程玺反着来，嘴上功夫倒是和程玺一脉相承，逃跑起来更像，撒腿就拍，弄得柳青没了可撒火气的地。
　　“这兔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