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常青》烂萝卜

4、排练

　　程玺抿了口茶，淡定地说道：“我不会去的，迎新会。”

　　看热闹不嫌事多——郑言突然挑起：“老程，你就弹一段吧，我还没听过你弹古琴呢，话说，你的琴呢？”

　　“没带。”程玺抱胸。

　　“哈，就知道会这样。”另一边于苏苏慵懒地拖着下巴，嘴里嚼着什么，声音嘎吱嘎吱作响。

　　程玺联想到瓜子壳，不禁寒毛直立。

　　于苏苏似乎明白他在胡思狂想，从桌上地果盘里捡了颗圆枣，放进嘴里。

　　秋天，正是吃枣的季节，南方的枣子熟的早，八月就有最早一批甜枣供应市场。

　　但夏季的枣子终究没有冬天的甜，一颗不大的果子，清脆的皮肉里多半是水，咬一口蹦的牙疼，不见得能尝到一口甜。

　　有人就是爱那嘎嘣的脆响，或者纯粹拿它当零嘴消磨时光，于苏苏属于后者。

　　程玺属于前者。

　　“嘛，既然沈瑜已经填表了我也没看什么好说的。”于苏苏咬了口嘴里的枣碎，掏出报名表当着程玺的面摆上桌。

　　工整的沈瑜二字程玺过目不下百遍，沈瑜的字，怎么变换怎么书写他都能一眼认出，这不是他亲笔签名是什么。

　　程玺又仰头向窗台：“沈瑜！”

　　这次直呼大名。

　　在场的人都知道，程玺平时称呼他发小，多数用“同桌”叫法，亲近时会叫“老沈”，平时犯错时叫“沈老大”，直呼大名的情况少之又少。

　　程玺称呼沈瑜大名，肯定是大事将至。

　　沈瑜摘下耳机，终于不再装听歌，跨了两步围进矮桌中。

　　“我和她解释过，说你不对外表演古琴，她不听，偏让你来。”

　　程玺眼神毒辣，眼刀子直指沈瑜，炽热将他上下抹杀个遍。

　　程玺虽然性子多变，平日里也多半是和善的，但偏偏对上古琴的事，他从不曾妥协过，知道他会古琴的人多，听过他弹古琴的人却少到可怜。

　　他的发小——沈瑜，也没有听他用古琴真正弹完过一首曲子。

　　其中原因，并不是一时半会能够说明白的。

　　沈瑜知道程玺的实力，同样也知道他对古琴的爱，他甚至比程玺都要清楚，他徘徊在放弃和继续的边缘线时，心中到底充斥着多少不舍。

　　林雅弦想留住一个人，一个愿意用一生热爱古琴，热爱中国传统乐器的人，所以她想抓住一切可能让程玺去考级，但程玺的犹豫却劝退了她的一切美好。

　　热爱，终究不是物质的东西。

　　程玺无奈叹了口气，扯过桌上地报名表，又问于苏苏：“笔呢？”

　　于苏苏毕恭毕敬地把一支中性笔交到程玺手里，程玺拔下笔帽，埋头填表。

　　吃瓜群众——赵小天，在此时提出了他的疑问，此话仅对身旁的郑言说。

　　他坐近于苏苏在她耳边低语。

　　“你有没有发现一个漏洞？”赵小天问，“大爷被你骗了填表，完全和程玺没关系，他大可不必给自己招这么大的麻烦。”

　　于苏苏仍撑着下巴，不经意间听到两人对话，趁着郑言还没有发表自己的意见，于苏苏先一步提道：“这就是有发小和没发小的区别。”

　　说着手指指向程玺，又转而指向赵小天。

　　“你又在瞎BB啥。”

　　程玺把填好的表还给于苏苏。

　　于苏苏耸肩：“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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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此一来，周末的两天休息时间全都被于苏苏以排练的理由占去。

　　程玺曾幻想过周末的无数种过法，一觉睡到中午，窝在沙发打一下午游戏，累了看电视，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离开软绵绵地沙发半步。

　　这才是周末该过的生活，而不是憋在这个昏暗潮湿堆满乐器难以落脚的房间里，练他看第一眼就觉得奇怪舞！

　　完美周末完美与他擦肩而过。

　　为了完成这段舞蹈，于苏苏把她社团的人通通拉了过来。

　　她欣慰地拍着程玺的肩，邀功道：“幸好我们社团有人愿意帮你，你是不是得好好谢谢我。”

　　不，你只是单纯想玩而已。

　　面对一班的对此类项目的冷淡，于苏苏的热情然不起半点火花，另一方面，年级主任提道：为了调动同学们的班集体意识，禁止了社团参报这次的迎新会。

　　如此想来，于苏苏的行动是否就正常了，他和沈瑜不过是工具人。

　　并且，他和沈瑜两人完全没有舞蹈基础。

　　于苏苏摊手：“古琴和舞蹈，你选吧。”

　　程玺果断选择舞蹈。

　　于是就有了现在。

　　程玺端坐在从楼上搬下来的矮桌前，盯着另一边被女生围作一团的沈瑜。

　　少年白釉般纯净的皮肤挂着细小的汗珠，脸颊处留着一抹绯红，修长脖颈还残留着没有完全干透的水痕，沿着下颚线直至浅低领口处露出的锁骨窝。

　　沉闷着的脸，由于高强度运动阴郁脱力而涣散的双目，紧盯着桌上的矿泉水。

　　“你不喝吗，”于苏苏拿起矿泉水瓶拧开，咕咚猛灌一口，露出满足地笑容，“哈，活过来了。”

　　程玺：“……”

　　一双沉重的目光幽怨地盯着，于苏苏后背发凉，她缓缓地转过头：“有什么问题吗。”

　　程玺压低脑袋：“不，完全没有。”

　　沈瑜仍被女生围着提问，如果说程玺是火爆的性子，那么沈瑜一定是他的相反款，乍看会觉得他高冷，相处久了渐渐发觉他的温柔。

　　他从小就受人喜欢，其一是颜值，其二归功于他的性格，就像现在，即是不情愿的被围着什么也做不了，还要被反复回答各种问题。

　　如果是程玺，早就摆出一张不耐烦臭脸，可沈瑜却一直保持绅士的姿态，和女生们保持合适的距离，嘴角也挂着笑。

　　程玺嘴上骂他傻B，眼睛却一直注视着那处，面对这种麻烦的状况，还能保持平静地心态的他，还是挺让人佩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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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迎新会定在周一晚六点半开始，表演人员需要提前一个小时来彩排。

　　高一的节目在前，高二其次，节目表演以班级排序，一班是高二第一个。

　　高一的彩排，程玺跟着于苏苏在观众席候场。

　　演出服已经提前换好，舞蹈社的女生统一的纯黑短裙演出服，他的衣服没什么特别，就是平常的白衬衫。

　　至于沈瑜，不知道是不是舞蹈社那些女生故意为止，沈瑜的衬衣是前领大开款，最上的一颗扣子仅仅徘徊在锁骨附近，领带也被换成了一根黑色地丝带，轻柔的围绕着脖子一端留长，搭在左肩锁骨线中。

　　纯欲大概形容的就是此刻地沈瑜，分明顶着单纯的面孔，衣服也恰到好处衬出了他的身材，可那根无端多出来的丝带太过招人眼目，视线被锁住在白衬衫下隐隐约约闪现的颈窝。

　　不得不承认，此刻染上“欲”的沈瑜不失是难见地画面。

　　回神期间，舞台上主持人已经念完过渡词，高二一班的名字拉回了程玺的思绪。

　　一旁的于苏苏正热身准备上场。程玺回过神，收回停留在沈瑜身边的目光，他深吸一口气。

　　程玺抓着于苏苏起身的空挡拽住她的后领，把他拖到自己面前：“从一开始就想问你，你给我们排的舞，到底是什么舞！”

　　正对上程玺的质问，于苏苏多少有些慌张，她不自觉地缩紧脖子：“就我们舞蹈社日常的舞。”

　　“啊？”

　　不知道为什么，于苏苏总有做贼心虚的错觉。

　　“那我再问你，你们社团就没有男生吗？”

　　舞蹈社女子部怎么会有男生。

　　于苏苏以笑掩盖尴尬：“男生都在另一个分部。”

　　程玺也会以微笑：“哦？另一个分部。”

　　他松开于苏苏的后颈，在于苏苏还沉浸于逃脱魔爪的迟钝时，程玺一把拉过沈瑜的手：“走，回家。”

　　于苏苏：“程哥我错了！”

　　不明所以地沈瑜：“怎么了？”

　　程玺：“你蠢！蠢到家了！”

　　“我要上台表演，全是你的错！”

　　沈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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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奈，节目已经报上去，哪有半途反悔的理由，程玺接受命运的安排，以及要面对和沈瑜同台跳女团舞的安排。

　　排练结束，程玺嘴里还念念有词，他拽住沈瑜地手，脸上写的是生无可恋：“你知道于苏苏那家伙让我们跳得什么舞吗？”

　　沈瑜点头：“知道。”

　　程玺：“哈？”

　　沈瑜：“看第一遍的时候就知道。”

　　感情不明真相，浪费周末的休息时间陪着你们耍完才幡然醒悟的人只有他一个。

　　原来，与时代脱轨的只有他。

　　“你知道你还答应！”程玺更加生气，眼神中冒气火光。

　　沈瑜也许是唯一一个可以做到面对程玺爆发仍然保持平静的人，他淡的说：“嗯？你不知道吗？”

　　程玺：“……”

　　啊对，我不知道。

　　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程玺的怒火，他拍了拍手，松开沈瑜，气哼哼迈着步子向舞台下走去。

　　于苏苏担心他逃跑，匆忙冲下舞台：“老程你去哪。”

　　“上厕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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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渐渐的，排练走向尾声，场地了已经有吃完晚饭的学生提前到场，坐在本班的位置上。

　　夕阳不知不觉间走向黑夜，余晖暖暖的给世界裹上暖橘色的光。

　　透过窗户向着体育场的灯火通明，微弱的夕阳消失在触碰玻璃的那一刻。

　　明亮敞阔的体育场慢慢热闹起来，沈瑜和于苏苏先回到班级，座位事先编排过，沈瑜的左手边坐着程玺，可此刻那里空荡荡的。

　　沈瑜盯着座位出神不一会起身走向最前排，班主任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