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典型性异能特务科》活力清炖鸽

30、第 30 章

　　异能特务科，第四禁闭室。

　　墙壁都由异能金属制成，镶嵌着形状可怖的镣铐和锁链，在特定温度下一体熔成的内壁厚达两米，坚固到火箭推进器在上面发射都不会留下痕迹。找不到具体位置的光源温柔地照亮了这间斗室，门上留了一个通风口用于保证空气质量，通风管道采用了分子级的过滤材料。

　　第四禁闭室通常用来关押攻击型异能者，然而现在椅子上坐着的人却没有佩戴任何拘束用具。

　　“别装睡了，麻醉的效果早过了，而且我控制着肌肉松弛剂的效果只在你脖颈以下，不影响声带的肌肉活动，”岛崎藤村看着自己搭在条野采菊手腕上的手指，心里不合时宜地觉得他们这个姿势有点像搭脉诊病，“哦你睁不开眼睛……没关系，吱一声也行。”

　　“……”

　　“真装睡啊，算了，我只是个来传话的，”岛崎说，“关于你今后的选择，等等，好像也没什么选择。军警那边不打算起诉你，他们只要求你加入他们的’猎犬’计划。”

　　异能者是没有死刑的。

　　霓虹的死刑本来也就处在一个很尴尬的境地，它并没有被废除，但由于死判决后有着漫长的上诉时间，加上给死刑签字的法务省大臣有着自己的政治主张和声誉考虑，通常会拒绝签下实行书，历年来实行也是寥寥无几。战后霓虹通过的异能管理条律大部分照搬原有律法，却直接抹除了“仅对多重命案罪犯执行死刑”这一条。

　　很难说这点算不算异能者的特权，不过看过不少卷宗的财务课长觉得，有时候罪犯还是死了比较幸福。

　　如果说对于无罪的异能者政客们还能保持一副比较像人的嘴脸，勉强有个人权法案当遮羞布捂一下，至少讲究可持续发展。被剥夺了政治权利的异能者就是彻头彻尾的一次性干电池。

　　“……’猎犬’计划？”

　　“你在听啊，”岛崎想摸根烟出来，每次他心里不舒服的时候就有点想抽烟，空闲的右手手指微微地动了两下，想到这里禁明火又忍住了：“丧心病狂听起来就不像是碳基生物能搞出来的东西，对人体进行改造，改造过后身体素质得到大幅度加强，如果他们还是按照原来的强度改造的话，生产出来的改造者大概能手撕坦克——超重坦也不在话下。不过这种力量的代价是每个月都要进行手术，不然就会全身溃烂而死。”

　　“你们那位监察课长也是？”

　　条野采菊还记得黑雀徒手拆剧院的样子，封在防火夹层里的炸药共计二百七十千克，是轻型舰都能炸沉的量。被黑雀的翅膀划破墙壁硬性引爆时，连划痕都没能在羽毛上留下。

　　反而是粒子化的自己被携火焰而来的翅膀给烧出了原形。

　　“藤原？藤原不是，他的情况比较特殊。”没有烟，岛崎有点想咬自己的手指，“你没打过他不服气？那我建议你放弃，就算改造成功了你也不一定能打得过他……因为你今晚见到的藤原已经是不能用技能的削弱版本了。而且’猎犬’的改造成功率非常非常低。”

　　改造的成功率可能比走在大街上遇到特级咒灵还低。今晚的入内雀不算特级，一根手指的力量连它的原型都放不出来。

　　“我没想打过他，我干吗和自己过不去？”条野采菊的声音很平静，像是惊不起涟漪的水面，“加入军警也没什么不好的，我本来就是通过他人获得愉悦的类型。能光明正大地获得经手鲜血的权利，还能被奉为正义，这不是为我量身打造的吗？”

　　“你的神经元活跃程度有些不正常。”岛崎提醒他。

　　条野采菊：“……”

　　这人的异能怎么回事？

　　“脑干区域神经元激活，CGRP异常增加……少年人的心情真是好懂，不过再怎么训练特工压制自身生理反射，大脑的活动却是不受人控制的。”岛崎的心情好了起来，没那么想抽烟了，“接下来的话不是军警要我传达的，是我自己的，你大概有一天的思考时间——”

　　“你可以拒绝。”

　　医生打扮的人松开手，让肌肉松弛剂的效果作用到达了声带和脸部肌肉，椅子上少年人的头颅无力地歪向一边。岛崎从口袋里摸出烟，没点火，就那么用手指夹着。

　　他的思绪飘到了说远也不远的以前，和自己就读于同一届东大医学系的黑发朋友还是非常年少轻狂的年纪。

　　“我没想过把普通人也提升到异能者的强度，我干吗做那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黑发的好友把鼠标一扔，电脑屏幕上是大大的论文题目《异能力对于细胞再生的分析原理》，红色眼睛里神采飞扬，“要做到神话里的不死军团只需要有一个异能者就够了不是吗？你那篇论文才是会被教授打回来的类型呢！”

　　没执烟的手插入发顶，用力地把额发往后梳过去，发根扯得生疼。

　　“没想到当年生产的学术垃圾居然还在发光发热，”良久后起身走出第四禁闭室的财务课长自言自语，“好他妈羞耻。真想穿越回去给自己两耳光，再让藤原去把军警那边提出猎犬计划的傻逼都吃了。”

　　被死去的记忆突然攻击并打出暴击伤害的课长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心理创伤，需要去门口的广场吸一吸那群胖鸽子才能缓过来。

　　然而他在吸鸽子的路上被人截胡了，从门口跑进来的军警扶着一个血乎乎的人形物体大喊有人吗，上去一看人形物体还是自己以前的长官。福地樱痴的右手上是大片的切口，身上的制服都被火燎破了，腿上还有林林总总好几个弹孔，扶着他的军警情况也不太好，两人看着像是刚从火拼现场回来一样。

　　岛崎直接就地给他们做了治疗，异能发动的蓝光过后，惨叫声震得大楼玻璃都瑟瑟发抖。

　　“……你的异能还是那么让人生不如死啊，藤村。”福地樱痴脸色发白。

　　“叙旧就免了，有事左转电梯上楼找种田长官。”岛崎摆摆手，“看在是合作单位的份上这次治疗不收钱。”

　　石井跟着队长走进电梯里，电梯门合上前又忍不住去看刚刚给他们治疗的医生，对方走出大厅门口蹲下来，长衫委地的样子十分落寞。

　　“队长，你们认识啊？”石井觉得医生看他们队长的眼神掺杂了很多让他八卦雷达竖起的东西，有怀念，有遗憾。应该是多年不见的老朋友才有的眼神，却在短短几秒后变成了对待陌生人的自如神态。

　　我们队长欠他钱？

　　“藤村在战时是我手下的军医，不过半年就退役了。他现在的职位如果对标军衔的话，我还得叫他一声长官。”

　　昔日部下如今走到自己上层的位置，对这样的变动还要泰然处之并且回答下属的问题，真的很难让人不心情复杂。自知踩了队长痛脚的石井不敢吱声，盯着电梯上行的光标一格格跳跃，半晌才找到可以不那么生硬地转移话题的话：“他的治疗真的很痛……”

　　虽然伤口愈合只是很短的一瞬，大脑皮层里残留的痛苦却恨不得让人对自己的脑袋来一枪。

　　“本来不是这样的，可是一次 blue on blue 让他的痛觉神经永久坏死了，之后产生的能力带着这样的巧合也不是不能理解……”

　　石井愣住了，关于异能的产生还没有确切结论，目前记载中有相当一部分人持有的异能是后天觉醒，由于异能力者本身数量就很少，石井加入异能对策课没几年，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后天觉醒异能的例子。

　　一向乐意解答下属疑惑的福地樱痴对此事却不愿再提，只是冷静地背对着下属走进异能特务科长官办公室。

　　blue on blue 是军事用语，意思是被友军火力误伤，每次死亡统计时误伤人数都占很可观的比例，战场上的误伤并不少见，但很多时候刻意伤害是无法判断的。

　　数据分析室里，岛崎匆匆推门而入。檀一雄坐在大屏幕前，看着满屏幕的打开又关闭的窗口，每个窗口代表一次网络攻击。

　　“你在骇对策课的内部库？”岛崎飞速扫了一眼。

　　异能特务科和军警的关系算不上很好，和军警下属异能犯罪对策课的关系却还行，双方的资料不互通，有需要就打申请借阅，也不会特意卡他们。直接暴力骇入有点超出职场礼貌。

　　“军警来的人说对策课叛变了，我试着联络了一下没接上，总之先按兰波他们说的把梅木红人的资料调出来。”檀在大屏幕上点了点，拉出好几个文件，“找到了，梅木红人，未婚……先跳过个人部分，被指控杀害同为军警的好友兼上司，因证据不足，指控驳回，平调至异能犯罪对策课，异能记载无。”

　　“有点奇怪，就算平调，一个非异能者不应该往对策课调啊？”岛崎说。

　　“是很奇怪，我还找到另一份调查报告，猎犬计划的手术失败名单，高级搜索发现里面有个异能罪犯的履历里，出现了和指控事件里死者同名的被害人——同名同姓的可能性有多大？”

　　“不好说，霓虹人口挺多的，”岛崎耸耸肩，“但是实行猎犬计划的人下限也比我们想象的要低，我更倾向于他们把人拿去做手术结果嗝屁了，又匆匆忙忙找了个背锅的。指控驳回归驳回，军队里的氛围我又不是没见识过。”

　　军警的特殊之处在于超高度服从性，里面人的思维都有点极端。把人调到对策课估计是严重到在里面呆不下去了。

　　檀一雄五指张开，一份一份地把数据合并，最后呈现在屏幕上的是整个对策课的名单。军警的心脏里植有芯片，心跳监控与中心库相连，实时更新下原本亮着的名字不断灰暗下去，每一跳颜色变化都代表一片失去响应的芯片。断线的芯片数量达到了一个令人害怕的数字，最终左上角的存活统计停在了十三.

　　“开玩笑的吧，”檀的声音有点发抖，“整个对策课六十多人，他们的长官是攻击型异能力，能够控制雷电，这样最后名单里居然没有他的名字……我现在有点怀疑是不是系统故障了。”

　　岛崎想起福地樱痴，他知道自己老上司的身手有多强悍，更是对策课里唯二的异能力者。正是因为连福地樱痴都重伤被人扶进他们这里，才说明背后的对策课已经是一片混乱。

　　“……”岛崎突然很想把刚才见到的两个军警都打一顿，自己是因为操心学术垃圾造成的烂摊子加上骤然见到老上司回忆起悲惨往昔，懒得说话。那两个人家里都叛乱了怎么还能气定神闲去搭电梯，再由种田长官传话下来，直接和他说然后他内线打给檀不是更快吗？

　　关键时候玩什么苦情戏主角的哑巴设定。

　　“我想到一件事，逮捕涩泽龙彦的是不是对策课负责来着？”岛崎深吸一口气，“那么现在他人呢？”

　　“这个时候管什么涩泽龙彦，我们的人还在外面蹲局子。”檀反手点开内线通讯，给外勤的同僚拨线：“藤原，快点回来，别管社会影响了。情况等级上调为犯罪级，赋予你异能全部使用权限！对策课有人叛变了！”

　　藤原的声音从无线电里传来：“叛变人数十三人？”

　　“——你怎么知道？！”

　　最近总是脱离掌控的发展态势让情报课参事心里一阵阵发毛。

　　“……”
　　藤原叹了口气：“因为我前面有十二个人，加上外面中也拖住的梅木红人，正好十三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