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朕还可以抢救一下的/春眠不觉晓》天沐云绯

4、003

　　周正在京城的时候，顶头上司就经常去看一位老朋友，每次回来都会唉声叹气好久。据说，这二年来，路路续续有人醒了过来，可惜大多成了痴儿，有的甚至患上心疾，整天疯疯颠颠的，看着让人心里怪不好受的。因此，在周正心中，这些人都是英雄，没想到村里也来了这么一位英雄，心里不免动了前往一探的念头。

　　周正把心思跟周王氏一说，没想到周王氏却蹙起了眉头：“正儿，娘知道你是好意。不过止歌家的满打满算也躺了整三年了，一直靠药物续着命，前阵子柳太医在村长家小住，也去给止歌的男人看过，说啥子日久生暗疾，须得静养，能少见人就少见人。就算这样，情况也不乐观。”

　　村长的远房亲戚柳齐明是宫里的太医，周正知道这号人，小时候这位柳太医也经常来村长家走动。听周王氏这么一说，周正便打消了探病的念头，一边给周王氏倒上茶一边捡些京里的趣闻讲给周王氏听。没多久，周大福从地里回来了，周王氏起身张罗着开饭，周正也便把止歌的事抛之脑后。

　　再说止歌这边，阿晋从镇上抓了药回来，远远看到家门前站着二道熟悉的身影，加快脚步走近一看：“啊，小江儿，岑大……先生，怎么会是你们？！”

　　“阿晋，听说公子醒了？”身着月白长袍，有着一双令人过目不忘细长灰眸的岑景低声问道。

　　“对，没错，可是……”

　　“可是什么呀，阿晋你怎么说话吞吞吐吐的？”急性子的小江儿不耐烦的插嘴。

　　“唉呀，三言二语也说不清楚，你们自己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岑景、小江儿跟着阿晋走进了东厢房，当看清屋内情景的刹那，就算是沉稳冷静如岑景者也忍不住湿了眼眶，至于个性纯真易冲动的小江儿则当场泪流满面，呜咽着扑向床边浅笑着的倩影。

　　“小……姐，小姐，小江儿来迟了，你受苦了。”看着一身粗布衣裳止歌，小江儿吸了吸鼻子，想要强忍住泪水，可惜眼泪仍跟断了线的珠子般不断滑落。

　　“傻丫头，哭什么，我不是挺好的吗？”止歌掏出手帕给眼前哭成一张大花脸的小江儿擦拭着，一边冲着立在门边的岑景道：“你来了。”

　　“夫人，公子他……”从进门，岑景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越宣。但是越宣却只是在开始的时候对突然闯进来的两个陌生人皱了皱眉，然后自顾自的捧着药碗咕咚咕咚的喝。喝完，一抹嘴，孩子气的吐了吐舌，好怪的味道，这黑黑的水今天特别难喝。

　　止歌正给小江儿擦着脸，忽然眼前多出一个空空的药碗，侧过头，却见越宣扬着讨好的笑容望着她。微微一笑，从袖袋中掏出一颗糖递到越宣手中：“给，奖励。”

　　越宣得了糖，眼儿笑的眯成二条线，迫不及待的塞进了嘴里。

　　三天来，越宣的情况一天比一天好，原来一天要睡上十个时辰，醒了也只能躺着靠别人喂食，到今天已经能够坐起身，自己喝药，也许，再过不久，就可以下床练习走动了，真好。止歌欣慰的望着越宣，嘴边的笑意逐渐加深，直到久久等不到回应的岑景提醒性的轻咳出声才蓦然想起屋里还有别人。

　　“阿晋，你陪公子下会棋，记住，二局就好，多了伤神。小江儿，把后院的鸡宰了，今晚我们吃顿好的。”把两个小的打发去干活，止歌对岑景扬了扬头，“我们去外面讲吧。”

　　岑景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转身的刹那瞥见阿晋拿出来的棋子正是月耀国用作启蒙教育的关棋，不由蹙起眉头，心下已经有了非常接近事实的猜测。

　　岑景出生世家，打小冷静持重，听止歌说完越宣的病情，面色平静如水，看不出他作何想法。止歌耐着性子候了一会，却见岑景兀自眼观鼻鼻观心，没有半点发表感想的意思，不由悄悄摸了摸鼻子：得，这位是宣最信任的人，可自与他相识起，她就没看懂过他。事到如今，就算宣已经今非昔比，她不认为他就会因此而屈尊认同她。只是，这样窒息般的沉默，他能忍，她可无福消受。

　　“是柳先生叫你来的吧？怎么，最近京里有变故？”

　　“那位得偿所愿，但江山不是人人都能坐得了的，所以他虽然对我们精心安排的戏码颇有疑虑，毕竟人力有限，对于你们行踪的追查明显力不从心，因此，留在的京里的人目前还能掌控住局势。柳先生这次匆匆回京，大半与现在京城势力重新划分有关，柳先生固然一心只想着悬壶济世，可柳家并不甘心就此退避，自是要拼上一拼的，而柳先生显然是个不错的筹码。”岑景边说边拿起桌上已经没什么温度的茶轻啜了一口，然后神色一僵，喉节艰难的蠕动了一下，终是没有失礼的吐出来。

　　看到岑景吃瘪的模样，止歌暗笑不已：呵呵，这位天之骄子怕是打出生就没喝过如此廉价的茶水吧。以前宣曾经说过，岑三少什么都能将就，唯独茶不行，喝茶必喝上等的贡茶明前雀舌，就连十五岁那年领兵剿灭北沙悍匪，岑三少的包袱里别的没有，明前雀舌倒装了整整二斤。不过，也只有宣的事才能令这位算无遗策的岑三少乱了方寸，忘记了一切身外之物，只身赴约吧。

　　思及此，止歌渐渐隐没了笑意，望着岑景歉意的道：“抱歉，乡野地方，有茶喝就不错了。而且，以我们现在的身分，喝好茶也不现实，所以，只能委屈三少你了。”说完，止歌赶紧给岑景倒了碗白开水递了过去。

　　岑景接过水，一口饮尽，觉得嘴里说不出的涩味淡了不少，这才淡淡的道：“无妨。不过，柳先生的顾虑也不无道理，以宣现在的情况，光靠你和阿晋两个人，难免顾不周全。而依你的性子，轻易必不肯求助，所以柳先生才会作主飞鸽传书于我。”

　　“柳先生走的时候跟我提我这件事，我本想等宣的情况稳定些再传书于你，现在你既然来了，就住下吧。不过，这院子总共才三间厢房，小江儿是女孩儿，自是要单独住一间的，你只能跟阿晋挤一挤了。”越宣醒后，止歌也考虑过以后的事，小元村的生活虽然平静，但相对的，消息也比较闭塞，村里的人都认识，偶尔有陌生人进村，足够村人八卦上十天半个月的。如此，外面的人不方便来找她，她又要照顾越宣，也不可能经常外出。另外，安全起见，这个小家庭必然要增添新的成员，这样，房子明显不够住。因此，止歌确实打算过些日子，待越宣能够下地行走之后，举家搬到附近的丰雨镇上居住。镇上人多，既方便隐藏行踪也方便探听消息。没想到，计划没有变化快，岑景和小江儿在搬家之前就到了，小江儿还好，丫环出身，好赖都能过。只是这岑三少不太好安排，所以止歌才会有此一说。

　　“不要紧，先凑合着吧。只是，这儿的条件，着实差了些。”说着，岑景站起身，面带挑剔的打量着四面土墙，虽然打理的还算干净，可乡下的房子自是不能与京城的深宅大院相提并论的。

　　“呵呵，住惯了也没什么。天色不早了，我去看看宣，今天玩了一下午还没午睡过，估计这会该打瞌睡了。顺便让阿晋领你去看看房间，有什么缺的也好趁早去镇上添置。”说罢，止歌结束了谈话，站起身往里屋走，经过灶间的时候刚好碰上小江儿，想了想，遂道：“小江儿，一只鸡留着给宣煮粥喝，剩下的你看着办吧。早上阿晋劈好的柴在前院搁着，还有今天各家送来的新鲜菜都在堂屋里，暮食就交给你了。”

　　小江儿响亮的应了声，厨艺是她的强项，终于有机会大显身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