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满六零年代[穿书]》蔡都秀

116、第 116 章

　　苏云桐做了个梦。

　　梦见蔡前山骑着自行车，跟一群人，从她身边过去了，又折回来，看了她一眼，问道：“看着像你，这么冷的天，出来干什么？”

　　苏云桐刚要喊了一声“大哥”，回他的话，又见赵左林骑车子从远处过来，喊了她一声，叫她快点过去。她刚应了腔，再要和蔡前山说话之际，蔡前山已骑着自行车按着车铃，弓着背猛骑了两下，就远去了。

　　她偏头看了他两眼，再回头找去找赵左林，却发现赵左林也不见。梦中的她，忽地思及蔡前山的情况，便“喂”了一身，想将人喊过来，却发现怎么也喊不出声来，就着急起来。

　　赵左林胡乱找个理由说是风吹的，应付过护士，进了病房，见苏云桐醒着，问道：“吵着你了？”

　　苏云桐正发呆呢，闻言，摇摇头，看了赵左林一眼，迟疑着要不要将梦中事告知他。

　　赵左林心中惦记着护士的话，见她不言语，把帽子、外套脱了，拍了拍风霜，又问道：“做了歹梦，吓着了？”

　　苏云桐这才吐了口浊气，见他脱了外头，只穿着有些跑线的毛衣也不挡冷，把枕头下面的毛毯递给拿出来，递给他道：“大哥的事儿，妈那边怎么说？”

　　赵左林没和苏云桐说他妈今晚的消沉，接了毛毯裹在身上，压低声音道：“说不准。”

　　他也不想讨论这个，便找了个话题，问苏云桐：“梦到啥了？”

　　大半夜的，苏云桐本不想和他讨论大伯哥蔡前山，见他不愿多谈，又听他问自己的梦，刚敷衍了一句：“没啥。”

　　病房门却不知怎的开了。

　　她心中咯噔一下，不免暗忖起来，舔了舔唇，示意赵左林先去把门关上。

　　赵左林嘟囔了一句，“这破门”，起身去关门，才发现是护士从外面推开的。

　　不过，护士刚推了门，被一个发癔症的病人给吸引了注意力，去处理情况了。

　　护士是来给送体温计的。

　　苏云桐用的体温计，是自家的，不是医院的。赵左林不在那会儿，有人要测体温，体温计不够，护士懒得去找了，就借去用了。

　　赵左林披着毛毯看了半天发癔症的病人，接了体温计，关门回来，跟苏云桐道：“205房，新住进来个大学生，发癔症，闭着眼开门出来，撞在门框上了。”

　　205病房距这边有点远，隔着五六个病房和两个楼梯口，不喊不叫，不着意关注，确实不太容易注意到。

　　苏云桐也不太关注别的病房的病人，天冷不想出门，人来人往的，除了极个别特殊的，护士们也不和她八卦别的病人。

　　“是吗？”苏云桐好奇道，“人没事儿吧？”

　　“说是头上磕了个大包，人还没醒。”赵左林按照苏云桐的要求把体温计用酒精棉擦一下放在急救盒里，想起来小时候村里有人半夜发癔症，从房顶上跳下来，跟苏云桐感叹道，“以前都说他撞鬼了。现在才知道是有病。要是早知道是病，去看一看，说不定也不会半夜摸出去跳河了。”

　　大半夜的，说什么跳河。

　　苏云桐嘴角抽了抽，一番思想斗争后，还是看向赵左林，道：“我梦到大哥了。”

　　赵左林正擦手，闻言停下来，抬眸看向她，表情异常严肃。

　　苏云桐回看着他，也是一脸庄重地将梦里的事儿跟他说了，见他皱眉凝思，声音柔和了几分道：“也就是个梦。”

　　“人家都说上半夜做梦都是反的。梦叫破了就没事儿了。”赵左林也不知听没听到她后面的话，沉吟了半天，又低声道，“再说，现在讲科学，不兴讲这个。别跟妈说，也别跟别人说。大哥……”

　　苏云桐说完就后悔了，谁也不能凭着一个梦断定别人的生死。

　　赵左林嘴上说不当真，可听了这话还是不免焦灼起来。

　　他跺了跺脚，站起来，看似要倒水，拎着茶瓶却又放下，干搓了一把脸道：“生死有命。真那样，大不了咱们以后养向春他们。”

　　说着他看了苏云桐一眼，有些泄气地道：“就是要辛苦你了。”

　　自家是什么情况，说是分了家，往时过日子总是少不了父母兄弟的贴补，如今又是这么个情况。

　　赵左林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一事无成，担不得事儿，庇护不了人。他竟微微有些恼怒，恼的是以前苏云桐就这么说过，怒的是以前的不以为然，事情真到了跟前，好似真的是这样。

　　他似乎真的有点没用。

　　苏云桐不是原身，对他没这么多的期望，想要望夫望子成龙，不如自己的意，心里就升起各种负面情绪。

　　新时代嘛，女人也不用说出那句，但凡我出得去，就如何如何的话来。

　　苏云桐见他看过来，有些不明白他神色里想表达的情绪，不由得看了他好几眼，回道：“我有什么辛苦的？还是你辛苦，要养家要照顾妈妈。嗨，别想了。我就不该跟你说这个，没影儿的事儿，倒是白叫你担心。大哥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会没事儿的。”

　　赵左林轻“嗯”了一声，看她哈欠连连，药也下的差不多了，就道：“等会儿再说，药下完，上个厕所。不然起夜，你白天又喊头疼，整个人没精打采的。”

　　苏云桐“嗯嗯”敷衍着应和了他一回，有一搭没一搭地劝他，不要把梦当真，肯定跟他说的那样梦是反的，说破就好了。

　　前言不搭后语的话，有一句没一句的，无不表露出她将梦中事说出来的后悔之情。

　　赵左林确实往心里去了，倒不会傻得以此当佐证，说给旁人听。尤其不会说给他妈赵花妮听。

　　苏云桐输完液，上了厕所，沾枕头就睡了。

　　赵左林瞪着虚空好半天才睡去，一直想着万一大哥蔡前山真的没了，这个家该怎么办。

　　能怎么办，真到了那一步，也就跟赵左林同苏云桐说的那般，得想办法替他哥把孩子们养大，给他娘赵花妮养老送终。

　　睡着了，做梦，他都在到处找活干，想办法挣钱养孩子。

　　翌日，苏云桐倒还好，下半夜有人守着，睡得还算安稳。赵左林却一脸憔悴，一副没睡好的模样。

　　苏云桐心下不由得责备自己，何必急于一时跟他说那个梦，眼瞅着要离京跟着婆婆一道处理大哥的事儿了，是好是歹届时就知道了，何须多添一道烦恼。

　　如此想着，她早饭也没怎么好好吃，吃了半个包子，喝了半碗小米粥，剩下的全给赵左林吃了。

　　赵左林又嘱咐了她一遍，别把梦说给别人听，替她把屋里的卫生收拾一下才去接送孩子去幼儿园。

　　坏情绪的时候，焦心的事情总是一桩接一桩。

　　婆婆赵花妮给大姑姐蔡后水打的电报，没回复，到了傍晚也没见人来。这情况闹不准是她家里出事儿了，还是不打算来，如今家里头也分不出人去农场一探究竟。赵花妮为此恼了，骂了蔡后水好几句狠话，却也有些被伤到心了，跟赵左林说随她去了。

　　就算她不来，孩子们也不会安顿不了。

　　家里没人，厂里、医院都在呢，且不说邻居们不会看着孩子没饭吃饿死，何况还有组织在呢。

　　赵花妮打电报给蔡后水，叫她来，一是跟蔡后水透个信儿，二是想着家里有个大人总归是好一些。

　　她不愿意来，就算了。

　　赵左林这边给苏云桐交申请去疗养院也不顺利。

　　厂里原来去新三搞支援建设的同志，申请了病休，关系还在厂里，就占了厂里的疗养名额。

　　苏云桐这情况也不是不批，得往后延一下，这个月是赶不了。

　　她只能继续住院。

　　厂里因为她报请了顶岗代班，得了赵左林的申请，批了他的假让他安心随赵花妮离京，本想安排了几个有意顶岗代班的员工家属去轮流照顾苏云桐。

　　苏云桐嫌阵仗闹得太大，就婉拒了，说自己在医院有护士，总不会出大出错，孩子也没托院里人照顾，拿了东西请了幼儿园的保育员给照看几天。还免了请人送来接去的烦恼。

　　向春几个，大的饭票交到食堂自己去上学去吃饭，小的也是托给了幼儿园的保育员来照看。

　　又有大师父、秦招娣和院子里人帮忙操心一二，一般来说不会出什么大纰漏。

　　赵左林急着走，处理完苏云桐和孩子们的事儿，又给何春来留了点券和钱，若是自家有什么需要，让他酌情帮着处理。

　　至于方少民爱人小柳同志的难处，他实在脱不开手解决，也全交给了何春来处理。

　　何美香因得了个好岗位，原因些许不愉快与苏云桐疏远了，如今又找回来。

　　赵左林离京后，她借口得了兄嫂所托，每天来看望苏云桐一回，给苏云桐带了不少消息来。

　　“顶岗的事儿有眉目了。”美香这天带了苹果来，削了皮，没舍得把皮扔了，丢在搪瓷缸子里放在炉子上煮水喝，把削好的苹果切成丁块，用叉子插了递给苏云桐道，“好几个人争，回嫂子也想争，被三大妈说了一顿。说她看着这山那山高，厂里给寻了照顾岳老太的活还不成，还要挑三拣四的。你说她怎么那么多亲戚，之前那亲戚，给安排了个临时工，又来了个亲戚要争这个名额。其实又不是……”

　　她本想说又不是什么好岗位，话到嘴边，到底知道这岗位是苏云桐没说出来。

　　她生硬了住了嘴，说了结论，票选的结果，后勤一个管采购的小科员的亲戚，家里在肉联厂有点关系。

　　“落定下来就该提东西上门谢你了。”何美香笑看了苏云桐一眼，压低声音道，“以后你家想弄点肉，就方便了。”

　　苏云桐避开了话题，笑问道：“听说你谈了个对象？”

　　“只是有人提了下。”何美香顾左右而言它，没深说，转而问苏云桐，“郑嫂子真不回来了？”